"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何所冬暖》(修改版)+《何所夏凉》 作者:顾西爵 (★★★★★) (16,0063) 简介:【都市情缘 婚里婚外 情有独钟 酷男独爱 至死不渝】 男主:席郗辰【冷峻坚毅型,深情专一型,深不可测型】 女主:简安桀【成熟型,坚强型】 配角:叶蔺、朴铮、年屹、莫家珍、裴凯、杨亚俐、简玉嶙、林小迪、瞿魏、简震林、沈晴渝 风格:正剧 结局:喜 何所冬暖   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续集——《何所夏凉》:《何所冬暖》番外,完全的婚后温馨文! 爱你,娶你,幸福延续 …… 安桀五岁的时候,她想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起看蓝天白云。 安桀十岁的时候,她想把蓝天白云搬到画纸上,把自己画进白云下,然后,也许可以画上爸爸和妈妈。 安桀十五岁的时候,她想把叶蔺画进画纸里,她旁边有他,就可以。 安桀二十岁的时候,她发现,原来画纸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桀二十五岁的时候,她想,其实一个人,也没关系…… 再以后的后来,安桀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她的画纸里…… ----------------------------------------------------- 《何所冬暖》就是想写一个:“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样一种想得而得不到的感情吧 。“就是一个人会在背后关注你,在意你,但是你不知道,而且还带着点排斥,厌恶。”主要是想要表达这个。 简安桀,挺可怜的一女孩子,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又突遭变故,本就有自闭,怕生,却硬生生被送到国外,语言不通,生活拮据,心理又难受,所以性情尖锐情有可原。这样的性格,配席郗辰刚好,他比较能隐忍,比较能包容。 §番外:【席郗辰外篇1-2】【生活小片段1-4】【夏凉之五十问】【夏凉之后五十问】 楔子   走在天鹅小径上,刚从附近的一个小镇坐了一站的地铁逛到这边,几个室友在买圣诞礼物,我觉得索然,便遛了出来,我一向不喜欢节日。   将连着衣服的毛线帽子扣在头上,两手滑进裤袋,随性地漫无边际地逛着,一些金发碧眸的小孩踩着滑板从我身边穿行而过,现在是黄昏,满街的霓虹灯,眩得人头晕。   对面是塞纳河,河面上时常有海鸥临空而起。   这里虽然叫天鹅小径却已经没有天鹅,从路易十四开始就没有了,而这样的时节,连海鸥也都没有了。   在此之前,卡瑞娜曾邀请我去她瑞士的家一起过圣诞。   这种事每年都有不同的人向我假意征询,但我大凡都会拒绝,不是不愿去接触他人,而是真的不想图增虚假多添难堪。   六年前支身一人来到法国,以正常的水平修完大学,再以正常的水平进入研究所。   生活一直这样一成不变着,虽然在此期间,一些女性朋友因婚姻而退学,一个很好的室友死于毒品,宠物狗雪格被亚莉克希亚泼了硫酸,一个德国的男子向我求婚,等等等等,但我依然认定自己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   当然有时我也会厌倦这种不变,就像今天。    电话响起,是阿蜜莉雅,“安,你在哪里,我们都已经买好礼物了。”阿蜜莉雅明年夏天就要结婚,幸亏那时研究所的课程都已经结束,除了论文,而论文是在哪里都能写的。   阿蜜莉雅是六年前和我一起进大学的,而现在看来也是唯一一个和我一起毕业的人了,不能算是朋友,因为她曾经帮过亚莉克希亚在我的棉被里放了一只杂沓的流浪猫,为此我受冻了一整个晚上,而那是一月的冬天。   “我在塞纳河畔。”   “你怎么跑那了,不等你了,我们还要回去准备行李。”然后挂了电话。   将帽子戴实继续走着,并不急着回去。   回到宿舍时,阿蜜莉雅已经被未婚夫接走,奥德莉在理东西。   “有人找过你,电话,他说晚点还会打过来。”奥德莉起身披上大衣,拎起背包,“圣诞快乐。”开门出去。   宿舍一下子变的很安静。   我不知道会有谁找我,唯一能想到的是那几个怂恿我考博的教授。   不甚在意的躺在床上几近睡着,电话响了。   “小桀……是我。”   这一声“小桀”让我的脑袋有些震荡,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打电话来。   不是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只是很少而已,少到六年的时间不到六通的电话几乎使得我一度将这些人这些事忘记。   “有事?”良久之后开口,声音生涩。   “……小桀,回家一趟吧。”简震林说的很稀松。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让我回家。   “不了,我有安排。”   “小桀,当年是爸爸做的过分了点,是爸爸对不……”   厌烦的阻止他的下文,生平最讨厌的莫过于这类戏码,干脆的问出心中之想,“她同意你的意见吗?比如,我回去。”   一声叹息,来自地球的另一半,“……回来住几天吧。”   顿了良久良久,我淡淡道,“……我会回去。”是啊,回去,有何不可,即使这趟旅途晚了六年。   其实简安桀这三个字的“前事”很简单,十九岁的时候父亲偷情,然后在无限制的争吵和撕打中母亲终于崩溃去了上海老家,两个礼拜后父亲带回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此期间,完全没有我的参与,直到那次,我将所谓的后妈从二楼楼梯推下,而跟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亦或弟弟也因此胎死腹中。   我承认自己恶毒,当然,我也因此受到了惩罚,和那个女人一起进入简家的美丽侄子抽了我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只觉得很疼很疼。   而最后,简震林丢给了我一张卡,去了法国,六年。   三天后,开始心平气和的随意收拾行李,估计一个礼拜就会回来所以只简单的放了几套衣服进去。   给莫家珍拨了电话告之归期,出于每次莫家珍在MSN上催我回国而我都会断然拒绝的原由,这次主动请缨让莫家珍异常激动。   飞机抵达机场时是下午三点,对着大厅里的壁钟调整好北京时间。   天很冷,比起此时正笼罩在圣诞夜大雪中的法国还要冷。   刚入境,就看见候机室里那张夸张的完全不想上去认领的寻人牌子,正想着还是干脆自己打车回去算了,刹那家珍已经飞快地向我冲过来,“简安桀!”   费了好大的力才把持住自己不被撞倒,“好久不见,家珍。”   “是好久了哼。”一耳了然的讽刺声。   不着痕迹的将她拉开,淡笑道,“挺想你的,真的。”   听我这么说家珍的气焰也灭了下去,“就知道用这招,小人。”   “管用就成。”将行李递给家珍,跟着走着。   “你这人啊,一出去就是六年,中途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的。”   “坐飞机很累,更何况在网上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你不是吗。   “对了,要结婚了?”   “恩,打算定下来了,下半年就结婚。”   “到时你可一定得参加。”   “一定,先恭喜了,裴凯那人挺不错的。”   “什么不错,女人到了一定年龄是不想嫁都得嫁的。”莫家珍顿顿,“还回法国吗?”   “自然。”不甚起劲的点点头。      ********************************************************************* 正文 Part One 一、回国,回忆   Chapter 1   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远方的埃菲尔铁塔一如既往的灯火璀璨,我转回身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慢慢呼吸,总是要忍受一些事情,比如飞机起飞,比如,回国。   -------------------------------【回忆】分割线--------------------------------   良久之后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咦?” 沈晴渝推门进来,“安桀,你在家啊?”   “恩。”   “一直呆在书房吗?中饭有没有吃?”   “吃过一点。”我随口应着声,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间,或者再等等她可能马上就走。   沈晴渝从书柜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阿姨现在还要出去,晚上跟你爸爸可能也不回家吃饭。”她看了我一眼,“那你看书吧,晚饭记得吃。”   我点了头,她开门出去。   “郗辰,你怎么也在家……”   书房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声音,远远近近,无心细听,秋天的凉风吹在人身上催人入眠。   不知道叶蔺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他说要去跟朋友打球,每次周末总是忙得见不着面。   很久之后感觉有人叫我,由朦胧中转醒看见沈晴渝站在面前。   “抱歉安桀,把你吵醒,阿姨想问你,你有没有动过一份文件?跟这份差不多,都是黄封面的,放在那个抽屉里。”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肯定是在那里的,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我俯身捡起滑在地板上的书,挑了两本厚实的画册打算回房间。   “安桀,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动了动,放哪了,又给忘了。”   我摇头,“我没有动过。”   “没道理的,今天就你一人在书房啊。”   我开门出去时却被她拉住,“等等,你这孩子怎么——哎,阿姨真急用,你没看到过,也应该帮忙找找是不是?”   我被她扯得有些难受,“你不要拉着我。”   “我说你——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老是这种态度。”   “请你放手……”   “你是不是故意把文件藏起来为难阿姨?”   因为心理上的洁癖,所以我顾不得是不是失礼,用了点力抽回手。   “等等,你别走!”   我不知道她为何总是要来找我的麻烦,明明是她让父亲抛弃我妈妈,让我觉得很难过很委屈。   “你给我站住!”   她追上来抓住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从小就怕这种突然的大动作,所以下意识地用力推开她,事情发生的措手不及,沈晴渝向后跌去,后面是楼梯,我一惊,“小心!”我想抓住她的手,可是根本就来不及!!   我看到她跌下去,我听到她的叫声,可是我的脚步定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我听到有人跑过来。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对晴姨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的手在发抖,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我看不清楚他是谁,可是,你可不可以拉我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伤害她……   “啪!!”   -------------------------------【回到现实】分割线--------------------------------   “小姐,小姐。”耳边有人轻轻唤我,我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   空服人员俯下身,“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非常不好。”   “我没事。”   这是第几次作这个梦了?十次,十五次,还是更多?   我抬起手看自己的掌心,有些冷汗,还有些颤抖。   唯一的目击证人认定了我是凶手……   是啊,我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我杀了跟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亦或弟弟弟。我也受到了惩罚,她的美丽外甥打了我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只觉得很疼很疼。最后,简震林给我一张卡,去了法国,六年。   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深呼吸,望着计程车窗外冰冷的冬日瑟景,这里是中国,是我的故乡。   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可是母亲的一通请求还是让我回来了。   她希望我回简家。   Chapter 2   拒绝朋友莫家珍的接风邀请,直接回了简庄。   简家庄园,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与回廊,茂密葱茏的欧式花园以及极尽奢华的游泳池。一切依旧,却已陌生。   按了门铃,因为没有钥匙。   开门的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老太太,她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请问找谁?”   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我找……简先生。”   “先生不在。”老太太顺势要关门。   “林妈,是谁?”低沉内敛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身体蓦地一震!我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然而嘴角却不由自主笑翘起来。   优雅修长的身影踏至门口,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他抬头看到我的瞬间。   震惊!那双有如黑夜的冷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对,是该震惊的,毕竟我回来了。   “简安桀?”   我抚下头上的帽子拎起行李径直走了进去。   “席先生?”佣人疑惑地看着自行入内的我。   “她是简叔的女儿。”   女儿……我眯了眯眼睛,心中不免有些自嘲。   感觉手上一轻,席郗辰走过来接了我的行李。我低下头看到那只对于男人来说略显白净的手,“你的手很漂亮。”我说。   若有所思的眼眸望向我,我微微一笑拾步上楼。清晰记得二楼的第三间是我的房间,开门是熟悉的清一色黑,只是中间夹杂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玩具车,积木,颜料,画板……地板上,床上,桌面上都是。   我倚向门框,看了眼身后的人。   “玉嶙好像很喜欢你的房间。”   “玉嶙?”   “你的弟弟。”   胸口忽然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我想其实我实在可以去找姑姑一起过圣诞节的。   “你要不要睡客房?”声音冷清。   “客房?”我笑了笑转身拿过行李,向楼下走去。   席郗辰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这个举动让我浑身一颤,“放开!”   “要去哪,回法国吗?”他的话问得有些急迫。   我拉下他的手,“放心,我会回法国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是很快。”   他看着我,目光冷沉。我别开头,“明天我会来见他。”   “你父亲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你可以等一下。”   “不用。”这样的对话让我意识到,即使我曾经在这幢庄园里生活了十七年,但是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更何况这么晚了,我也得去找地方住是不是?”   他停了三秒说,“如果你的意思是你只想住自己的卧室,那么我会叫人收拾。”   “怎么?我上面的话让你产生这种想法?” 我轻哼,“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忽然,他向我挪近一步,下意识地我向后退开一大步!   “你……怕我。”这是一句肯定句。   我扫了他一眼,“你可真幽默,席先生。”与他擦肩而过我毅然走向玄关。   “对了,席郗辰,”走到门口时我又回头笑道,“你一定要摆出这么高的姿态吗?”   走出门的时候外面竟然飘着细小的雪花。   我戴上身后的毛线绒帽,来到以前上高中时必然会经过的公车站牌,径直上了第一辆来的车,不管它会到哪里。车上没有多少乘客,走到最后一个位子坐下。公车安静地前行,发出特有的声响,近黄昏,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亮起,一道道光在车窗上折过,忽明忽暗。雪花从窗外吹进来,落到脸颊上,有些凉。   有了一个弟弟,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真的已经避我如蛇蝎了?   “小姐,终点站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从漫天白雪般的思绪中拉回。   抚去身上的碎雪起身下了车,抬眼望去一片荒野,没想到A市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拨了朴铮的电话。那头响了一下就接起,然后是响亮的嚎声,“简安桀!”   “我迷路了,朴铮。”   Chapter 3   浸泡在热水中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许暖意,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变得有些恍恍惚惚。   听到狂乱的敲门声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我爬起来披上浴袍走出去。   “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玩自杀。”   “生活这么美好,给我一个自杀的理由。”取笑候在门口瞎紧张的朴铮,“我要睡了,累。”   “知道累还跑去那种鬼地方。”   “其实,”我认真道,“说真的那里的环境挺不错的,我建议你去买几块地,等哪天我们市有七环八环的时候你就成百万富翁了,就算不能成富翁那至少也是一个地主。”   “贫吧你。”朴铮笑骂,“不是说要睡了吗?房间里已经全给你换新的了。”忽然想到什么,朴铮特别鄙视地斜视了我一眼,“洁癖真的没有药医吗?”   “是的。”眉飞色舞地举手宣示,像是宣示着什么骄傲的事似的,走了两步我回头问,“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   刚健的身体往楼梯扶手上一靠,“check out时别忘记付住宿费,伙食费……”   我的回应是直接转身离开。   睡梦中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有些头痛,声音不响,稀稀碎碎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即便是小的像翻书的声响都会严重影响到我的睡眠。   实在有些受不住,打开卧室的门下楼,刹那愣住!   英俊的面孔,干净的皮肤,略显过长的头发,配上一身剪裁简洁的纯咖色休闲装,跟四年前的白马王子形象相比又多了几分骑士韵味,自信桀骜,凌力……迫人!   这时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我。   叶蔺的手一抖,资料洒了一地。   我与他就这么隔着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客厅对视着。   我跟叶蔺,从初一认识,然后相知相熟相恋,六年。   简安桀,饭分我!你不要什么啊,你吃得下那么多吗!   简安桀,喂别睡了,老师下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把关?我也很困啊!   简安桀,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吗?为什么我要帮你搬画板,为什么我要帮你扫地,为什么我要帮你做作业,为什么?我要去打球啊!   简同学,看在你还能看的份上,看在你为人还行的份上,我把叶蔺送你了,要好好收藏,听到没有!要是弄没了看我不活活咬死你!   简安桀,简安桀……   曾经,他的每一句简安桀都能让我心悸,每一句话都让我犹如活在童话里。而现在,我希望他不再有那个能力。   叶蔺回过神,“什么时候回国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恢复,他开始捡掉在地上的纸张。   “昨天。”我说,希望自己表现得够坦率。   “真是不够朋友,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的。”   “本来就不是朋友了。”   “是吗?”语气庸懒,夹带讽刺。   站在客厅另一处的朴铮终于回神,走过来,“安桀,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我无奈地叹息。   因为朴铮的热情提示,叶蔺看了眼朴铮又看向我,审度的眸光异常深沉,“没想到你跟朴铮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似乎与你无关。”我平淡道,我与朴铮的关系知道的人的确不多,不是刻意地隐瞒,只是不刻意地去说明罢了。   至于现在的情况,我知道穿着一件睡衣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房子里意味着什么,至少有九成九的人会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朴铮插上话,“那个,安桀啊……”   “朴铮,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朴铮看了我一眼,“有,等会。”不再试图解释,转身向厨房走去。他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蔺看着朴铮的背影问。   “没地方住。”我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   “别告诉我你们简庄大到连一间空房间都没有让你住的。”   我手指一颤,险些将手中的杯子摔落。   “不渴就不要喝太多水。”他皱眉,随即又懒散笑开,“法国呆了六年总算知道回来了。”   我只是喝着水没作答。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呆在那里,怎么,简家大小姐终于出国深造完毕回来报效祖国了?”见我不搭理,他的口气开始不满。   “我还没毕业,谈不上报效祖国。”不回答他就会一直缠下去,所以我挑了一个最可有可无的话题敷衍一下。   “你还要回去?”   “恩。”   他瞥了我一眼,忽然将手上的资料扔在了茶几上,“跟朴铮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不去在意他的反复无常,也没有打算起身相送。   “好?呵,是该好的,对了,有空出来吃个饭。亚俐,挺想你的。”开门,离开。   手中的玻璃杯终究滑落,溅开一地的碎片。   “我跟他也是偶尔联系,前段时间他要买房子,刚好是我经手的一期,所以最近来往比较频繁。”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朴铮看了眼地面,过来放下早餐,拿了扫帚与簸箕处理地上的碎玻璃。“原本以为你会睡到下午,抱歉,安桀。”   “打碎了你的玻璃杯,扯平。”我拉过餐盘,开始慰问五脏庙。   “其实,叶蔺并非他所表现得那般玩世不恭。”朴铮算是实话实说,“他人挺好的。”   我笑笑没说什么,他怎么样,现在跟我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六年的时间可以沉淀一切。   再多的简安桀……最终只化为一句再冷酷不过的舍弃。   Chapter 4   那年九月,母亲送我到附中报到,那个时候的夏天还没有现在这么炎热,滑过树尖的风也是微凉的。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的母亲很美丽,也很安静。   教务处长长的走道上,我站在窗前等着母亲出来。   我的成绩有点偏差,因为身体极差的缘故,从小上课总是比别人上得少,考试也经常是缺考,而之所以能进入A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也只是金钱万能下的一个例子,但是我并不在意这种事,也在意不了,我的父母更是不会在意。   “原来女生也有买进来的。”一句夹带着明显讽刺的话语刺进耳朵。   我侧头看过去,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男孩子,软软的头发,白净的皮肤,好看的脸蛋以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说话呀!”   “你是聋子吗?!”见我不理,不耐烦的声音马上响起。   事实上我只是在想着怎么回答他,可他的耐性似乎特别少。   “你笑什么?!”   “你很吵。”我说,他的声音虽然动听,但当拨高了音调叫出来时却是异常地古怪。   “你说什么?!”   眼神越过他我看向教务处,“再见。”   “走吧,安桀。”从教务处出来的母亲温和地向我招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蔺,很嚣张,也很轻狂。   往后的六年,这个叫叶蔺的男孩打乱了我全部的生活。   相知,相熟,相恋啊……   浴室里水雾氤氲,我站到镜子前,用手抹去上面的雾气,清楚地看到自己有些苍白的脸,然后,再慢慢模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自己还会不会接受那样的六年?答案是否定的。   精神上的洁癖以及情感上不可思议的专一让我不轻易接受他人,但一旦接受就不容背叛,如果背叛,便是永远的不再见。   “安桀,电话一直在响,要不要给你递进来?”朴铮敲门。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   收起恍如隔世的回忆,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七个未接来电,同一个人,没有显示姓名。   朴铮将手机递过来后就去吃他的泡面了,这个人一天要吃六餐。   再一次响起,还是这个号码,我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简安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也是熟悉的轻狂。   果然是他,叶蔺。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虽然没有质问意味,但是口气却已经听得出来不太好。   “找我有事?”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心里早已经决定不再为他介怀,那么任何的牵扯都显得多余。   “没事就不能找你?”   还是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啊……   “不方便说话吗?朴铮在你旁边?”语气柔了一些,也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真的没必要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敢挂试试看!简安桀,如果你敢挂,我现在马上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砸了你那破电话!”不再调笑,过大的怒火令我有些错愕,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那阴柔的语气下是压抑的不满,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歇斯底里。   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弧浅笑,大概是习惯吧,每次当他提高嗓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的亲切,声音的魅力,“那你想说什么?”不再妄图能将这通电话轻率带过,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遇上叶蔺,那么在精神上层面上我是不可能会有半点松懈。但是现实是他出现了,而且是出现了整整六年。接受之后,习惯的相处使得他有了改变我的权利,改变了一些我本以为已经在我生命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电话那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不适当的失控,“抱歉,刚刚,我想我大概是太累了。”语调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能出来一下吗?”   “不行。”不想再牵扯不清,而我也不擅长找理由与借口,所以干脆拒绝。   “简安桀!”隐怒的声音,“好,很好,姓简的你总是有法子让我觉得自己在犯贱!”   没再等我回答,电话被挂断。   紧握手机的手有点痛,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被拒绝的,那么,这样挺好。 二、聚会,伤痛   Chapter 5   家珍的电话下一秒就进来了,“天!总算没占线了!他打来过了?”等了良久见我没有接话,家珍有点紧张,“抱歉啊,安桀。”   “没事。”我刚才是有点生气,但后来想想又觉得索然。   家珍算是挺了解我的,如果不回答是代表着生气,那么我的这句“没事”就代表真的没事,她的语气立刻放松下来,“我是真的真的死命在那抵抗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的,但是你知道吗?叶蔺那痞子竟然拿裴凯要挟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讲话可以这么阴险狠毒的!”   我拿着手机走进卧室,翻身躺到床上。这个房间是两年前我让朴铮留给我用的,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用到,结果却在回国的第一个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他竟然笑得很‘甜美’地诅咒我今年嫁不出去!我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竟然敢诅咒我,竟然敢……”   我估计她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而这些话是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听的,所以索性就将手机搁在枕头边,抬头看天花板。   冰冷的寒风夹带着细小的雪花从西边的窗户飘进,黑色的纱帐慢慢扬起又温顺落下。   良久听到莫家珍在电话里轻柔了声音,“……安桀,对不起。”   我将电话拿近,“没关系,反正回法国后就会换掉号码。”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六年前到达法国的第一天,父亲打过来的四次,以及另外的一些情况。我的号码向来只有母亲、朴铮以及朴铮的母亲即我在芬兰的姑姑知道,而家珍也只是这次回国后才告知的,再多就得换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林小迪坐东。”   林小迪算是我高中生涯里的另一个稀奇朋友,后来嫁到了台湾,我当时因为考研在即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对此我始终有点愧疚,毕竟林小迪一直真心将我当成她的挚友,而这样的人在我生命里可以说是寥寥可数的。   我跟林小迪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林小迪和莫家珍来欧洲旅游,我导游。   “她怎么来A市了?”我的声音有点哑。   “我一跟小迪说你回来了,她就立马从香港转机飞了A市。”家珍笑道,“要不是知道那女人已经结婚了,我可真要以为她是同性恋看上了你呢。”   “乱说什么。”   “呵,那出来吃饭吧,难得一次,真的,而且裴凯也在那吵着要见见你这个大美女。”   “又不是没见过。”我跟裴凯并不熟络,但因为家珍的关系,还能说上几句话。   “在他眼里,除了我所有的女人都是美女。”家珍半开玩笑,随即问我,“可以吗,吃饭?”   “能拒绝吗?”   “九成不行,小迪在那放话说要是你不来她就跟你翻脸,啧,人家一小姑娘上下两次飞机就为了来A市请你吃顿饭也真算是有心了。”   我想了一想说,“那好吧,明天我跟朴铮一起过去,时间地点你跟朴铮说就好了。”   “行,回头我跟朴铮交代去。”顿了一下,家珍踟躇着,“还有,那个叶蔺和杨亚俐也都会过去。”   我轻叹,“没事的,总是要见面的。”   Chapter 6   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雪覆盖了整个城市,空洞与寒悚袭击着此时正站在这个城市里的我,感觉到胸腔中曾经想要再一次跳动的东西又慢慢死去,就像一抹妄图想要在冬日古老枝条上长出的嫩绿新芽。   安,你就像深冬里零下几百度的冰雪,浑身带着寒冷,却也是最不堪一击的。   说这话的人在几年前被罂粟夺去了生命。   第二天起床发现有点小感冒,要朴铮给我熬绿豆蜜糖粥,结果粥没喝到反倒被灌下了四五颗药,直搅得胃发恶。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现在是十二月份又不是阳春三月!竟然给我开着窗户睡觉!那外面可是零下十几度哪!”高亢的环绕立体声配上粗犷的体型,极具威慑力。   说实在,会这样跟我说话的大概也就只有朴铮了,但是很温馨。   姑姑曾经说过,我们家安桀只有对着朴铮的时候才算是有点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模样,而不是六十二岁的欧巴桑模样。   当我和朴铮来到饭店的VIP包厢时,裴凯林小迪他们已经在了,家珍正在吆喝着服务生拿白开水,看到我们进来老远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林小迪异常激动地跑过来抱住我,气势蓬勃地表达了一番长久以来对我的思念之情以及怨恨之心,所谓怨恨就是为什么把电话号码给了家珍而不给她。   “安桀,给你介绍个人。”小迪说完朝我眨眨眼,转身招来坐在沙发上的男子,“这是瞿魏,我老公。”   “瞿魏,这是简安桀,我最好的朋友。‘见到你很高兴,见到你也很高兴’之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不必拘束,坐下来好好聊聊,培养培养感情,我呢去帮莫家珍点菜,那家伙肯定又点了一大堆海鲜,我最恨的就是海鲜!”说完虎虎生威地朝莫家珍走去。   瞿魏无奈摇头。   “小迪永远都是那么精力充沛。”我由衷地说。   “是啊。”瞿魏笑道,“久闻大名了简小姐,小迪可经常提起你。”他伸出手,我愣了下没有伸手相握只点了一下头,瞿魏也不觉尴尬,大方地放下手。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文雅男子。   “听说你日前在法国留学?”   我笑笑点头。   “一个人在外面求学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其实没怎么求学,说穿了只是求生而已。   此时,叶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杨亚俐。   男的俊美爽朗,女的美丽大方。   “怎么现在才来啊?”抱怨的是林小迪,“我道你们俩是嫌我这小桌子小碗儿的上不了台面索性就不来了呢。”   “不就晚了几分钟,林小迪你至于吗?更何况又不是不知道这A城是从早到晚在那塞车的。”上挑的轻雅嗓音,带着一贯的不羁。   “我们也是车子过来的,怎么没给塞着,就塞着你们的啊。”小迪完全不客气。   叶蔺还要回嘴,被身后的杨亚俐拉住,“好了好了,你就别跟小迪斗嘴了。”转身对林小迪说,“你也就别糗叶蔺了,他也是急着赶过来的,前一刻还在开会,再说了不是还没开席吗。”   “啧,这都还没嫁过去就一个鼻孔出气了。”小迪嗤笑,也不管要不要给人留点面子。林小迪向来随意,如果说莫家珍是大气中带着点狡诘与做人该有的世俗和虚伪,那么林小迪就是全然的大气了,不含丝毫的杂质,只有最直接的纯然与坦情。   杨亚俐的眼神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看来。其实她真的没必要那么在意我的,毕竟她所在意的人现在确确实实地只呆在她身边而已。   我神态自若地向杨亚俐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却在转开之际碰触到那双清冷轻佻却又充斥着满满讥诮与嘲讽的阴冶眼眸。   我承认因为这个眼神自己有一瞬间的震慑以及微微的心痛。走到沙发前坐下,承认,却不允许有下一次。   “嗨!”裴凯走过来坐在了旁边,并将一杯温水递来,“朴铮说你感冒了。”   “谢谢。”我接过水杯,“只是有点头痛,不碍事。”   “如果严重就来我诊所挂瓶点滴,这样好起来比较快。”   “好,谢谢。”对于他人的关心还是有点不适应。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虽然大家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毕竟都是老同学嘛。”裴凯笑说。   我无奈叹息,心想,不是客气,而是你坐得实在太近,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无法自欺的是,此时最让我不自在的还是那道不曾离去的轻佻视线。   点完菜众人上座,我的左右分别是家珍和朴铮,家珍过去是裴凯,朴铮旁边是小迪,瞿魏,再过去是叶蔺和杨亚俐,这样的无意落座刚好让我正对着叶蔺。所以我尽量都只低着头吃饭,不是怕事与逃避,只因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什么,而大概是感冒的缘故,总觉得脑袋昏沉沉得直想要睡过去。   席间刀光剑影,觥筹交错,家珍和林小迪隔着大半个桌子互相斗着酒,互相批评着对方点的菜有多么差。   “你们两个够了啊,这桌子菜再被你们这样诽谤下去,我们还吃的下吗!”裴凯生气。   “行,我们不说菜。”小迪笑着指向裴凯,“我们说你!”然后又转向家珍,“莫家珍你说你这长相,说难看吗好像过了点,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呀,怎么着当年就被你追到这么一个淳朴小伙儿呢?来,请教请教。”   这边家珍一本正经,“用脚追咯。”顿了半晌又笑道,“其实这追男人的把戏你应该向杨亚俐请教的,她可比我拿手多,想当年她追叶蔺那会儿可是轰动整个学校的!”家珍这话说的不带半分玩笑性子,百分百的认真。   其实家珍讨厌杨亚俐,我是知道的,一是因为我与叶蔺的事,二则是家珍的第一个男朋友是被杨亚俐抢走的,其实说穿了跟我的事是一个性质,所以私仇公仇加起来就成了一个血海深仇,当然平时表面上做得还是挺谦和的,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就执拗起来了。   杨亚俐的脸色有点难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两情相悦就在一起了。”   “两情相悦?呵,这可有趣了,我记得当年你围着叶蔺这小蜜蜂转的时候,他还只属于我家小桀这朵花呢,你说你这是哪跑出来的两情相悦啊?该不会是老早就在那里暗渡陈仓了吧?”   家珍的这番话毫无意外地将现场弄成了一片死寂。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无奈,我没有想到家珍会在这种境况下提起我的事,这让人有点不怎么舒服。   “吃你的饭吧,就你话多!”裴凯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家珍碗里。   “我这叫搞活气氛,难道你想在沉默中吃饭?”   一片沉寂。   “其实,”沉默中首先开口的竟然是杨亚俐,语气有些高深,“虽然当时叶蔺的确是有女朋友, 但是,其他的人也有追求的权利不是吗?”   “亚俐。”叶蔺的声音。   “更何况当时……”   “够了亚俐!”   我心一跳看向正对面的人,显而易见的阴郁,呈形于外的矜寒,他生气了。   杨亚俐已经白了脸,看着叶蔺,半晌后喃喃说了句,“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这样的场景,没有控诉,没有甩门而出,只有一句软软的近乎于讨饶的道歉求好,我想杨亚俐是真的爱叶蔺,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丝丝谨慎。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出来吃饭,闹过就好,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林小迪站起来形式性质地压了压场面,转头对家珍严声说,“你这女人给我收着点!今天是给安桀接风的,要是敢把这顿饭搞砸了,看我不灭了你。”   家珍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语。良久后她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踢了我一下,“对不起,安桀,我……”   “没事。”我笑笑。   “今天不是为简安桀接风吗?怎么主角都不说话的。”   我一愣,看向开口说话的人,有种无力感。   叶蔺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一只手向后轻搭着椅背,神态悠闲,前一刻的气焰已经不在,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与轻浮。   “没什么好说的。”我低声道。   “怎么会?”叶蔺的声音是假装的诧异,“这么久没看到老同学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太过温柔的嗓音带着淡淡嘲讽,不过这里大概也就我能听得出来。   “对啊,安桀,跟我们说说吧,什么都行,好歹你在法国也呆了那么多年,总遇到过一些好玩的事情吧?”裴凯笑着插话。   我想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不好玩的事倒是很多,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   裴凯奋力怂恿,“怎么会没有呢?比如,你在法国的生活啦,比如,嘿嘿,有没有遇到帅哥啦。”   我笑道,“法国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倒的确是挺多的。”   “那你在那边应该谈了不少恋爱吧?”问话的是杨亚俐,很自然的神态,大家闺秀的典型。   我拿起面前的水杯握在手心磨磨转转,没有接茬。   “感冒就不要喝酒了。”是朴铮的声音,挺威严的。   因为刚刚心思不在那上面,林小迪往我杯子里倒了什么也没注意,渴了就想拿起来喝了,现在一看才发现竟是红酒。   我笑着放下酒杯,说实在我还真是喝不了酒的人,因为对酒精过敏的关系,如果不小心碰了,身体会发痒,喉咙也会发疼,如果严重一点甚至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只是关于这点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这里知道的大概也就两个。   “简安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叶蔺的声音,他正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无奈叹气,“六年的时间,什么都会变的。”   他的眸光忽然冷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又立马恢复轻佻,“是啊,六年,2190天,52560小时,3153600秒,的确是什么事情都会在这些数字之间改变的。”   我的手僵了一下,不再说话,毕竟这样的话题说下去没多大意义。   谁知叶蔺却不想就这么结束,他起身走近我,“既然今天是为简安桀接风,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来敬她一杯,庆祝她六年来的第一次‘光荣归国’!”说完一饮而尽。   高大的身形过近的距离压迫我所有的感观神经。   “不赏脸吗?”   胸臆中梗着的一样东西让我难受地咬白了嘴唇,抬头对上那双半眯眼眸。   “叶蔺!”朴铮站起来挡在了我身前,语气里夹带着明显的火气。   大家都有点乱,裴凯小迪连忙打圆场,杨亚俐站起来走到叶蔺身边拉他的手,“怎么啦你今天这是?好了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说叶蔺是小孩子?这个我见过的城府最深的男人竟然被人说成是小孩子!   拿起酒杯,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拚了命吞咽压抑,却还是将最后一口呛了出来,痛苦地捂着嘴唇频频咳嗽,胃中的火热转嫁到全身,意识逐渐瘫痪。   “简安桀,你找死啊,酒精过敏还敢喝这个!幸好幸好,只喝了一小口,妈的,你就不能一天让我省心,好啦,我收回‘妈的’——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痒?还是哪里——我关心你还嫌我罗嗦,你去死算了!不对,你给我回来,气死我了!……”风吹散的已不只是往昔的记忆。   Chapter 7   醒來的时候是深夜,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药水味,四周静悄悄的。   “醒了?”   幽暗的灯光下,朴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严肃。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回国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良久沉默之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以为那红酒充其量只是让我出点红斑,结果却搞得进了医院,真是有点夸张。   “抱歉,让你担心。”现在似乎只能说这个。   “是该抱歉了。”说到这里,气氛也没那么严肃了。   忽然想到什么,朴铮嗤笑,“那个林小迪啊,呵,竟然被你吓得都哭了,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跟个小泼妇似的。”   “恩,小迪,人比较感性。”   “是啊,感性得要死,我花了大半天才把她给唬回去。”顿了一下朴铮又说,“知道你嫌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恩,谢谢。”睡觉的时候的确不能接受有太多的杂音。   其实,也不太能接受在医院里睡觉。   我拉了拉手臂上的输液管,对朴铮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再等等,至少得把这瓶点滴打完,你有点高烧。”声音不强硬,但能听得出里面的坚持。   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妥协道,“那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能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更何况有人在我反而会睡不着。”   朴铮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顺便回去给你弄点吃的,这边的东西你肯定又是吃不惯。”   “我要吃绿豆蜜糖粥。”   “知道了。”朴铮拿起床尾的西装外套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安心休息,都会好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   睡梦中仿佛有人走进来,先前吃了感冒药,困得睁不开眼,感觉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的手握住,很难受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抓得更紧。   醒来四周空荡荡的,安静地只听到墙上挂钟规律的滴答声。   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起身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手。   第二天醒过来没有看见朴铮以及朴铮的粥,倒是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杨亚俐。   “叶蔺在哪?”语气依然很大家闺秀。   因为不太能接受躺在床上跟一些人说话,尤其还要仰着头看,所以干脆再一次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护士小姐连着给挂了两瓶),披了外套下床走到窗户边。十二月底的这场大雪已经停止,剩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以及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我只问一句,叶蔺在哪?”   “为什么来问我?”毕竟这样的身份位置,不应该是由她来问我这句话。   “我知道他一定来过这里。”   我想了一下,说,“他有没有来过这里我不清楚。但是,杨小姐,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看到过他,至少从他敬我那杯酒开始,没有。”   杨亚俐看着我,评估着话里的可信度,良久之后她开口道,“我不会把叶蔺让给任何人,包括你,简安桀,希望你记住这一点。”转身,在出门之前说了一句,“祝你早日出院。”   我回到床边坐下,手机在桌上旋转震动,又是一个新号码。   接起来没说话,向来习惯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在哪里?”声音有点熟悉。   “谁?”平实地提出疑问。   对方那头似乎有点诧异于我的话,静穆了良久方才冷冷道,“席郗辰。”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平静。   “有事?”绝对没有想到是他,毕竟他应该是能不跟我接触就不会接触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静穆,“简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声音冷竣。   我忘了昨天要回简庄,可是那又怎样,本就不是重要的事,记起来就去,忘记了也就算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沉稳内敛的语调夹杂着嘲讽。   真是个自傲的家伙,我心中轻哼,正要挂掉电话,对方那头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既然简小姐已经知道了,那么容我再问一句,简小姐何时回简庄?”   我停顿了一秒笑道,“席郗辰,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没有搭理我的嘲讽,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半丝起伏。   “敢问席先生,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各种层面上我都没有必要向他交代这些事情,“我想我不用跟一个‘外人’交代自己‘回家’的时间吧?”讽刺他,亦似在讽刺着自己。   “简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他需要知道你具体回简庄的时间,以免不必要的空等。”声音异加肃穆,好像一直在等的人是他。   我猜测,这个人只是存心想跟我过不去,“过几天吧。”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已经对他没有多大作用,那么耗费精神的话说下去也没意思,干脆敷衍。   “简小姐,你大概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的意思是 ‘具体’时间。”   我咬了咬牙,“明天。”   “好,明天。”停了一下,他说,“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去接你。”   “我还认得回去的路。”   “希望如此。”   Chapter 8   下午,朴铮过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此之前,林小迪莫家珍也都过来了,闹腾了半天,我嫌烦,就让她们先回去。   坐在朴铮的车上,终于吃到绿豆蜜糖粥喝,“不够甜。”   “四大勺糖哪,小姐!”专心路况的朴铮不免睨我一眼。   “我喜欢甜的。”想想又补了句,“越甜越好。”   “怪了,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最近几年开始喜欢的。”我笑道,“法国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你呵!对了,”朴铮从西装口袋里掏着一叠纸张递给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飞机票,还有,后天早上去法国的飞机票,一定要这么赶吗?回来还不到四天。”   “四天够了。”   抵达朴铮公寓时天已经暗下,我下了车,朴铮去地下车库停车。我将背后的帽子戴上朝公寓大门走去,结果还未等我跨出一步身后一双手臂将我硬生拉回,过大的力道使得帽子在转身之际滑落。   一张过于炫目的漂亮脸庞映入眼帘——叶蔺!   路灯的幽暗光线映在脸上,平日里的潇洒狂荡已经不在,此时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在惊吓过后我试图挣脱被他拉着的手腕,却被抓得更疼。   “叶蔺?”   话没说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唇被炽热的吻堵住,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着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在这个吻中。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片刻后他将头靠在我微抖的肩膀上,呓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要我了吗?”声音有点凄凉。   像是受到了蛊惑,我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与放任。   叶蔺的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我,眼中有东西闪过,亮丽激悦,慢慢地他低下头再一次接近我的唇,带着份诱惑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冬日的冰冷寒气由不知何时解开的一颗衣扣间渗入,身体一颤,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我用力将他推开——叶蔺有些措手不及,狼狈退后一大步,身子颓然站立,盯着我,“简安桀,你还要不要我?”魔魅的甜腻嗓音,试图瓦解我所有的抵御。   这个狡猾的男人啊!   终于,我开口,“叶蔺,别玩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无法也无力去揣测他的动机,他的心思永远都比我缜密。   他的表情有点受伤,看着我的眼神深邃莫名,“简安桀,我爱你。”   我心猛地一跳——这样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说了。   “我爱你——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的平静,至少表面上是的,让他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急噪起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蔺,六年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   “我爱你!!”他执拗地说着他想说的话,提高的嗓音是令人眷顾的熟念。   我直视他,“叶蔺,我们已经分手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也告诉自己。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的双手臂被他抓住,近乎于狂躁的声音,“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说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叶蔺,”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是你说的,要跟我分手。”   “是你逼我说的!你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说你要去法国,我害怕!我生气!我说要分手!我想让你紧张,我想让你留下来!可是,可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哑的竟然有点悲戚,“可是你还是去了!” 他抬头看着我,“你永远都可以做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干脆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不在意,不爱,就不可能允许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六年。   原来一直以来他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开的六年后听到,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叶蔺……”我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我爱你,曾经。   你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我是被赶出简家的。   我去找你。   我说我要去法国,被强迫着去那个自己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地方。   我只想找你。   你说‘我们分手,简安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转身走开的。”   ——简安桀,你混蛋,你要去法国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谁啊,说穿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算你说分手,我还是想你,刚到法国就想找你,不由自主,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但,真的很想……很想你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接的不是你。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条路我走过不下十遍,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刚开始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但是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得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不应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朋友死了。我在那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   “我……想你,叶蔺,真的,很想,我们见一面可不可以?”人是唯一一种有精神感情的动物,尤其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的想要在情感上依赖某个人,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重要的人。   “是吗,你想我?”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叶蔺,我想见你!”抛开了一切自尊与骄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谦卑。   “可我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如果可以,真想忘掉与你之间的一切!”——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他松开我的手,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笑了起来,“简安桀,你好狠,你永远都比我狠!”说完转身向暗处跑去,凌乱的步伐在寂静的马路上显得异常狼狈萧索。   我狠吗?一旦的否定之后就绝不会再去接受,被一次次伤害之后不想再抱任何希望,如果这叫做狠,那么我是狠的,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病态的偏激,伤人伤己的偏激,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看着那道最终淹没进黑暗里的身影,心里不可自欺得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明知道不再有可能就不要有任何开始。   回过身,竟然看到席郗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三、害怕,停留   Chapter 9   高挑修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朦胧岸然的影子,俊雅的脸庞在光影明晦间显得深沉难辨。   这样的夜色中,他的目光有些慑人。   “简小姐。”声音是一贯的冷沉。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望着他,没有吭声。   只是今天真的已经足够了,一而再地去应付这些难缠的角色会让人心力憔悴,太过疲惫的心态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早点结束,但显然的——这是我的奢想。   “如果可以,请你拨冗去一趟简庄。” 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又加了句,“现在。”   现在?我皱眉,压下心中的恼意,“席先生,你好像忘了,我们约的是明天。”   他的眼底浮一派严谨,直直逼视着我,“现在,我想你应该有空。”   “席郗辰,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他似若未闻,径直说道,“请吧。”   我有点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生气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根本是没有必要!   “明天上午我会过去。”不再多作停留转身朝公寓大门走去。朴铮应该已经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我的逗留想来又要引起一长段不必要的聒噪,这个又要让人头痛一阵。   “你父亲明天去新加坡。”   脚步硬生刹住!   他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被简家赶出来的简安桀已经没有随时随地再回简家的资格了,还是想要告诉我,即使是见亲生父亲,那也要看那个父亲有没有空召见?   时至今日,对于席郗辰,我不得不承认,怕他并且——恨他!是的,恨!六年前,他打我的时候,那种刺痛的火热,带着最低贱的侮辱。那一刻,那突如其来的一刻,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只能抚着嘴角在地上饮泣流泪!   我回身看向他,脸上很平静,六年的历练让我练就了一身世俗与虚伪。   “如果是这样,那么麻烦你转告我父亲,今晚这点时间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至于明天,呵,很巧的我也将会离开这里。”定了定,我笑道,“我想席先生你应该会很乐意帮我传这个话?”   再一次转身离开,席郗辰竟三两步跨到了我面前,我自然是没能料到男生的运动力可以这般迅速,一下子呆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而等我意识到该有的害怕想要退开时,手臂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你什么意思?”原本沉静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如果说叶蔺的接近是让我心悸与慌乱的,那么席郗辰的接近就是惊吓与害怕了。   我试图用手臂隔开他,却是徒劳。   “Nom de Dieu,该死!”下意识低咒出一句法语,“放手,席郗辰!”   “放手?难道他抱着你就可以!”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如果不是这般近距离的直视断然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愤怒是所谓何来,甚至于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这种情况下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我想你没有资格管我这种事情!”   他的身体一震,凝视着我,眸光黑亮逼人。   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那么简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会回法国?”   “差不多。”明天下午去上海看母亲,后天一早飞法国,不过,我想我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差不多?”他的语调回到高傲,“那么简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回简庄。”   “可笑!你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一定’!’”   “法律上,我是你的表哥。”席郗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森冷了。   这太新鲜了!我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别拿这种无聊的关系来压我!听着就让人恶心!”   “很好!我也是……”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席郗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我一眼皱眉接起,“……对……好!”   下一秒他将手机递过来,“你父亲。”   我看着他,又看向那只全黑色的手机,良久才接过。   “小桀,我拜托郗辰去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说话的语气生疏客套不似亲人。   “现在能过来吗?”苍老的声音谦和诚恳。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前一刻我是真的决计不再回去了,即使回国之前的确想要来解决一些事情,但都无所谓了,当我再一次拖着行李从简家出来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之后就觉得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收了线将手机递还给面前的人,转身走到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他跟上来站定在我面前,“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侧过头看他,然后笑了,“你不是说过我怕你吗?我承认,我怕你。”   席郗辰的眼色暗下,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了下去。   一辆车子停到我面前,没有犹豫,我跨坐了进去。   chapter10    在车上给朴铮打电话交代了些事情便闭目养神起来,毕竟接下来要应付的事会让我筋疲力尽。   简庄,还是来了。   佣人开了门,这次倒没有将我拒之于门外,客气地带领我前往书房。   空悠高阔的长廊上,幽暗壁灯,雕木扶栏。   后院,记忆中的簿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园满径的海棠,在这白色的冰雪世界开得异常娇艳——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佣人开了门,“先生,简小姐来了。”   明亮的灯光,一丝不苟的摆设,满柜的书籍,都昭示着一个成功商人的严谨与威仪。   转头看向站在窗口同样望着我的中年男子,我的父亲,简震林。   “来了。”声音中透着不自然,还有丝紧张在。屏幕上频频亮相又出口成章的简震林竟然会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紧张,呵,这可有趣了。   “小桀,一路上过来累了吧。”他走近我慈祥开口。   “还好。”   “你坐一下,要先喝点什么?我让佣人拿上来,茶还是……”   “不用,谢谢。”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被我的不热情弄得有点无以为继,尴尬无言直到佣人来敲门,“先生,席先生回来了,要请他上来吗?”   简震林转身走到红木桌前坐下,“让他上来。”对我比了比不远处的沙发,“小桀,你也坐一下吧。”   “简叔。”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坐下。   “哦,郗辰,回来了啊。”简震林并没有问起我与他为何是分道而来的。   席郗辰走过我身边,与我擦身而过,走至书桌前坐下。   简震林看着我,眼中一再示意着我前去坐下,但我没有,我依旧站着,而且,站得很直。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眼中有着无力感,“小桀……”嘴唇动了动,似是在思虑,最后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还在怪我当年的所做所为。”   我有些懵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也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及这个话题。   “小桀,你今天愿意回到简庄,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你在外面的日子,一定很苦。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哪怕是一点点”   这些话听着应该是感人肺腑的,但此时此刻,我能感到的却只有麻木与漠然。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些虚应,这些客套,这些感化人的言词是真的不必用在我身上了,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必了。   简震林的脸色有些难堪,试着开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声,最后他说,“小桀,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几个词在我的心口划过,不是很疼,但是留下了伤痕。   “爸爸,我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吗?”一开口,是再也掩饰不去的讽刺。   chapter11   毫不意外看到简震林错愕而狼狈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只是一再地被伤害让我觉得好压抑也好委屈。   “你不该这么说话。”一道声音刺入耳际。   我笑了一笑,“我该说些什么不该些说什么,难道还要取得你的同意不成?席郗辰,你未免管得太多。”   他皱着眉站起身,看着我有些不认同,“六年的时间的确让你改变不少。”   我轻哼了声转向一旁的父亲,“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桀,其实郗辰……”   “我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谈论他的。”冷冷打断父亲接下去可能要关于席郗辰的言论。   简震林叹息,朝席郗辰点了下头,而后者正以一种让我难以理解的深沉目光看着我。   良久,他从红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向我走来。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接近。   席郗辰将文件递给我,我没有伸手接,只淡淡看了一眼,一份房产让渡书。   上面写着:简氏名下临汀花园房产。   “小桀,这里,毕竟是你自小的家,我想把这房子留给你。”   “不需要。”我说,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我已经在附近的区购置了房产,你不喜欢我们……”简震林似乎察觉这声“我们”有些不妥,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沈姨他们住在这儿,我,他们可以马上搬过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面无表情望着他。   “小桀,那时候将你送去法国,我后悔已来不及。六年来你几乎断了联系,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简震林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真的是我在商界叱诧风云的父亲?突然地我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为世事所累的中年人罢了。六年的时间让他苍老许多。    Part Two   chapter12   留了下来。是的,可憎的心软,瓦解了那份预计的彻底决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时,我发觉我在这个家里竟然还能睡得安好。入眼的,是清一色的黑,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从前。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生病,总是躺在床上足不出户,因为睡觉的时间多,房间里总是弄得很暗。   手边传来暖意,待侧头看清楚后心下一惊,赶紧翻身下床。   所有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出去,显示了父亲的诚意,但是他好像还不能管到他的小儿子到处乱跑。   走到躺椅旁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整个房子开足了暖气,不冷但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眯起眼看向此时正蜷缩在床角熟睡的小男孩——床褥都得再换过。   突然想起朴铮说的那句话“洁癖真的没药医吗?”不由浅笑,有何不好。   意随心想拨通朴铮的电话,有点放松地靠到落地窗前,“起来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朴铮的语气不佳,的确,他的起床气向来是挺大的。   “哥哥。”软软的,却也没有撒娇的意味。   “安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给我吩咐吧,别跟我来这套。”再一次证明朴铮这个人完全没有浪漫细胞可言。   “朴铮,可能我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看到玻璃里自己醒来有些乱的头发,抬手梳理了一下。   朴铮那边停了片刻,“大概几天?”   “不清楚,两三天的样子,机票肯定是得退了,至于母亲那边,希望你出面帮我说一声,她向来疼你,还有,移民的签证,我想现在可能有必要办一下了。”   “怎么,他们逼你了?”朴铮的声音刹时冷硬起来。   “逼?呵,没有,事实上,刚好相反。”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平静。   “我会去处理。”顿了一下朴铮说,“若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秒,也不要强迫自己。”   我用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轻轻划画,“你知道,我一向自爱。”   “我看你是自虐吧,没事又跑回那去。对了,昨晚我特意送过去的那套床上用品,还满意吧?”   “差强人意。”   “江南水乡的纯手工高级货,我又亲自清洗消毒了好几遍,啧,大小姐,您还真能挑剔啊!”他的笑声悦耳动听。   “谢谢你,朴铮。”   朴铮一听乐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实质性的酬谢,来来来,本人的信用卡卡号是3359……”   笑着挂了电话。   揉按着眉心,有点头痛,长年积累下来的,倒也不能算是病,只是早上痛地比较厉害,不去在意都不行。   “姐姐!”突来的叫声让我忆起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此时那孩子正抱着枕头坐在床尾,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昨天你是怎么进来的?”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是把门锁了,而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进来我竟然毫无所觉!   小孩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太好了,姐姐跟玉嶙说话了!”   然后是物体垂直落地的声音。   “好痛。”男孩蹒跚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痛,痛,姐……”   看着他笨拙地揉着已然泛起青紫的额头,强忍住想要上前安抚的想法,赶紧由他身旁跨过,径直进了浴室。我想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去适应这份所谓的亲情。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不是鬼魂就好。   “是她推我下来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真的,只要不是鬼魂就好……扑了几把冷水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抑郁,带着点病态,这大概就是脱去所有外衣后的我,真是有够楚楚可怜的!   从浴室出来时,原以为那个小孩已经离开,却发现不仅小孩没走,甚至还多了个大人。   啧,这房间现在成公共场所了。   席郗辰抱着简玉嶙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揉着男孩额头的肿块,脸上含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如果痛,哭出来也没关系。”平日里的冷沉音调多了温柔。   “如果你们想要上演亲情天伦,建议换个地方。”靠着浴室的磨沙门框,不打算再上前。   chapter13   席郗辰看到我时眼神闪了一闪,随即又隐下去,起身放下简玉嶙朝我轻描淡写说了句,“下来吃早餐。”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在迟了一秒后习惯性拒绝,“不用。”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并不明智。”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他会错意了,我并不是那种拿自己当筹码去玩精神战争的人。   他转向简玉嶙,“先去洗脸刷牙,然后下楼吃早餐,恩?”语气柔和,他似乎只有在跟简玉嶙说话的时候方才回归到人性的一面。   “你也一起来。”他抬头对我说。   我想他这句话是对我说没有错,但是那份附带过来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是一时忘了我是简安桀而非简玉嶙。   不过,我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一是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二来就算要用餐也绝不会对着一个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人。   眼角忽然瞄到简家小少爷正一步一步往我这边靠近。   我眯起眼睛,下意识挺直了身子,但却不由自主地探下头来。   “姐姐,一起吃早餐好不好?”口气很可怜,眼眶也红红的,十足十地在博取同情。   但是简安桀的同情心终于没战胜那份倔强的骄傲,所以当那个男孩鼓足了勇气终于挪到我身前试图想要伸手牵我的手时,我刚一触到他温软的手指,便急速地离开了。   “姐姐,”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有几分小花鹿的神态。   席郗辰语气降下两度,“你应该看得出来,玉嶙很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一凛,眼神随之黯下去,“呵,喜欢,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来叩谢一下你们的这种廉价恩赐?”已经完全放弃了的东西,现在再拿出了施舍只会让人觉得憎恶。   席郗辰回视着我,深色的眼瞳浮起一抹抑郁。   突然的手机玲声打破一室静默,是朴铮的号码,我想了想向阳台走去,也刻意地不去在意房间里的那两个人。   “怎么了?”朴铮会主动回打我电话必定是有事,只是希望不是母亲层面上的事,那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是我。”   我一愣,倒也没太大惊讶。   “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所以……”声音有些苦涩。   “有事?”   那边顿了三秒,怒道,“不要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这句话!”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惊讶,“我想见你,现在,不要说不行!”   “九点,Cafe tortoni。”他一向没什么耐性,却是出奇地有韧性,想了一下还是应承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自己的私心也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在离开之前。   “我说了是现在!”急的时候他习惯用命令口气。   我叹了一声,“叶蔺,你知道,我可以不去的。”   那边想了片刻,最后妥协,“好,九点,我等你。”   按下电话,俯上雕砌的栏杆,外面的风景还是熟悉的,树木,道路,房子。   记得小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出门,自愿性地对外接触也就是从这个阳台远眺,因为远距离的看,很安全。   这是一种先天性的自我封闭,后来这个所谓的自闭症是怎么好的?好像是不治而愈的。   去了陌生的地方,被迫地去接受,去面对,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与挫败中终于有能力撕扯掉那层脆弱的外衣,慢慢地变得自私,嘲讽,恶毒,无情……   抚上右手的上臂。   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即使现在想再做回那个自闭又阴沉的简安桀也是不可能了。   chapter14   转身回到房间里,席郗辰已经不在,倒在意料之中。只是那个叫简玉麟的小朋友,竟然半趴在床上折被子,动作虽然笨拙,但成果还算过得去,至少比没整理前整齐多了。   “不用弄了,反正用不着了。”   一张俊俏到分不出性别的脸蛋抬起,笑容在听到我的话时硬生落下。   “对,对不起,姐姐。”男孩白净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我吓着你了?”我有些不忍心。   “我,我……”两只小手放在身前绞着衣服,脸蛋愈加红了几分。   看来真的很紧张,“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出去玩好吗?”虽然对这个家的人没有好感,但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我走到床边放下手机,转身向更衣间走去。   “姐姐!”背后传来的童音有点急迫。   我回头,简玉嶙滑下床沿向我跑近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匆匆退了好几步,站定着,看着我,咬着嘴唇,样子很是可怜。   “还有事吗?”   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连忙点头。   “姐姐要出去?”   “恩”。   “姐姐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又向我挪近几步,不过我想这个动作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我终于禁不住对一个小孩子发了火,“小少爷,我想我没必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吧。”   “不是的,我,我……”   我将双手插进睡衣口袋,换了个姿势站着,将他当成一个小大人一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已经没有多少耐性。   “那个,那个,”身体两侧的衣角已经被绞得起皱,眼睛眨地快要泛出水来,“啊,对了!”快意取代哭意,欢乐无比地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并且再一次无意识地朝我跑近两步,“哥哥说如果姐姐要出去的话可以让司机大伯送,恩,恩,就是这样,呵呵,这下子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呵,呵,”说到这儿眼睛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不怕,不怕姐姐会迷路了。”   小孩子的话说得有些乱七八糟。   “好了,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了吧?”对眼前这个小男孩,我已经使出了很大的耐心。   “没了没了。”简玉麟笑着跑回床尾套上拖鞋,“那我去刷牙了!”咧着嘴,蹦跳着出了房门。   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就是说,我应该没有答应或者应承下来什么事情,但就这么几句简单的话还是让这个六岁的小孩子雀跃不已。   席郗辰说的没错,简玉麟喜欢亲近我。   Chapter15   换好衣服出门,对面楼道上席郗辰也刚好从他的卧室出来,开门的动作见到我时停顿了一下。   先前的休闲装已不复在,一套正统讲究的黑色西装,衬托着高挑修长的身形,无形间散发着深沉淡郁的气息,我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笑了笑率先下楼,他跟着下楼,两人隔了十步的阶梯。   面对他,我隐隐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害怕、厌恶、逃避,众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却只是微笑,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要出去?”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得很慢,刻意的慢,自约地与我保持着那十步的距离,不走近也不拉远。   见我不答,他又说道,“我送你,顺路。”语气很平淡。   我径直下楼,没有回应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走到一楼看到佣人已经将早点准备好,这里的一切我都很陌生,包括早餐,包括餐桌,包括人。   “席先生。”   “林妈,麻烦你带玉嶙下来吃早餐,他在二楼。”   我轻笑了一声走出玄关,别墅门口有司机等着,看到我过去开了车门,“不用麻烦,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丢了一句,从旁边绕过,直接走向住宅区的那条林荫大道上,这是一段下坡路,两旁都种满了低矮的蔷薇科植物,一到夏天,艳丽多姿。   百米处是那个熟悉的公车站,已经有人在等车,大凡是学生,穿着XX附中的制服。   我走过去挑了一个人最少的位置等车。   十分种后,一辆白色车子从下坡路行驶而下,经过站牌,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熟练左转,消失不见。   我微微一笑闭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忽来的阴影遮去了我正难得享受着的冬日阳光。   睁开眼睛,不期然撞进了一双深黑眼眸中。   席郗辰身上没有危险的讯息,可是,他在生气?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隐约地蕴涵着某种生气的成分。   “走吧。”他说。   我收起一切情绪,摆出最自然的姿态,“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我侧头看向三米开外的白色车子,去而复返,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并不。”他竟然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可真有空闲。”   “我送你,公车不适合你。”   这观点可有趣了,“呵,席郗辰你高贵。”既优雅又高贵,而,就是这份高傲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眉头拢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停了停,笑道,“我可不觉得我们有熟悉到能了解彼此想法的程度。”   他眼中有不赞同,“逞一时口舌能让你觉得快乐?”   我一愣,哼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种喜好。”这话中讽刺的成分显而易见。   不过细想下来,这般逞斗似的言辞语句并不是我会说的,淡凉的心性让我养成了惜字如金,却每每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频频恶言相向。   “简安桀,六年的时间,我该庆幸你变得能说会道,还是惋惜你竟然变地如此尖酸刻薄?”他的口气里有种隐秘的心疼,虽然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我变成什么样似乎都与你无关。”   他看着我,冷静自持的表情不变,下一刻,双腿跨前一步拉住我,拖着我往路旁边的车子走去,他的手抓得很牢,我一时挣脱不开!   我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认为你会自愿上车。”   “哈!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你的固执可以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席郗辰!”甩不开他紧固的手。   “不要闹了,好不好?”他忽然停步,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倾身过来附我耳边低语,这样的距离简直是暧昧了,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在跟简玉嶙说话般,温和轻柔,甚至,还有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存在。   对于他的又一次搞错对象我感到无所适从,也有点恼羞成怒,“席郗辰,你的行为,根本没有意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没有意义吗?”他静静凝视着我,像在自语又像在对我说,说完淡淡一笑,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有点惨然。 外篇 番外一   “哥哥,早上好。”简玉嶙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因为是暑期,所以妈妈照惯例答应他到表哥这里住一个月。   席郗辰放下手中的报纸,将一杯牛奶推到右手边的位置,“乖,先吃早餐。”   小男孩爬上椅子,“可不可以不喝牛奶?”皱起漂亮的眉头,略显厌恶地看着眼前那杯白色液体。   “恩,可以。”淡淡的声音很好说话的样子,“晚上再喝。”   “噢,又是这样!”   温煦的眼眸带着笑意,“不喝牛奶那么把粥喝了。”   “哦好!”小男孩马上坐好,乖巧地拿起旁边的白粥喝起来,比起牛奶,白粥简直就是圣品,这是简玉嶙幼小心灵里的第一大观念。   “啊,对了!”脑袋抬起,转向表哥,“哥哥又要去那个有大铁塔的国家吗?”   “恩。”漫不经心。   “那么那么,这次能不能带玉嶙一起过去?”美丽的小桃花眼开始发出企求之光。   “想去?”声音散漫,拿起旁边的另一份报纸翻阅。   “恩恩恩!想去想去!”   “恩。”心不在焉。   “啊!?答应了吗?!真的可以带玉嶙一起去吗!太好了太好了!”   “恩,不可以。”   咚!脑袋撞击桌面的声音。   法国的夏天温和而亮丽。   塞纳河蜿蜒地穿过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巴黎城,河流沿岸,景色秀美别致,一景一色浑然天成,犹如一幅再动人不过的现代诗卷。   一名黑衣男子闲散漫步于河畔,冷漠的神态,淡然的气质,出众的外型,即使在这纸醉金迷的巴黎,依然会引来一些人的回顾。   事实上,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不下二十次,五年的时间,二十次,算多吗?想到这里,他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席郗辰回到下榻的饭店已是下午两点,洗了澡换了套休闲装。   年屹过来敲门,“Elvis,晚上一起吃晚饭?”   席郗辰侧身让他进来,“有事?”   “是,这边公司的老总要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席郗辰敛眉,他一向不喜欢应酬。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不过,据说这位CEO是个法籍华裔,想要借此增进一下咱们华人之间的感情,啧,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席郗辰自然不会理会年屹的瞎掰,“我有事。”意思是不能去。   年屹看了他一眼,“Elvis,我一直想不通,公司里的事你向来都是懒得管,为什么独独对出差这件事那么……也不能说感兴趣,不过,至少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对吧?”这是重点。   “晚上你一个人过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显然得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年屹瞪了他一眼,“你有事,我能怎么办,只能一个人去,谁叫我这么命苦,摊上个上司不喜欢应酬。”然后笑得挺暗昧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怪了,每次到法国来都能消失个半把月的。”   席郗辰一笑,“那么晚上辛苦你了。”   年屹摆摆手,“算了,跟你讲话太累。”想他年屹在商界也算是打拼了好几个年头的老将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偏这个席郗辰让他颇为摸不着边际。   年屹站起身,两手搁置后脑勺,晒晒然跨了出去,“辛苦啊辛苦,反正在吃苦的总是我。”   送走年屹,他回到客厅,站到落地窗前,漠然注视着远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也许有,只是,藏的太深了。   傍晚时分的巴黎是美丽的,灿烂绚目,处处散发着艺术气息。   “安,要出去?”略显高大的俄罗斯女孩从浴室里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问。   “恩。”简安桀应得有些不经心,拿起桌上的凉帽开门出去。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虽然已是太阳西下,但她还是习惯性得戴上帽子。这样的时节她是喜欢的,一点都不冷。   简安桀略显高挑的身影在霞光下被拉得有点孤寂与落寞,暗色系的连衣裙衬着一张苍白到几近病态的素颜。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我踩到荆棘,才晓得它们不是花朵……”(《泰戈尔诗集》)   女孩的路程没有特定目的地,如果中途看到街头艺术她会停下来欣赏,然后在离开时把零钱放进他们的高礼帽里。   “先生,需要画一张吗?”红色长发的街头画师笑着征询。   “可以画风景吗?”低沉的嗓音,说的是有些不太熟练的法语。   “OH,这样的要求还没有人提过呢,先生。”画师的语气虽是有点惊讶,但听得出他已欣然答应。   男子走到桥栏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的长木椅上是一阕寂寥的身影,“风景……包括人。”   简安桀从河岸的木椅上起身,拂去群摆上的木棉花絮,她该回去了,否则她们又会向宿管员报告她的晚到,那将会很麻烦。 四、隐忍,结束   Chapter16   手腕开始被抓得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发疼,“席郗辰!”   面前的男人看着我,不再言语,没有动作,却也没有松手。   “席郗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大声过。   终于,他开口,“厌恶吗?”他伸出空着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感觉到一股冰冷激颤全身,但这一刻我却奇异地做不出丝毫反应,比如说避开,比如说狠狠打掉那只让我深恶痛绝的手,而是傻傻呆愣在原地,“你到底……”   “如果是这样,那么,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他忽然像想通了什么,声音平静,“走吧,你不是有要见的人?”   我对他的自以为是咬牙切齿,“席郗辰,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你的行为简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不该来惹我,你,你也不应该会来惹我!”   他垂眸,只说,“走吧,你要迟到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气极。   “那么,”他的眼神暗下,“不理也没关系。”   如果杀人可以不用坐牢,那我现在一定一定会杀了眼前这个人。我恨恨瞪住他,“席郗辰,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惹我?但是,我拜托你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正想再一次挣脱掉那双手,突来的晕眩感涌上额头,下一刻便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感觉有人把我抱起,隐约间闻到一股干净的带有淡淡薄荷香的味道。   醒来时是在医院,又是在医院,我苦笑。   “根据报告来看以前应该是发生过交通事故,而显然的这场事故对她的身体机能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而且她本身的体制也相当差,基本上生病晕眩是常有的事,以后尽量不要让她……”   “醒了?”席郗辰三两步走到我床前。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师也跟着走过来,“醒了就没事了,就跟你说她没事,你还……”   “林医生。”席郗辰开口阻止。   “Sorry,我住嘴。”   席郗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年轻医师走到门口,关门前又回头笑说了一句,“老同学,看你紧张成那样我还是头一次,真的。”   席郗辰拧了拧眉,过了良久他开口,语调是我熟悉的冷淡,“感觉怎么样?”   我转开头看窗外,不打算说什么。   “住院两天,你需要休息。”   两天?我回头看他,他的表情是一贯的高深莫测。我起身拔掉手上的输液管下床,套上鞋子,拿起一旁椅背上的外套,开门出去。   他没有上来拦。   “简安桀。”刚跨出住院大楼就听到有人叫我。   “裴凯?”我立定不再走动,声音有点虚浮。   裴凯小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又生病了?”   “没。”我笑笑,想了两秒说,“裴凯,送我回去可以吗?”   “啊?哦,好的。”裴凯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交份资料。”指了指左边的大楼。   “好。”我说。   走到不远处的木椅上坐了三分钟,裴凯就出来了,“久等了,可以走了。”   我起身,“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本来就只是来交份报告就马上回去的。”裴凯走在前面带路。   裴凯的车子是一辆灰色的商务车。我按了按太阳穴,绕到后座,“我坐后面。”坐上车便直接躺了下来。   裴凯跟着上了车,“你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不太好。”   “让我睡一下。”声音没有多少力气。   “哦好,那到了我叫你。”他不再说什么。   朦朦胧胧中听到他在跟朴铮通电话,我轻叹,看来等一下又要遭一顿聒噪了。昏沉中被人摇醒,睁开眼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嗨,朴铮。”   一肚子要骂的话在瞪了我半天后只化成一句无奈叹息,“要骂你都不知道从何骂起了!”   我从后座出来,扶上朴铮的肩膀做支撑,转头向裴凯道谢。   “不客气,那没事我先走了。”   送走裴凯后,朴铮扶着我上楼。   “要吃点什么还是直接睡觉?”   “睡觉,好累。”   “那我去铺床,你洗个澡。”   “恩。”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一直在昏睡与清醒间游移,没有边际,浮浮沉沉,这期间不停地作着一些梦,但梦到了什么,自己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Chapter17   凌晨时分惊醒过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天亮。   “又要回去?”朴铮靠着门框一脸不赞成。   “恩。”   “为什么?”   “我有我的想法。”我拿起外套套上,顺道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围巾。   “通常你的想法都让人很难苟同。”   “朴铮,你生气得没有理由。”我笑“不到五天的时间进了两次医院,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我举手,“OK,当我没说。”   “换句话说我前面说的话也一并作废了是吧?”   “嘿!朴铮,你可以考虑改行的,比如——律师?”   “不用,我对目前的职业很满意。”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奈叹气,“朴铮,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并不想他人插手。”   朴铮哼哼一笑,“很荣幸我竟然晋升为你口中的‘他人’了。”   我轻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那?”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看着朴铮气急败坏转身离去的背影,脑子有些乱,愧疚与自厌。   简庄,佣人开了门,我进去后便直接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竟然已被人打扫过,床上用品也一律更换成新的,正纳闷着,左侧的落地窗户外传来一阵笑闹声,那个方向是游泳池与花园。   我移步过去,只看到阳台下方的人工草坪上简玉嶙正和一只大型萨摩犬嬉笑玩闹,而一旁的席郗辰正坐在木椅上翻看书籍。难得的冬日阳光这两人倒挺会享受。   “咦?姐姐?!姐姐姐姐姐姐……”简玉嶙率先看到我,仰着头向我跑近几步,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萨摩犬扑倒在地。   “芮德。”一声低沉的轻唤,萨摩犬乖乖趴回旁边的草地上,不再玩劣缠人。   “有受伤吗?”席郗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将简玉嶙扶起,另外一只手拍去他棉衣上的草屑,动作很轻柔。然后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静默两秒后朝我微一颔首。   我皱眉,真的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人的想法。   在我的印象里席郗辰一直都是一个冷傲的人,正如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客套与疏远,可是为何有的时候又总是端着一副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过不去?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不愿跟我多接触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沈晴渝去机场接他到简家暂住。我下楼,他从玄关进来,手上拎着行李袋,一身深色便装,袖口挽着,举手投足间有些漫不经心,很年轻,相貌出色,神态淡漠。我直觉觉得这个人不容易亲近。当时他只跟我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便随佣人进客房休息,我站在楼梯口,他与我擦身而过。   后面一段时间里虽然我们同住一个屋檐,却极少接触。我在书房看书,他进来,点下头拿了东西便出去。就算同桌吃饭也很少交流,偶尔几次我下楼吃早点,看到他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他看到我,道声早起身走开。他的语气行为都是恰倒好处的有礼客气,但我感觉得出来他不愿跟我多接近……我一直在想,这样的人是不是总是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所以才会处处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高傲……   但是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明白他的想法,而对于席郗辰我惟恐避之不及……我无法否认每次在他面前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去注意他的手,我害怕他可能还会对我做出什么,六年前的那一幕我无能为力将它从脑海中删除……这个人给我的只有恐惧,害怕与排斥……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如初的跟我保持距离。   “简小姐,外面有位姓叶的先生找您。”佣人敲门进来。   叶?叶蔺!   我内心一颤,昨天的约定竟然忘得一干二净!转身快速跑下楼,别墅大门口,叶蔺站在那里,专注的眼神穿透晨间薄薄的雾霭望向我。   “叶蔺!”我走过去。   “不要跟我说话!”他阴沉着脸看着我,“至少现在,我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紧了紧手不再试图开口,站在一旁,等着他。   良久之后叶蔺开口,语气苦涩,“简安桀,你还要我吗?”近乎于企求的声音。   虽是对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个性早已熟知,但是这般变幻莫侧的反应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你还要不要我?”   我没有挣扎,只问,“你怎么了?”   “放不掉。”他把头埋进我颈项,“要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放不掉呢?那么,该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他的话,我明白,也就不会装作听不懂,“叶蔺,你要我怎么做?”   感觉到他的僵硬,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充满明显的恳求。   “叶蔺。”我伸出手抚上那张漂亮的脸颊,“你希望我回到你身边是吗?但是叶蔺,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为我遮风挡雨的叶蔺,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简安桀,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都已经没意义了。”   他的眉头慢慢皱起,“你什么意思?”   “叶蔺,放开我吧。”我一语双关,“还有,杨小姐来找你了。”视线越过他看向马路对面的杨亚俐,“她爱你,至少,比我爱你。”   缓缓转头对上叶蔺的视线,那双眼里,有着痛苦以及恨意?   渐渐的,他的手放松了,然后,放开了。   “简安桀,是啊,要比狠,谁又能比的过你!我真贱,一次一次来找难看!”叶蔺用力将我推开,口气冰冷彻骨,“我不会再来找你,也不会再来缠你,所以,现在,你回去吧。”   我僵立在原地很长时间,最后转身一步步朝别墅大门走去,没有回头,也逼迫着自己不去在意他眼中的那抹恨意!四肢麻木,全身冰凉,每一个细胞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真的,结束了吗?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结束了自己的私心,也结束了自己的妄想,清晰地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所以这一刻才会……流泪。流泪,那是多遥远的记忆了。   但是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这一次我记住了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   Chapter18   走到灌木荫郁的台阶上坐下,我的眼泪还是不停掉下来,自己想想都觉得挺没用的,那个“至少”究竟是用来欺骗谁的,现在想来却像是连自己也欺骗了进去。   “外面很冷,进屋里去吧。”   突如其来的冷沉嗓音让我浑身一凛。   这算什么?来取笑?这倒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进来一起吃早餐。”冷慢的声音带着抹严肃,“你的身体,饮食需要规律。”   饮食规律?他是在说哪一国的笑话吗?!   抬起头看着此刻正站在一米外的席郗辰,他也在看着我,眼神深邃,带着某种忧伤。   “进去吧。”   “不要来烦我。”不想多开口,哭过的沙哑嗓音一点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尤其是他。   席郗辰的表情依然平静,静默良久,黑眸沉下,“随你。”   看着那道消失在路径拐角处的背影,我不懂这个人,那么也就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去思考,毕竟这样的人我原本就不想多接触的。   当殷红的晚霞透过灰色的窗纱唤醒我时已经是午后的黄昏,隐约记得自己是晕倒在后花园的,真是没用的身体。   “唔……”甜腻的童音从身侧传来,转头看见简玉嶙正蜷缩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我敛眉,起身走进盥洗室,出来时屋子里多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放在书桌上的一份简单清淡的晚餐。   简玉嶙坐在床沿揉着眼睛,像是刚被人叫醒过,“晚餐是哥哥拿进来的。”   “然后?”我笑。   “哥哥说姐姐起来了,喝粥。”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消失在被褥里。   “他还真是有空。”   接下来两天,我很安分地住在这里,没在出去,但很奇怪地没有再和那个空闲异常的席郗辰碰面,也不知道是他有意避之还是真的那般巧,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的确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连日来简玉嶙的纠缠让我有些头痛,小孩子的认知让他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拒绝,每天早晨醒来发现身边的小男孩只能摇头叹息,我怀疑他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而,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第三天的时候得知父亲即将回来,如果父亲回来而那人还是没有出现,那么我也不会再等下去,毕竟,那句道歉可以不说的。当然,若是能将事情一并解决后再离开,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实在完成不了也不会太去强求。   这日下午,杨亚俐很意外地出现在了简家,一脸严肃,“我是来跟你谈他的。”   我将咖啡杯放下,自然清楚她接下来要谈论的是谁。   杨亚俐看着我,显然对我的态度不大能接受,“简安桀,我真是搞不懂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讪笑,“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更何况是杨小姐你了。”   “你也不必这么冷嘲热讽,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你,但是……”她说到这里停了会,“叶蔺他……”   “杨小姐。”我打断她,“你确定我们要谈他?”她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排斥,虽然隐藏地极好,但还是能感觉得到,讨厌我却不得不心平气和地与我对坐着交谈一些最不想与我交谈的话题。   “叶蔺他现在很不好。”   既然她想说,那么我配合,“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就算你想对我否认,但你却是无法对自己否认的!”她按捺不住,冷冷发作。   “是吗?”我朝咖啡里加入两勺奶精,并不介意她的失态。   “叶蔺是一个模特儿也是一个艺人,媒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对他抄作、渲染或者抨击,而他的脾气本来就狂妄,现在更是。他可以不以为意,但是我不行。”   我皱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杨小姐?”   “我承认,你对他的影响很大,就像六年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说到这里杨亚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频频往咖啡中加奶精,皱眉道,“但是,叶蔺的身边只能有我,我今天来找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永远,都不要。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拜托你。”   我笑着端起咖啡喝了几口,没有接话。   “你回来了,席先生。”佣人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我一愣,杨亚俐也是,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杨亚俐在听到席先生这三个字时有些坐立不安。   席郗辰走进客厅,看到我,转头看了眼坐在我对面的人,向她微点头致意后便直接走向楼梯口,手刚刚抚上楼梯的扶手又停下,转身看向杨亚俐,“如果杨小姐不急着回去,可以留下来用晚餐。”   Chapter19   杨亚俐自然是不会留下来吃饭。也的确,明是来警告我不要跟她抢男人的,如果这样的境况下还会留下来一起吃饭那岂不真成笑话了。   不过,让我感到费解的是席郗辰居然是认识杨亚俐的?明明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你认识她?”还是问了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了句,“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这个理由倒是简洁明了,我不再自讨没趣,拿起桌上的餐巾布置好,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纯净水。   我会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完全是因为已经能够预料到,等一下简玉嶙借送餐之名进入我房间后死活不愿再出去的缘故,想到这个小孩,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你想知道什么?”席郗辰有点突兀地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我不认为你会说。”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我说,“其实你也不必说,因为那都与我无关。”他跟杨亚俐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认识?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而我之所以会问,只因觉得这也许会跟叶蔺扯上一点关系。   “是吗?”对面的人审视的目光变得深邃,却没有再开口。片刻后他侧身将跑下楼冲进他怀里的简玉嶙扶正,“下次不许跑这么急燥了。”口气略有责备之意。   “因为婆婆说姐姐在下面。”小孩子笑着看着我。   “上来坐好。”   简玉嶙“哦”了句,下一刻突然指着我的左手惊讶叫出声,“姐姐用的是左手呢!”   很久后我才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右手废了,自然只能用左手,怎么,有什么问题?”虽然是对着小孩子,但我的话明显是说给大人听的。   “他还是个孩子。”席郗辰的语气有点冷。   我好笑地看他,“我没有说他不是个孩子。”   “你——还真的是个不讨喜的女孩。”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胸口像被人狠揍了一拳,暗暗压下无意涌上来的不快,我冷哼,“席郗辰,对于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妄下评断岂不可笑!”   “你会在意我的看法?”他看着我,问得冷然。   我“哈”了声,“多谢你的提醒,的确不需要在意!”   “你的倔强不会给你带来多少好处。”过了一会他说了这么一句。   “我怎么样,不劳你费心。”我不客气地嘲讽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软弱一些好让你可以高傲得更彻底。”   他看了我一眼,说,“现在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倒成了你的强项了。”我不知道他这话里有没有讽刺的成分在。   我笑,“不要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什么强项弱项?席先生,我跟你只是比陌生人多了那么一层可笑的法律关系罢了。”   瞬间那张英俊的脸庞隐隐浮上来一层朦胧的凉意,我顿了一秒,不明白此时他眼底的那抹涩然是因何而来?实在是看不透他,有时候,不,事实上,我根本不想看透他。   “如果没有那层关系,会怎样?”   我皱眉,“不要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眸光看着我,好久才道,“简安桀,你怎么可能会不懂。”   我迅速打断他,“我想我们大可不必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你觉得这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的表情开始阴暗不明。   佣人过来添菜,话题就此打住。我低头喝了口过甜的咖啡,恢复平静与漠然。   侧目看到简玉嶙正盯着我看着,对于这个漂亮的小孩我在心里根本无法拒绝。但是难以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喜欢我,自己与他以前未曾见过面不说,就算现在见的那几面我都是不假辞色的。   “简小少爷,不要看我了,乖乖吃饭好吗?”我尽量平静地哄他。   简玉嶙一听立马垂下头,“哦,姐姐。”   “他是你弟弟。”   “哥哥,是玉嶙不好。”   “我没有弟弟。”我调回视线,对上那双沉静冷冽的黑眸。虽然不讨厌简玉麟,但并不代表我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弟弟。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旁的简玉嶙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寻常不敢再插话,头垂得更低。   我决定起身,因为这顿饭已经难以下咽。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席郗辰跟着站起来。   “害怕?”我立定,“恕我愚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绕过餐桌走向我,我内心一颤,声音僵硬,“对了,我怕你不是吗?”   “你怕玉嶙。”他步步进逼。   我深深闭了闭眼眸,“呵,很不错的观点。”   “简安桀。”   “的确是很不错的观点!”我的语调沉下来,“席郗辰,你每次都能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   “你一定要这样吗?”这句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   我冷笑,“你可以一直针对我没关系。”   “你觉得我是一直在针对你?”   “难道不是?难道席先生还对我恩惠有加不成?”我一脸嘲讽,他的眼神有点莫名的忧伤,我突然笑了,“无话可说?哦对,席郗辰,我跟你本来就无话可说!”说完毅然转身出了餐厅。   胸口有点闷,我与这个人好像注定了一样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不过,无所谓,因为我不在意。   Chapter20   不在意不代表可以忽视,席郗辰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他善于隐藏,性情冷淡,却也工于心计,又带着点形于外的霸气,他是天之骄子,世人愿意追捧他,因为他足够优秀也足够完美。这样一个人完全不需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不是傻瓜,他多次的接近如果只是为了让我难堪已经说不过去,但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他试图想要改变与我之间的关系。伴随着某种因素,而这个因素是我绝对拒绝去猜测的,那么,局势又该如何把握与掌舵?可事实上,简安桀与席郗辰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排斥他,那种排斥是带着厌恶与仇视的。其实结论早就摆在那里了不是吗?分歧的路根本不必多走,我所要做的就只是墨守成规而已。   “姐姐。”熟悉的讨好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路,转身完全没有意外地看到那个已经整装钻进被窝的小孩。   我从阳台跨进,“如果我说姐姐想安静一下,你能到外边玩会吗?”   预料之中的摇头,我摆摆手走出房间,下楼时看到佣人在打扫卫生,随口问道,“席郗辰呢?”   “席先生回房了。”   抬起头望了眼二楼的方向,我走进厨房拿了矿泉水,倒了三颗药丸服下。   “简老先生明天会回来,吩咐小姐若是可以,希望小姐呆在家里。”   “知道了。”抚着额头准备上楼,走出两步又停住,“其实你不必叫我小姐的。”   走到二楼时我不由停步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想不知道这个时候让他帮忙把简玉嶙拎出房间是否可行,毕竟怎么说前一刻还在饭桌上冷言相向,更何况……想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席郗辰的房门口,站立一会后形式性质敲了三下,过了良久门才被拉开,我一愣,因为显然地,他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半裸着上半身,黑发凌乱而潮湿,与平日的严谨形象相比多了三分不羁三分性感,老实说,非常,非常让我不习惯。我想我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他看到我也有些惊讶,转身走回床沿拿了白色衬衫套上,“有事?”他问。   “简玉嶙在我房间。”意思再明白不过,而我相信他也明白了。   “可以谈一下吗?”   脚步略有停顿,“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叶先生是M-SHANG旗下艺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我停下。   “近期内,”席郗辰的口气像是在斟酌着如何表达,又像是在压制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涩意,“他可能会有诸多麻烦。”   “我不知道原来席先生也爱管娱乐圈的事情。”   顿了顿,他说,“成业是M-SHANG的上家。”   我转身,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与他对视,“干吗跟我说这些?”我指叶蔺。   “你会想知道。”   “那么多谢你的自以为是了。”   “简安桀,如果给彼此机会,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   不想再搭理他莫名其妙的话,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简玉嶙他爱拎不拎!结果还未等我跨出两步席郗辰已经来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带着某种浓到化不开的忧郁,“期限,给我定的罪,期限是多少?”   深吸一口气,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不寻常注视心脏不由收缩着,不规则的心率让我一时觉得气闷难挡,“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给席先生定罪?”   “有,简安桀,你知道,你一直都有!”半遮的双眸幽暗不明,闪烁出隐匿的危险。就在这时,冰冷的唇席卷而来,呼吸被夺去!过多的惊吓让我一时忘记反抗,喘息的瞬间细腻的舌极具侵略性地侵入口中,清冽的薄荷味迅速充斥我的感官系统,不是简单的浅尝则止,吮吸掠夺,疯狂又带着偏执,他的右手滑入我的发中压住我的挣扎,吻逐渐加深,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腰上的力道加重,身体已经全部贴上那副滚烫的半裸身躯。   “简,简小姐,席先生,你们……”   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结束这个吻的,事实上,在这个吻结束的五分钟里我仍处于绝对的混乱状态,是的,混乱!而,更让我痛恨的是我可以在强吻下推开叶蔺,却没有推开他!   “林妈,麻烦你去简小姐的房间把玉嶙带出来。”朦胧中听到的低沉嗓音已经恢复一贯的冷慢,只是隐约间多了一丝暗哑在。   感觉有人牵起我的手,一惊,对上那双牢牢锁着我的眼眸——波涛暗涌,深不可测。   急促的呼吸已经平息,心却仍然狂跳不已,我猛地甩开他向楼下跑去。   Chapter21   我的行为足以被称作落荒而逃,连连的低咒丝毫不能缓解心中的愤慨,莫名的焦躁与不安,凌乱的脚步,混沌的心境,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一局我简安桀输得狼狈。这样的夜,刺骨的冷风,烦躁的心却未有沉淀的迹象,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苦笑。显然,泾渭分明的相处模式已经被他渐渐模糊。   半小时后回简庄,灯火通明,看到路口停着两辆车子,胸口一窒,灵犀的预感,父亲回来了,还有——沈晴渝也回来了了?!   客厅里,简震林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一旁丰韵成熟的女子抱着简玉嶙逗弄,岁月的流逝未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依旧的美丽、精练。   父亲看到我,提早结束通话,“小桀。”   简震林踟躇着走到我面前,生硬地找着可以说的话题,“原本是明天回来的,没料到议程提早结束。”   我“恩”了一声。   看我表情如此冷淡,简震林越发不知该如何接话,顿了良久方才道,“前段时间你沈阿姨刚好也在新加坡,所以这次就一道回来了。”   我不动声色,静等下文。   “——你跟你阿姨也是六年没见,一定生疏,以后多多相处就好”   “安桀。”沈晴渝终于出声,笑着走过来,“老早就听你爸爸说你回来了,我想是要赶回来的,可是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倒巧,跟你爸爸同一天,总之,安桀,欢迎你回家。”   我轻点了下头,“没事我先上去了。”走向楼梯处,与站在扶手边的男子擦肩而过,上楼。   关上房门,卸去一身的防备与疲惫,拖沓行至浴室,放满热水的浴缸,裸身滑入,任由水浸没自己,直到完全沉没。   第二天醒来是下午两点,穿戴整齐下楼,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倒是电视开着。原本想不动声色直接出门,却非常意外地看到电视节目里一个主角竟然是席郗辰,而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我停了下来。   “我们这期Celebrity magazine非常荣幸地请到了成业的执行总裁席郗辰席先生。”女主持人专业的开始,惯例地获得一片掌声。   席郗辰坐在单人沙发上,客观中肯评价:剪裁合宜的纯黑色西服将他的身形勾勒地俊挺出众,修长双腿交叠,优雅从容,眉宇间的那抹淡郁气息又让他多添了几分神秘。   “席先生的到来真的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老实说我已经开始期待公司的年度奖金了!”   另一位男主持人哈哈一笑默契接口进入正轨,“对于您被Aristocrats杂志评选为本年度最具影响力的新秀首席领导者,不知席先生你对此有何看法?”   “优秀的CEO不止我一个。”席郗辰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席先生真是太谦虚了。”女主持人笑着,转下一个问题,“能否请席先生谈一下成业集团未来几年的计划和目标?”   席郗辰状似想了想,“计划随时在变,若是目标,我想所有企业的目标都是一样的,用最少的成本创造最多的价值。”   接下来十几分钟主持人连续问了一些专业领域内的问题,大凡是关于企业的经营管理与效益创造,而他也作了该有的回答。   进入尾声时女主持人笑着站起来面对台下观众,“那么接下来我们响应一下观众的需求,基本上是女性观众的需求,请教席先生一些私人问题。”立即获得一片掌声与附和声。   席郗辰颔首,风度颇佳。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问得太直接,但是——请问席先生结婚了没有?”不出意外的一片鼓掌声。   席郗辰顿了一下,“没有。”   “果然还是单身贵族中的一员!”女主持人摆出捧心状,忽然又想到什么,故作惊吓,“不要告诉我,席先生您打算永远当单身贵族?”   “我想,我会结婚。”他说。   女主持立马接茬,“席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表示目前已经有适合的结婚人选了呢?哦上帝,会有多少女孩子抱着我们这一期的杂志回家哭了!”   “我不是艺人。”这话倒也说的实在。   “NO,NO,NO,席先生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也高估了我们的抵抗能力,事实上现在少女的打击面早已经从娱乐圈向外扩张发展到很多领域,所谓的中心边缘说,所谓的地毯游击说就是这么来的,总之,以席先生您的条件而言,知道您名草有主对于我们这些尚未结婚的女性同胞来说,等同于经历了一场非常血腥的武装镇压。”女主持极其暧昧地挑了下眉,精彩搞笑的言论又是赢得满场喝彩。   席郗辰笑笑未接话。   “那能否请席先生稍微透露一下那位了不起的女子的资料呢?”   “我很乐意,但是我想她不喜欢我谈论到她。”   “从未参加过这类节目,倒也游刃有余。”不知什么时候沈晴渝竟站在了我的身后侧,“如果不是逼着他去,八成是懒得理睬的。”下一刻笑着转向我,“下次有机会安桀也去帮阿姨的电台撑撑场面如何?”   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不过,郗辰什么时候也有看中的女孩子了?”   “我出去了。”   “咦?安桀你要出去?那晚饭回来吗?我正在堡汤呢。”   我看了她片刻,“不回了。”   沈晴渝顿了下,有些失望,“这样,那行,自己出去要注意安全。”   我点了下头,旋步走出去,经过花园、雕花铁门,沿着小路走了几步终于在灌木栏旁蹲下不可抑制地干呕起来,不停抽搐的胃翻山蹈海,冷汗从额际泌出,痉挛恶心得好像要把整个胆汁都呕出来。 外篇 番外二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附中的那条郁荫小道上,沉敛安静的女孩,灰色的绵质运动装衬托着一张过于白的脸蛋,长发及腰,手上捧着一束百合,初夏的微风吹起,白玉般的花瓣几许飘零,拂过她的脸颊,这一刻,心起涟漪。   那晚的夜,花瓣洒满了梦里的每个角落。   后来他知道了她叫简安桀,一个在一瞬间就刻进心底的名字。   “郗辰,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身旁好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失神。   “他是谁?”   “噢,学校的新起之秀,叶蔺,长相出色行事乖张,咦?他身边的女孩是?”   “走了。”冷慢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有点愤怒。   然后他又知道了她身边多了一个叫叶蔺的男孩,她会被逗笑,会生气,会脸红,会皱眉,那些生动而眩目的表情让他变得迷茫与烦躁。   “郗辰,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朋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紧窒。   “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很异常,我一直好奇像你这种超龄稳重自律又极度聪明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又有点阴险,呵,虽然跟常人有些出入但也相去不远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哪位女神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我们的冰山王子席郗辰倾心?!嘿,应该会有不少娃要心碎了吧?”   原来在外人眼中他竟表现得这般明显,想来他席郗辰会因为一个女孩而混乱并且难以自控该是多么希奇的一件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没有爱情,他将自己的第一次心悸藏匿进心底的最里层,连同那个名字。   国内学业结束后前往美国留学,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三年后回国参加晴姨的婚礼却又让他遇到了她!她穿着纯白色的小礼服,安静地坐在礼堂前排的木椅上,空灵的眼眸清如静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但是,汹涌的情潮让他知道,他不但没有忘了她,甚至,那份隐匿多年的感情翻涌而来比从前更狂烈也更加无法自控。然而命运的捉弄,竟然让她成了他法律上的表亲。后来的四个多月他住进了简庄,介入她的生活,看到她在午后的花园里读完一本泰戈尔的诗集,看到清晨刚起床时她那完全没有防备的恬静,看到她在书房里垫着脚苦恼地想要将最上面的书拿下,看到她戴着耳机坐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很多的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获知。但是他们从来都不多交谈,几次的擦身而过,她都表现得形同陌路,冷淡而疏离,而他亦不擅长主动打破隔膜。   直到那天,事实上那天糟糕得一塌糊涂!他听见晴姨的尖叫声冲出房门时只看到简安桀蹲在楼梯口无助地发抖,而晴姨已经跌下楼,身侧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他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跑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手打在了那张苍白过头的脸颊上!他看到了一双空灵无神的眼眸,泪水从她的眼眶滑下,她的嘴角开始沁出血丝!她在害怕,她不是故意的,她希望有人能安抚她,哪怕是一点点。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毁灭般的浪潮突如其来将他完全湮没,万劫不复!   第二天她被送往法国。   他坐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一杯杯足以灼烧人的烈酒。   “郗辰,够了,你简直是在自虐!”   “是吗,那也不错。”苦涩低哑的嗓音折射出的是一份全然的痛。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失控!”   “打我一拳。”   “什么?”   “我说打我一拳。”   “你疯啦!”身旁的人总算听清楚他的话后不由惊叫出声。   “呵,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你知道吗,我打了她,我竟然打了她!”应声破碎的玻璃杯瞬间刺进皮肤,有血顺着手腕流下,一滴滴坠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渲染开去。   Chapter22   林小迪把一个纸袋塞进我的手里,“知道你要走了,就又回来一趟,以后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什么东西?”   “礼物。”   “谢谢。”   她停了一会,“还会回来吗?”   “不,不会了。”我将袋子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端起咖啡喝着。   林小迪叹了口气,“安桀,知道么,你是我见过的最令人心疼的女孩。”   我低头搅了搅白瓷杯里的咖啡,但笑不语。   “所以,安桀,你一定要开心快乐幸福。”   “谢谢你,小迪。”只是小迪,幸福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抓住的。   从咖啡馆出来,外面竟已阴天,寒风中夹带着枯枝败叶,天空灰朦而压抑,想来会有一场冬雨要来。   回到简家,佣人来开门,“小姐,简老先生正在书房等你。”   将林小迪送的礼物递给佣人,我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小姐来了就请小姐上去。”   “知道了。”穿过空旷的长廊,走到书房门口,站了片刻方才敲了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便发现气氛的不寻常,父亲,沈晴渝,甚至连席郗辰都在,父亲与沈晴渝站在红木桌前交谈着什么,坐在一旁的席郗辰低着头,略显凌乱的刘海遮住了昏暗的灯光,阴影在眼睑处形成,显得深沉莫名。   “安桀,来了啊,正等你呢。”沈晴渝笑着向我走近几步。   “有事吗?”这样的气氛让我没来由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滋生。   “有事,而且还是好事!”沈晴渝笑道。   “小桀,爸爸跟你说个事情。”简震林的声音过于严谨,这更让我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   简震林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一名长相端正的男子,“这位是成淇钧先生。”   我眯眼看了一眼照片,下一刻飞快抬起头,简震林的眼中有着虚心。排山倒海的痛席卷而来!胸膛中的憎恶极速阔散,心仿佛被人狠狠撕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照片滑落,手慢慢握成拳,指甲抠进掌心。小迪,幸福从来都不会主动降临到我身上的。   “小桀,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我想补偿你。”简震林的声音苍老干涩,“我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爱护你,成淇钧先生为人耿直地位崇高事业有成,对你,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恶心……   “小桀,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成先生他很看中你,虽然你们年差七岁,但是老夫少妻感情更能长久。”   “你若答应,我明日便跟成先生提。小桀,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不会害你的,爸爸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往后的将来。”   “够了!”   再也无法抑制大叫出声,其实,如果自己聪明一点,是一开始就不会去有所希冀的,结束吧结束吧,都去结束掉吧!我没有想过要报复简家,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一次次对我的伤害,践踏!   “小桀?”   我看着眼前这个句句说着要“补偿”我的父亲,“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竟然为了自己的生意不惜召回六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成淇钧先生是吧?”我俯身捡起脚边的照片,“政台要员,呵,看上我,看上我什么?图有的外表,破败的身躯,父亲,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这个女儿其实曾经想要自杀过,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这个女儿甚至还是右手残废的!”   “什,什么?!”   我轻轻将照片上的灰尘抚去,“为了我好,为了我的未来?多么动听的借口,多么感人肺腑的言词,你何不直接说你想要利用我来帮你获得更大的利益岂不真诚,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觉得恶心。也许,这样,我还会大发慈悲反过来帮助你也说不定。”   “安,安桀,你说你什么?残废……”沈晴渝走过来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甩开她的碰触,“滚开,不要碰我!沈晴渝,你明明心里恨不能将我撕碎,却要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不累吗?!”   沈晴渝有点着急了,“安桀,当年指着你说是凶手,是阿姨不对,阿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不,那个孩子,是我杀的。”我冷笑着,“那个孩子,是我的错。不过,沈晴渝,你少给我在那摆出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讨厌!我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生命!我说了,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认为我有亏欠你们什么!”   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震惊的父亲,不可置信望着我的沈晴渝,以及坐在沙发上一直垂着头的席郗辰,“你们——我从不亏欠!”   “小桀,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难道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将我用作政治联姻的筹码,我也不声不响!很抱歉,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简安桀!我不会再软弱无能到任由你们丢弃利用!”   “不是这样的,小桀。爸爸真的只是想要为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来照顾你一辈子。”   “好笑!六年来我都自己照顾着自己,尚且活着,没理由现在要找个人来作践自己!”   “小桀,为什么你要这么偏激呢?”简震林的身体颤抖得犹如寒风中的枯叶,“还有,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右手会残废?”   “爸爸,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哈!这种廉价虚伪的话现在听来只会让人更增那份恨意!   简震林狼狈地看着我,错愕不堪。   没想到呵,事情竟然会提早结束,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也好,我走到简震林的面前,拿出那张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信用卡,将它扔在地面上,“这是还你的,里面一分都不少,以后,我与简先生您,不再有任何关联。”   转身离开,背挺得很直,携带着最后一份骄傲,证明着这一次简安桀并不是被赶出简家的!走出长廊,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身,麻木地穿过花园,拉开那扇具有象征意义的铁门,我想,这次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小桀乖,爸爸买了深汀的庄园,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好不好?”   “妈妈,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竹子?”   “因为簿竹代表着四季的永恒。”   “小桀的房间很漂亮啊。”   “朴铮,是粉色的。”   “小丫头很喜欢这个阳台吗?”   “喜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小桀,这个画室是爸爸送你的,喜欢吗?”   “小桀画的画很漂亮。”   “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真的很喜欢,可不可以永远呆在这里?”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冰冷彻骨。   “我好累,真的好累,朴铮,带我离开这里吧。”一句话说得断续不堪,最终颓然倒进那名站在雨中的男子怀内。 Part Three 五、平静,波澜   Chapter23   四月,巴黎的天气温和宜人。回来两个月,心情已沉淀。   周六的清晨,红砖瓦的干净街道,行人极少,背上画板去近郊的一个湖泊处写生,那里有一个教堂,是早期歌德式风格的,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祷告,教堂附近有一所古老的小学,里面的孩子都是镇上的居民,纯朴开朗,有时我会受教会委托去教授一些孩子基本的彩绘油画,通常是在周四的下午,因为那个时候比较有空。架好画板,我从背包里拿出所需的材料,开始慢慢描绘起这金红朝阳下的波光丽景。   中途有一些小孩会跑过来玩耍,但是不会太接近地打扰我。   一些情侣在草地上铺上了餐布享受这难得的晴朗假日。   两个小时后,用来平衡调色板的右手到达极限,不得不停下画到一半的画稍微作休息。想到再过五天就要去芬兰,倒是突然对这个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时尚都市有了几分留恋。   上个礼拜,以法国勒雷-笛卡尔大学法学院的学士文凭申请进入芬兰赫尔辛基大学法律系国际公法的硕士,即使自己在第五大学还有半年的心理学硕士学业,但因为自身身体的缘故,还是听从姑姑的命令提早去芬兰。   下午回宿舍,老远地看到了马丹夫人,干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蜡黄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丹夫人跑上来亲吻我的脸颊,声音略显激动,“哦,安,你总算来了,有一个美丽的东方男孩来找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在这里我并没有相熟的东方人,就算有也都只是点头之交,概是没有熟到会来相找的地步。   “谢谢您,马丹太太。”举步行进,心中猜测着究竟会是谁。   也许已经猜想到是他了吧,美丽的东方男孩,所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没有太多的波涛与惊疑。   叶蔺站在宿舍门口的蓉树下,一身白色干净的便装,略长的头发已削短,看上去精神许多。   “什么时候来法国的?”走近他率先开口,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也许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的缘故。   “昨天。”叶蔺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淡淡开口,“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好。”我说,“不过我得先把东西去放下。”指指了身后的画板“我等你。”   我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刚转进来的新加坡室友在写歌词,另外的人不在,我走到小阁间放好画板。   “安,早上有人找过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恩。”走进盥洗室清洗沾在手上的颜料。   室友好像很喜欢这个话题,“你见到他了?”   “恩。”   “我以为他走了呢,说实在,他长得可真好看,亲人?”   “不是。”洗完手后发现衣袖上也沾了不少颜料,有些懊恼,走到衣柜里拿出一件毛线外套又折进盥洗室。   “男朋友?”   “不是。”对于这种蕴涵试探的问话通常我是不怎么喜欢的,也很少搭理,不过这次倒是可有可无回答了。   “哈,安,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室友已经拿好笔纸站在我面前,样子很兴奋,“既然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么我去追求也没关系吧?”   我不禁好笑,倒也挺实际地提醒她,“他可能马上就会回中国。”   “距离不是问题。”室友摆摆手,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真不像开玩笑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号码。”   室友看了我一眼,皱眉叫道,“对哦!上次奥德莉使坏偷翻你手机的时候就只看到姑姑和你哥这两个号码。”她有点不大高兴了,喃喃自语着,“难得看上一个的。”   “我出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穿着黑色西装的王子啊……”合上门的时候听到室友这么说了一句。   黑色西装?我皱眉,但也未在意。   跟叶蔺的晚餐,我带他去了离第五大学不远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还不错。”我说。   “常来?”   “以前在这打过工。”喝了口饮料,我问,“你是等法国时装周结束再走吗?”   “不,我在这只呆两天。”映着昏暗灯光的脸显得有些深沉。   “这几天比较忙,否则我会带你去逛一下巴黎的。”我实话实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最终是他先开口,“我要结婚了。”   “恩,”我搅了搅盘里的意大利面条,“那恭喜你。”   “简安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恭喜。”叶蔺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股倔强。   “但是,叶蔺,我能给的就只有这句恭喜了。”平静地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是不是措失了所有机会?六年前,六年里。”叶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彻底的颓然。   也许吧,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个闯进自己生命里六年的精灵,褪去所有的灰色地带,对你,只保留那纯净的六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的时候,会心一笑,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跟叶蔺分别后独自徒步回学校,晚上七点校园里走动的人不算多,我挑了平时走的小路往宿舍过去,在经过科教楼时我的脚步猛然顿住。   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或者,在错的时候遇上最错的人,我想我是属于后者的。此时,席郗辰就意外地站在我面前,自持冷漠,看不出表情。   我完全不想见到这个人,我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起。   他是我不堪记忆的一部分,每一次狼狈的离开,他见证的是我所有的屈辱。   甚至——他还是那些屈辱的始作俑者之一。   我从他身边走过,完全的漠视。   “你见过叶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   我有些愤怒地抬起头,“是。我想我在法国的行踪不必再向席先生报备了吧?”他让我有莫名的压力。   “你和他……”语气中除了疑惑还有讥讽。   “叶蔺要结婚了,而我,也打算离开法国。”   “你要去哪里?”   “我说过,我的行踪不必向席先生报备了。”我不甘示弱。   “简安桀!”席郗辰拉住我的胳膊,有些愤恨地,但又似乎很无奈。“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芬兰。”我希望用目的地尽快结束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对话。他叹口气,不再多问,只说了句,“一路顺风。”   我逃脱他的手,飞快地跑回宿舍。不再回头去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起来,我开始陆续收拾行李。尽管姑姑说会亲自过来接,但我想六年住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实在不少,真要一辆车也装不回去,所以乘还有时间就先把一些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整理出来,没用的扔掉,尚且有用的捐给教会。   东西整理了大约二十分钟,一晃眼瞟到衣柜最底层摆放着一件衣服,很陌生。纯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任何花纹或条纹,牌子极好应该挺贵。   模糊的记忆,滂沱的大雨,灰暗的街道,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站在雨里一个小时终于体力不支晕然倒地,那个时候隐约记得有人把我抱起,然后去了医院。   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盖在我身上却忘了拿回去——正打算重新将衣服放进衣柜,意外发现衣服的右边口袋似乎塞放着什么,基于好奇心自顾翻了出来,一些欧元以及两张信用卡。那个人会不会太粗心了点?还有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画纸,想了想还是将它打开了——沙特莱广场,夏天的午后,喷泉,鸽子,行人,露天咖啡馆。长椅上居然是我的侧脸。   画纸的最下方留着几排潇洒俊逸的字体。   “五月十八日,阴,沙特莱广场。她一直坐在那里,三个小时。   我希望她不认识我,那么我便可以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至少不是我,她应该不会马上走开——”   最后是一个有些模糊的签名。   Chapter24   接下来几天很忙,心理学教授伯纳德博士一直规劝我能够留在勒雷?笛卡尔大学继续深造,我自然是再三拒绝,答应姑姑的事总不好反悔。   中午倒是抽空跑去大宫殿展厅看了一场画展,这种忙里偷闲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昨天听说会展的作品有莫奈的早期油画,更是想念了一个晚上。从展览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由原路返回,这一带分布着一些高级咖啡厅和正统酒吧,以前克莉丝汀喜欢喝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这一刻也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酒吧字样竟然很想进去买醉,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境很平静也很分明,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时间段酒吧人烟稀少,除了几名调酒师和服务员,还有一两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一样白天进来买醉的顾客,坐上高架椅点了杯龙舌兰,这种酒容易醉,也容易清醒。   “中国人?日本人?”为我调酒的调酒师是一名棕发蓝眸的外国男子。   “中国人。”   “嘿!我们的老板也是中国人。”   我未搭腔,这种事情并不希奇。   “Jeff,来自墨西哥。”调酒师并不在意我的冷淡,热情地向我作自我介绍。   “Anastasia。”在国外我很少用简安桀三个字。   “献给美丽的Anastasia。”Jeff将一杯即兴调出的墨西哥龙舌兰推到我面前,“你有一双动人的眼眸,很动人。”   “谢谢。”   “不喜欢?”过了良久Jeff见我没有喝酒的打算不禁发问。   “不,不是。”我淡淡一笑,“我不会喝酒。”   “哦老天!小姐你不会喝酒也进酒吧。”Jeff的表情很夸张也很逗趣。   我笑,“是啊,所以我现在打算出去了。”其实前一刻会进来也只是随心而为,并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想知道醉酒的感觉,说起来也算是无聊之举。   “我想我可以帮你调一杯没有酒精的酒。”Jeff提出意见。   “那就不是酒了。”   “有道理。Anastasia……”他像忽然像想起什么,“Anastasia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哈!记得我们老板有一次喝醉酒……”   “我想Anastasia这个名字会用的人不在少数。”外国人的名字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   “呃,倒也是。”Jeff表示同意。   “谢谢你的酒。”抿了一口算是基本的礼貌,将钱放在柜台上起身出去。   “Anastasia小姐,下次你来我请你喝果汁!”Jeff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次?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惊起广场上一群白鸽,目光顺着它们,掠过哥特特有的尖顶,直到远方天际。   “你喝酒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一张用公众的眼光来评判再出色不过的脸。   我低了低头,抬起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平静的。   什么叫做任性,不想再理睬叫作任性,那么他跑来这里的行为又叫做什么?隔岸观火还是落井下石?   “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会落荒而逃?”   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他的这一句话还是成功触痛了我,他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很了解怎么样让我难受。   “滚。”   “做完我要做的事情我会走,轮不到你来说。”他冷酷说了一句。   我转过身望着他,“席郗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来这里,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讽刺他,“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也别自以为是,因为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他神色疏离,抿紧的唇角逸出更冷淡的声音,“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不再害怕我了。”   “是,你是该庆幸!”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我转身便走。   “我会在法国留三天。”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也许比你的前任情人还要多呆上一天。”   “你想做什么?”我皱眉。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阴郁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明显的自嘲。   我转身看住他,“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提醒你,你最好别做一些让人觉得肮脏的事,别让我觉得你无耻。”   “你认为我会在乎你对我的看法。”他语带轻蔑。   我一向不在意他,却常常被他的态度搅得必须要去正视他,“席郗辰,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已经不再打扰你们,所以麻烦你也别再来打搅我,你要搞清楚,我跟你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   “你不用一再强调我在你眼里的地位。”他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神情里多了一股我看不清楚的隐忍,“我比谁都清楚,你对我不屑一顾。”   他的接近让我心生警惕,下意识防范起来。   “你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他说,温文尔雅的姿态蒙上一层清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能看着你慢慢践踏我的一切——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的一切已经所剩无几。”   玻璃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不大不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宿舍楼外的梧桐树叶上,几丝冷风吹进来把写字台上的语法课本吹得沙沙作响,房间里漆黑一片。   “嗨!你睡了吗?”阿蜜莉雅今天在我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很难得。   “没有。”   “嘿嘿,难得你会搭理我。”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弄出很大的声响,“下午我在一家酒吧看到你了。”   我叹了口气。   “你去那里作什么?恩?作什么?”她的口气开始兴奋起来,也有些不怀好意。   我经过几年的离家生活,对于这些心怀叵测早已相当熟悉,也学会不在意。   我没回答只听她又笑着说,“那个酒吧我经常去,我认识Jeff。下次我带你去,喝酒可以打折,噢,我今天去帮Jeff打扫了他的屋子,你要知道,墨西哥人可以把马厩当成睡房,但是我不能容忍,因为有的时候我也会睡在那里。”她说着躺回床上又笑了起来。   我爬下床开了台灯,把沙沙作响的语法课本放进抽屉,睡不着打算再看点书,翻出芬兰语的常用词汇,老实说去那里用英语也是可以交流的,但是那边的教授上课又固执地只用自己国家的母语,所以不得不再入一门语言。想起自己以前学法语的时候,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连去食堂吃饭都在恍恍惚惚背单词……   “喂,你开台灯我怎么睡觉。”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玩着手机,“等你睡的时候我会关的。”   “好,那我现在就要睡了。”她把手机丢开看着我。   我没跟她计较,跟这些人计较起来会歇斯底里,我关了灯坐在窗口吹凉风。   “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阿蜜莉雅说,“你永远都不会跟我们争东西。”过了一会,我以为她睡着了,倒是听到她又笑着说,“你认识Jeff酒吧的老板吗?”   “不认识。”   “是吗?我以为你认识他,他看到你便追了出去。哦对了,我记得Jeff唤他叫Elvis Xi,真可惜你不认识,是个相当出色的中国人。”   那天清晨起来,天空还在下点小雨,窗台上的两块鹅卵石被雨淋得凉丝丝的,我拿了放在桌子上压着书,今天要去学校的行政大楼处理一些转学的零碎事宜,然后将一部分书籍和衣服先行邮寄到芬兰。   下午去邮局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叶蔺,他在学校石道旁的木椅上坐着,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从邮局回来,没有回学校,举步朝古老的古地走去,二十分钟后来到了那片以前经常与克莉丝汀写生的老旧城堡,羊肠小道,树阴层层,残横断亘,法国人自己已经将这里遗忘,游客更是甚少来这里游玩。   古朴的华旧,描绘了多少次还是无法描摹完全中世纪那份古老的美丽,这一次没有画具,上次在这里作的画也只作到一半。   穿过中间白色的雕花拱门,里面的一些地面已经被时间侵蚀到看不出原形,走进更深的庭院,突然想起前年放在古墙上的水晶手链,送给克莉丝汀的礼物,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缓步前进,回忆着以前的所有欢乐与痛苦,随意寻找那条水晶手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沉念间忽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剧烈战栗,黑烟,四飞的建筑物碎片,然后脚下蓦然一空,直直坠落。   “塌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连尖叫都来不及,恐惧瞬间漫过全身。   当碧蓝的天色消失在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昏沉中,一股青苔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耳边有水滴的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如预想般一片漫无边际的黑。竟然有这种事?!也许上帝给我准备的是活埋的结局,突然起了滑稽的念头,也许“简安桀”会以这种方式,如此干净俐落地消失在人世间。   肢体刚复苏时一开始的麻木感过去,疼痛渐渐袭来,浑身细微的钝痛,一时倒分不清到底伤在哪,只是奇异地痛楚并没想象中厉害。   感觉到身下地面有异,不是本应该的冷硬碎石,反而有几分温暖,还有那熟悉的清冽薄荷味。   触手是布料的质感,心猛然一颤,挣扎着起来,腰却被死死揽住,轻仰起的身体又一次倒下,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身下的人也慢慢转醒,腰部的束缚被放开,我连忙翻身坐到一边,黑暗中一地的碎石硌地我难受,心脏更是因为某个猜测而急速跳动,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和我掉到这个地方!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带着还没恢复过来的低哑,却果然是那熟悉的声音!   眼睛已经慢慢适应黑暗,可以些微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一片幽暗。   想来应该就是塌方产生的振动导致这条年久失修的暗道这一处脆弱的坍塌,但也幸好坍塌处正好是暗道,所以方才逃过了被瞬间活埋的命运,世事总是如此,让人不知该哀叹还是庆幸。   就如同——我已经完全不想去猜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与我一同坠落,做了我的垫底。   那边传来轻轻的“啪”的脆响,像在敲击什么东西,隐约中闪现点点火星。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光明,他不知用什么点着了暗道墙壁上的火把。   密道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被青苔与渗下的水侵蚀的凹凸不平的巨大石块,还有承载火把的凹坑上雕刻着的奢华纹饰,无一不显现出中世纪哥特那特有的颓艳美。   原本代表宗教与神权的审美,发展至今已全然走样,有说,哥特仿佛是新浪漫的个性相反的孪生兄弟,是华美艳丽背后的黑暗病态……我苦笑,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心境竟然还能如此平静,说实在,比起塌方,席郗辰的出现更让我来得不能忍受。   火光中,我看见他手中执着一块精致的怀表,金属链子绕过他的指尖静静坠着,尾端似乎有一点熏黑,表盖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极为醒目。   “昌乐蓝宝石,传说它的发现,是在一个叫辛旺的小山村里,地质勘探队在与老人聊天时,意外地发现他们拴在烟荷包上用于点烟的蓝火石竟然很像蓝宝石,经过鉴定证实其为中国迄今为止质量最优的蓝宝石。没想到它还能恢复原本的作用。”不高的语调,像是不经意的解释。   “没有打火机?”微微的讶异过后却有些懊恼自己多余的好奇。   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脸上投射出一抹晦暗不明的阴影,“我不抽烟。”他说。不知为何这平白无奇的话里竟让我产生了另有隐情的错觉。   “教堂附近那所小学曾是公爵莫那?特?埃布尔的庄园,教堂也是属于他的产业内,所以这条密道应该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暗自修建的,那时的贵族原本就有修建密道已备不时之需的潜规则。”席郗辰从墙壁上取下火把,望了眼堵死甬道的那堆碎石,“通往教堂的一侧坍塌了,但另一侧一定有出口。”原本的死地被他三言两语仿佛化成了无形。   眼前这个男人,习惯于隐忍,冷漠而工于心计,话总是说一半咽一半,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如此直白地阐述倒是头一次,我狭促,“对这里你倒是很熟。”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许久才说,“走吧。”说完举起火把向黑暗的甬道走去。 六、地道,欺骗   Chapter25   我跟在后面一米的距离走着,即使不愿意,却也无从选择。低头拨弄一下手机,完全没有意外地毫无信号。   “地道长度不会超过百米,若是有分道,我们会浪费一点时间。”又是一句无心的解释。   “如果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呢?”我恶质地提出这个可能。   那道修长的背影停下,转身与我相隔对视,火光在他眼中不停跳动,“我会让你出去。”   “你有几成把握?”   “我会让你出去。”重复,平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淡郁。   我笑道,“的确,我必须出去。”顿了一下我说,“我想席先生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怕死,是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与眼前这个人!   席郗辰的脸色变得相当阴沉,“走吧。”   前面的火把随着行经晃动着,我停了一会跟上去,大概走了十来米,潮湿的墙面开始变得宽广,苔藓类植物也逐渐增多。   “地面很滑,小心一点。”   还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我跟着那道被火影拉长的影子迈步移动,并不答腔,老实说我已经有点体力不支——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强健,而今天一天的来来回回早已将我弄得相当疲倦,最后又神经病一样掉进了这个地道!   开始不动声色地扶着墙走,希望能节省一些体力,在找到出口前不至于在他面前倒下。   几分钟后,两边的墙面突然伸展,我们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平台,空无一物,墙壁残破,上面刻着一些浮雕,不算真正的艺术,略显粗鄙,倒像是只为墙面不至于太过单调而随意刻上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这里应该是中世纪贵族藏酒用的储藏室无疑。   席郗辰已经走至平台对面勘探地形,那边有两个通道,我跟着走过去,看了一下选了左侧的通道进入。   “等一下。”   一个旋身,随身带着的美工刀划过伸向我的右臂,我笑着看着他,声音极慢,“不要碰我,席郗辰。”我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限,因为这种环境,因为眼前这个人!   刹那间一切归于死寂,他看着我,神情冷峻,慢慢地那双如子夜般的黑瞳中浮现沉痛愠色,燃起一片深不可测的烈焰,下一秒,流着血的手臂猛地将我拉进怀里,紧窒的吻重重压下,充斥着一种悲戚,我惊觉、挣扎,却换来他更窒息的相拥,灼热的舌直探口中,在口腔内反复纠缠吮吸,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滴甘泉,强势到不顾一切!这样的席郗辰我未曾见过,让人心惊!   ——狠狠咬下,腥甜味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散开,他抬起头,炽焰的眼眸紧锁住我,压下心底所有的慌乱我淡抿着唇直视他,原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结果却仍被他挑起心绪!   “安桀……”他抬手伸向我的脸,“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不再恨我,不再排斥我?”   这样的话,这样谦卑的语调,这样坦诚的眼光,心口某一处好像被人抽动了一下,刺心之悸。   “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手指厮抚着我的脸,带着平和的恳求。   脸上的冰冷触觉让我惊厥,我用力挥开他的手,“我说过不要碰我!”泄恨般抹去嘴角的薄荷味。   “为什么我会允许自己来找你,你一向对我赶尽杀绝。”他看着我,眼中充满哀伤,“安桀,你对我不公平,你一开始就将我彻底否决,我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知道得不到丝毫回应。”   我压下满腔气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你知道怎么把高高在上的席郗辰扯到地面,弄得他不知所措,你知道怎么把他推向绝境,痛不欲生。安桀,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他的表情痛楚不堪,“你知道我爱你,只是你对此不屑一顾。”   “你……”我对他如此的直接有些无措。   他的手犹豫地缓缓攀上来,“我看到你站在附中的后门口,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看到一个陌生人而停下来,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你迎面走来而紧张的手心冒汗,因为看到你跟他在一起生气地冲我朋友发火,我甚至跑去参加一些比赛,只是奢望你因此会注意到附中有一个叫席郗辰的人,安桀,这些情绪我连自己都觉得可怕觉得不适从……当我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跟你成表亲后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的表情去面对你,我斟酌每一句跟你说的话,我小心翼翼在你面前表现镇定自若,我担心你看到我的紧张,但是显然我太看得起自己,你根本不会注意我,即使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安桀,我不想自己永远都在你的视线外,你明白吗?”   怎么可能?!   “可是,我不是要那样引起你的注意,我打了你,我当时恨不得……恨不得……”他艰涩的舔了下嘴唇,“安桀,如果我现在偿还你那一巴掌的痛,你会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他最后的那句话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那是我心口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得到原谅!”   “是,但是即使是死罪也应该有个期限是不是?那么,我可不可以选择提早服刑?”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对于这种完全不能把握的状况我开始有点手足无措,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不是胡说,我只是……”腰后的手钳制着我,使得我无法动弹,他眼中的不顾一切让我的心中不由一凛,我以为他又要……“不要逼我恨你!”   他的右手仍紧揽在我身后,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你已经恨了不是吗?”感觉到他似在笑,疏离而亲昵,释怀而决绝,然后,苍白的手掌握住我携带着美工刀的右手,猛然刺向他的胸口!瞬间,鲜血染红了那件白色衬衣,晕出一朵诡异的牡丹。   Chapter26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他是疯了吗?!手上湿热的感觉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我用力推开他,席郗辰狼狈退后一步,颓废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残破的衬衫,渗出的血液,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地闻到那股腥甜味!   沾血的美工刀滑落,我踉跄转身向密道深处跑去!他凭什么这么做,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地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沉重的双腿拼命向前奔跑,耳边的风强劲地犹如此刻自己彻底慌乱的心绪。   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了石道上,火辣麻楚的感觉传来,沉痛的喘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无序而吃力——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乱了,全都乱了!席郗辰,你何其残忍,在我下定决心要将那些过去全部遗忘的时候,出现,用这样的方式,极端而暴戾地破坏!   我颓败回来时只看到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处,白色衬衣带血在不明的光火下显得可怕,心下一惊,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席郗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意思,反悔了吗?”我恨自己的去而复返更恨自己竟然有些在意他!   清澈的双眸缓缓张开,看到我时闪过一丝晶亮,开口是未曾有过的温柔,“我会带你出去。”他伸出未沾血的手抚上我的脸,“安桀……”掉在地上的火把只剩下奄奄的一息,那一缕火光摇曳了下终于熄灭,“对你,我从不反悔。”呢喃隐去,冰冷的唇覆上,如羽毛般摩挲。   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让我更加慌乱不知所从。   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自然,似腼腆,“安桀,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席郗辰结束这个温柔似水的轻吻,拉着我吃力站起,苍白的手掌扶上破败的墙面。   “你,伤口……”我有点迟疑地扶住他。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声音带着歉然,“我没事。”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   “不……不用。”他压下闷咳,“我们必须尽快出去,你的身体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我抿嘴,心里有些五味陈杂,你的身体又能好多少?   “中世纪的欧洲,这种密道……”他掩嘴咳了一阵,费力道,“这种密道除了逃生使用,也常用来关押一些囚犯,所以会有一些岔路。”   他说这些是想让我安心还是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而我发现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地听他说话,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被困时总会觉得时间被无限延长,虽然应该还不到一天,却仿佛挨过了三天三夜无食无水的饥渴。我咬了咬下唇,一阵阵晕眩席卷而来,终究体力不支陷入黑暗。   口中先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一股咸腥的味道重新充斥而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被喂入口中,带着清冽的薄荷味道。   天空是灰暗的青色,雨的帘幕一层层遮挡看不清前路,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干爽,然后,醒来是雪白的天花板。   覆盖在我身上的黑色西装随着起身掉落,没有天空,没有天花板,进入眼帘的还是那斑驳的青石甬道和暧昧不明的火光。   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梦,也的确是一个梦。   席郗辰跪坐在旁边,眼中是不掩饰的焦忧,右手垂在身侧,替我拢发的左手伸到一半,尴尬地僵在半空,没了西装的遮掩,洁白的衬衫上那朵绛红的牡丹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不可否认他有张好看的皮相,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在后面的石壁上映出一个俊秀剪影,但那份俊秀中却又含着神袛般的冷漠,神圣不可侵犯。发现我的目不转睛,他侧过脸轻咳了一声,像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脸被火光映出一片微微的绯红。   Chapter27   他胸口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结痂,近乎黑色的嫣红再没有染开去。   一瞬间,脑中一片清澄!忽然想到什么,醍醐灌顶,浑身冰凉。我竟然又一次像个傻瓜一样被这些虚假给欺骗!怎么忘了呢,他是多么有城府的一个人,原来,我的感情都是让人拿来算计的!   眼中的暖意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先前的无措还有那因他而来的柔软与忧心都迷乱地残留在悸动的尾音,现在却像成了我耻辱的笑话,疯狂嗤笑我的愚蠢。   席郗辰站起身,却仿佛晕眩般停滞了下,右手扶向石壁稳住身形,一缕血丝沿着石壁崎岖的纹路滑下。   “可以起来吗?”他低头问我,扯起的笑容是一片温柔,放下的右手状似不经意擦过岩壁,把那血抹去。   “前面是酒窖出口的阶梯,但打开洞顶石板的开关损坏了。”声音渐渐弱下去,我不动声色听着,眼睑垂下遮去一切情愫。   他像在思考什么,“除非……”却只单单吐出两个字。   出口是一个漆黑的楼道,狭小地让人忽视,这座极尽宽广古旧的暗道出口竟然会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已经无所谓真假。   我站起来移步向那边走去,回头发现席郗辰落在了身后很远处掩胸闷咳,脚下有些虚浮。   我冷冷一笑,其实你何必如此?再也没了想去搀扶的焦急,因为明白了其中的虚假。   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他愣了下,站直了些身体,子夜的星眸闪过一丝幽光,“我拿一下火把。”   那道狭小的门后是一个酒窖,一排排百年窖藏的葡萄酒整齐地穿插在石壁上。   有些已经破碎,空留墙洞里残破的碎酒瓶,弥散在空气中的酒味比之先前经过的平台更加浓重,过浓的酒味让我一阵不适。   席郗辰的脸异样绛红,站不稳似地向我这边靠过来。   “席郗辰!”我下意识低喝。   倾倒的趋势没有再继续,他顺手拿起架上的一瓶红酒掩饰道,“这里没有食物和水,只好暂时喝这个了。”他苦笑,蹩脚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解释。   心中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滋生出另一种报复的念头。   “席郗辰,你喜欢我什么?”我向他走近一步,语气温和,“这副残破的身体,还是——可笑的灵魂?”   席郗辰像是呆了,任由我的手藤蔓般攀上他的身体。   注意到那件白色衬衫已经湿透,那朵绛红的牡丹被汗水染淡了颜色。   “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一颗颗解开那排整齐扣着的衣扣,露出他光洁的胸膛。   手指轻轻划过那道短短的创口,停在他起伏的心脏口。   “你应该刺进这里的。”我说,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连指尖下的起伏都似停止。“这么浅短的伤口,在刀子拔出来之后血才会慢慢渗出,在刺入的一瞬间手掌后移,握住刀刃,让掌心的血在创口边染开,造成重伤的假象。我不知道原来席先生戏也演得这么好。”   没有回应。身上的重量渐渐压了下来,混着酒味的呼吸吹过我耳边,灼热的身体,汗湿的黏腻都让我心下一跳,用力将他推开。   席郗辰一个不稳摔在岩壁上,右手重重撞上斑驳的墙面,没有愈合好的创口又裂开。许久没有声音。   他倚着石壁,凌乱的黑发下神色阴晦不定,血从握紧的右掌指缝间渗下,一滴滴坠落,“对,苦肉计,虽然老套,但是对你,会有效。”席郗辰看着我,然后笑了,“因为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不是吗?所以那一刀没有刺实,你该庆幸的。”   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的无能吗?对!这个鬼地方,如果没有他在前面引路,我的确出不去。   席郗辰的身体缓缓向左侧移动,最后靠坐下来。   “阶梯就在这里,你上去吧。”石梯隐没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出台阶,突然“隆隆”声响,石阶顶部的石板随着他这句话奇迹般地打开,一道亮光从洞口射下。   我抬手挡去刺目的白光,当适应过来后回头看向他,“你不走?”虽然此刻自己完全不想去搭理他。   他靠坐在地上,冷笑道,“石梯年久失修,不该你先走过试试?而且我死了也跟你毫无关系不是吗?”   “的确是没有关系!”我的回答是反射性的,但是,心中的犹豫无法自欺。   “还是你在眷恋?呵,‘生未同衾死同穴’倒也浪漫。”冷嘲的声音不紧不慢吐出无耻而伤人的话语。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去管他是否会跟上来,反正最后总会上来的!拖着虚弱的身体,踩上斑驳的石阶,当踩上最后一阶阶梯,脚下是有违已久的地面,这种略微的死后重生之感让我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很不想去理,但还是忍不住往下望了一眼。   苍茫的笑容,一缕血丝渗出他的嘴角,失神的眼涣散得没有焦距,身体慢慢向侧滑落,带起机关响动的隆隆声,正当我莫名其妙时,脚边的石板蓦然闭合,砸起一阵烟尘,那古老机器摩擦的轰鸣声也随之止息,地面密合处没有一丝缝隙,就像那洞口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死了也跟你无关。”怔忪间耳边只回响着这句话。   这场景荒谬地像生离死别。 七、原谅,试探   Chapter28   病房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冷冽的空气参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这一切都让我熟悉不已,只是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我。   我走过去坐到床沿,昏睡中的人显得憔悴而无害,面部线条柔和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不羁的黑发覆住深锁的眉心,惨白的双唇紧抿着,平日里的孤傲已不见,有的只是一份苍白。   我低头看向他的右手,那里的伤口深且恐怖。   利用,欺骗,动之以情,一环接一环的后招,小心翼翼地打出手中的牌,算计,走出暗道所需要的资本,连自己的生命都计算在内。   只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对待感情却是生涩到几乎笨拙。   我抬起头,不期然撞上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静静看着我的眼眸。我无措站起身,还没等我站稳手腕被他握住,“安桀……”开口的嗓音沙哑艰涩。   “我去叫医生。”   “等等,”他略显艰难地坐起,如深潭般的眼眸未移开分毫,语带恳切,“我没事,这样就好。”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偏了偏头,“席郗辰,我不会为了一次的感激而去接受一份爱情。”   “我知道。”他低声说,“只是,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你的苦肉计演得很彻底。”我微微嘲讽,那个时候现在想来都有点心惊,如果没有想通他的伤痛不是作假,如果没有想通那句“除非”后面的话是除非有人按住开关,否则便无法打开石板……当警察消防员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是因为……内疚?”   我面无表情看向他,“不要试图试探我。”   他苦笑一声,“真的,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是吗?”也许是病弱的关系,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稍稍偏开头,“席郗辰,我已经不恨你,所以你也不必再多做什么。”   他深深望著我,若有所思,将我的手拉到嘴边印了一吻,那种温柔的触感不由让我一阵心慌,“你?”   “谢谢,目前为止,这样已经很好。”   我不知道席郗辰竟然也这么容易满足,这样的他,对于我来说很陌生。   至于地道里感觉像脱离现实的一切,我们都刻意地不再去提起。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挣脱开他的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向门口走去。   “安桀,”平淡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不会做任何让你难过的事,你父亲那边的……”   “我知道。”   后面静了一会,“谢谢你相信我。还有,对不起。”   我没再停留,开门出去,最后那句对不起晚了六年,现在听起来却已经云淡风轻。   席郗辰住院一周,我回学校处理了些事情,并且通知了姑姑行程的推迟。   室友并没有因为我连续几天的失踪而提出丝毫疑问,我们向来很少有牵扯,只是那位新加坡女孩每次见到我都要向我征询“叶蔺”的消息,我只能苦笑地答他即将成婚。很明显她失望不已,不过倒也乖巧地不再来烦我。   我推迟了两个星期去芬兰,席郗辰出院后我便不再去找他,我习惯顺其自然,更何况这样的进展已经出乎我所料。   今天把所有行李全部邮寄了出去,只留两件换洗的衣物在身边,以及那件西服。   老实说我会再次来这个酒吧实在有些欠考虑,晚上来也绝对选错了时候,幽暗的环境和比白天多出好几倍的人让我有些不舒服,而上次来碰到的那个调酒师今天似乎也不在,我问了一个服务员,他的目光充满笑意,“你找Jeff啊?他周末都很忙的,他必须应付很多小妞,我想你要见他只能等下一个礼拜了。”   我考虑了一下,“那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员这次很明显得挑了一下眉,“哈,那你必须等到明年了,当然,明年你也未必能见到他。”   我想了想最后把手上的袋子递上去,“麻烦你把这个给你们老板。”顿了下补了一句,“随便什么时候。”   他看上去有些犹豫,我说,“我可以给你五十欧元。”   他笑了,“你可真大方。”服务员接了钱和袋子,“基于五十欧元,我有义务提醒你,我们老板不近女色的,即使——”他瞟了一眼袋子,“你送了一件相当不错的衣服。”   我不想多谈,东西归还就可以了,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不料还没出门口刚才那人便追了出来。   “你送信用卡?!”他显然已经将袋子里的东西都瞧上了一遍,并且相当吃惊。   我看了他一眼,正想说明,他已经将袋子塞了回来,“SORRY,还是你自己交给他吧,我可不想被冠上盗取信用卡的罪状。”   “我不会告你盗信用卡的。”我申明,虽然自己这么说,但也明白他不大会帮忙了,外国人通常都很忌讳金钱上的牵扯不清。   他摇了一下头,回身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我,“这是我们老板住的酒店,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巴黎,可能已经回中国。”忽然他看着我笑道,“你可以自己去试试,中国女孩。”   我想,我损失了五十美元。   走出酒吧,看着手上的袋子突然觉得有些没事找事,暗暗发誓下不为例,把东西给他,尤其是钱,在金钱方面我可能比外国人更加敏感。   打车到达酒店时已经将近九点,来到纸张上写的房间号门口,我踟躇了一下终是按了门铃,只是没有想到来开门的会是个女的。   “请问你找谁?”她讲的是英文。   我想她应该是中国人,所以我直接用中文说,“我找……席郗辰。”   她笑了笑,也马上改用了中文,“你有什么事吗?他现在在休息。”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麻烦你把这袋东西交给他。”我刚想把东西递出去,客厅里的另一个房间门被人打开,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后悔自己来这里,而他已经回过头来看到我。   这时,我的手机不适时地响起来,看了眼号码,我对面前的女人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抱歉,退到走廊里按了通话键。   对方那边静了大约五秒钟才低声开口,“安桀,是我。”   我知道。“你喝醉了?”叶蔺叫我总是喜欢连名带姓,除非喝了酒醉得有些迷糊。   “一点点。”   “你在哪里?”   “呵,还能是哪里。”他的声音哑了哑,“我只是突然很想跟你说说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很吵,应该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你怎么了?”听声音看来喝了不少的酒。   他轻笑,“安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恩。”   “那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比爱我妹妹……可能还要多。”   我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喝点酒,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边静了片刻,“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打来的。”然后主动掐了线。   我被他莫名的态度弄得有些愣怔。   “你找我?”温和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迎视那双有着一分难得愉悦的眼睛,他靠在门栏边,穿着睡衣,眉宇间还有几分病容,我走过去将袋子递给他,“我想这是你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随后笑道,“为什么说是我的东西?”   我看他没有要接的意思便放在了门边的地上,他一直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说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真的。”我轻叹,“再见。”   “安桀。”席郗辰叫住我,只听他说,“既然你说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核准一下有没有缺失。”   如果意志稍微薄弱一些如果自己脾气稍微差一点,我想我一定会发火。   客厅里灯光明亮,墙上的夜晶电视开着,在播放法国地方电视台的娱乐节目。   “咖啡还是纯净水?”   “如果你已经核准完了——”   他倒了一杯水过来,口气客套也隐含着一些无赖,“毕竟这么多年了,我需要想一想究竟少了什么。”   我暗暗扣了扣手心,“席郗辰,不要以为你帮过我一次两次就觉得自己可以任意羞辱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正要开口,刚才的女士拿了一份文件走过来,“郗辰,要不我先走?”   我被他前一刻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说道,“你不送送人家?”毕竟是女士。   他转过身,恢复一贯的从容,“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你有客人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说完朝我笑着挥了下手,我习惯性地礼貌点头。   “帮我向你父亲问好。”他送人到门口。   “一定。”也许是我在场的缘故,她说得很含蓄,“如果有时间,考虑一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明天晚上。”   席郗辰点了下头,关了门走回来,选了我对面的沙发座下,“我没有要羞辱你。”   我顿了一下,“好,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你来找我?”他轻声问了句,有些文不对题。   “是。我来还东西。”   他轻轻笑了一笑,“刚才那人是法国分公司的一个同事。”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这是真话。   他明显楞了一下,下一刻嘴角轻扬有些苦涩,“对,我忘了,你是简安桀,我看我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无奈站起身,实在不想一个问题问第三遍,“你已经核准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有拦你吗?”他的口气变得很差。   跟这种性情变换莫测的人理论简直是自讨苦吃。我俯身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却被他拉住了手,我的心不由地一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跟他通电话,我就需要很大的毅力不去胡思乱想。安桀,我不敢问你的事情,你的想法,我甚至不敢去主动找你,怕惹你嫌,所以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但是你的态度又马上让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打算主动关注我,你来只是为了来还某样东西,然后还完就走,你甚至并不在意我房间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   “你在指控我吗?”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他低下头,笑了笑,“是,我在指控你,但是显然还没有那个资格。”他道了歉,然后放了手。   我在原地站了两秒,没有说再见,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然问了句,“安桀,你的手机里有我的号码吗?”   没有……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复杂,我一向喜欢简单的事物,但他跟我刚好相反,他是一个复杂的人,我喜欢顺其自然,合则聚不合则散,而他却好像在按部就班地引导你告之你,比如,一个酒吧的服务员不应该知道老板的下榻饭店,至少不会清楚到知道门牌号,比如,Jeff跟阿蜜莉雅认识是在两年前,他被招进酒吧工作是在一年半前,而我跟阿蜜莉雅是室友。我想这些都是有一些联系的……我开始觉得好多事物背后都是那么不单纯……但是更让人觉得苦笑的是你也觉得这些都没有联系,不由叹息,感慨这个席郗辰还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因为没有算准时间,我请的两个礼拜假期还多出一周,言下之意是我还要在巴黎呆上一段时间,而我在这边的课程都已经结束,所以接下来几天可以说是异常空闲,于是我决定赶往一趟马赛,如果火车能在里昂市停靠可能中途还要辗转去见一个人,一个几年前我出车祸时对我照顾有加的医生。但是前提是我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回来,因为我的生活费已经所剩不多,没有多余的资金让我在外面逗留太久。   而最终是由于资金的关系我在里昂呆了两天不得不坐了当天的火车赶回巴黎。   隔天在宿舍休息时一个中国同胞来找我,其实我跟她认识已有将近五年,偶尔在中国留学生的社团活动里碰面,交谈过几次,彼此还算能聊上一两句。她这次过来是想我明天能够帮忙去一场展览采照,她的理由很充分,我们都是中国人,而她需要帮忙。   “你认识的中国人不止我一个。”她长袖善舞,交际面极广。   “但是只有你修过艺术摄影,并且得过奖。”她对我势在必得,“好了,就当堂姐求你,帮我一次,大不了我下次推举你当摄影社的社长,虽然机会不大。”   她名字里有一个堂字,对谁都是自称堂姐,“其实你们社团只要一些开幕式照片,展览结束后上网搜查一下就有许多。”最主要的是我对商业展览实在不感兴趣。   “我们不要千篇一律,我们需要的是独一无二。”她自说自的,“就这么决定,我明天来叫你。”说完拉了包便跑了。   事实证明我对同胞真的是比较能容忍。   展览在科技馆,离学校算远的,坐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巴士,去的人我在内一共是四人,我只认识堂姐。   开幕式是上午十点,我们来的尚早,堂姐犒劳我们每人一杯咖啡,我先行去四周查看一下,展览场地布置颇宏大,现场已经有不少人进出,倒是在展厅门口很意外地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其实也称不上认识。   “嘿,我们还真挺有缘的。”眼前的人正是前一次我在席郗辰酒店里遇到的人。“上次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方华。”   “你好。”   “你来看展览?”她看到我手里拿着介绍册,“80年代到现在的所有经典广告,我想你一定不虚此行。”   我正翻在由两只猎犬做的跑车广告上,“恩,有一些很有趣。”   她也注意到了,“噢,这两位明星,印象深刻。”   我笑了一下,看到堂姐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跟我频频使眼色,我对方华点了下头打算告辞。   “呃——”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你跟郗辰——Sorry我可能不应该过问,你们看起来关系匪浅,呃,我的意思是他待你友善——你知道,他很少顾及女孩子的。”   我应该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直截了当地表明,“我跟他并不是很熟。”   “我想至少应该算是朋友吧。”她笑了笑明显有些不相信,但是方华显然是一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即使她觉得我上面的回答不真实,也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如果有机会,下次我带你去参加影展,那可比这有意思多。”   有两个工作人员找她询问事宜,我正好道别离开。堂姐已经跑过来,“安同学,原来你认识展览的主办人员,我们走运了!”   “我不认识。”   “刚才跟你说话那人就是!”她一脸愉悦,“难得遇到这么厉害的关系……”   “我只负责拍照。”我申明,实在怕麻烦。   “放心,你只要帮忙引见一下刚才那位女士,接下来我会处理,哦耶,我们第五大学的学生石破天惊!”   我笑出来,“哪有这么夸张的。”   “有,同学——”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半小时后场地人员陆续就位,我在外围处等堂姐,因为我们的另外两个同伴,用堂姐的话说是汗腺超级发达,她已经第三次跑出去给他们买饮料。眼光四处留意,下一秒却被前方一道出众的身影吸引过去,身材修挺,一身淡咖色正装衬得他无比风雅,其实看到方华在这里我就应该想到他也有可能会在。我想他是先看到我的,而此时他望向这里的眼神让我竟然不能够太坦然。   “喂,另外两个呢?”堂姐把一瓶纯净水递给我。   我转回头,指了个方向,再次回过头去时已不见他。   开幕式准时开始,我们占了一个不差的位置,主办方致辞,然后是演讲,再然后是剪彩,最后是记者会。   “我一直认为外国人的五官比较英俊,现在我想说刚才剪彩的那一排名流里,只有那名中国男人才是英俊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中国人,也许是日本的。”   “你有见过小日本有这么好身材的,那简直是英姿卓绝。”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还在跟日本打架啊?嘿,女孩,世界要和平。”   “最后那句话你自己留着用吧!德国人。”   “Shit,给我安静一点!”忙着弄录音的堂姐终于抽空骂过去。   “你谁啊?”刚才的中国女同胞。   “你堂姐!”   那女孩没反应过来,一下没接上话。   “安,你拍完照了吗?”   “差不多了。”   “OK,现在我们去主攻采访,你先帮我介绍那位女士认识,然后我再看看能不能让她帮忙介绍一些‘名流’。”   “我尽量吧。”   其实走到这边的时候我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我跟方华一点交情都没有,算起来还是前一刻才认识的,而眼前那几名被众人围着的名人中自然也有他,从容的姿态稳重的作风总是很显眼。他也侧头看见了我。   方华看到我,笑着走了过来,“还没有进去看展览?”   “恩。”堂姐在一旁频频暗示,我只能无奈开口,“方小姐,我朋友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将堂姐介绍给方华后便走开了,周围吵闹的人群让我觉得闷,打算先退到外面透透气。有人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席总,你怎么过来了?”方华的声音。   堂姐反应很快,跑到我身边恭敬道,“艾维斯先生你好,我们是第五大学的学生,我姓冼。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想请你帮忙做一个简单的访谈。”   “访谈?”他看了堂姐一眼又看向我。   “虽然我们是校刊,名气比不上大型媒体,但是请您务必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很关键。”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访谈了?”他问的是我。   真是头疼,“今天。”   一名男子过来跟席郗辰低声说了几句。他点头示意他先过去,然后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等我十分钟,我想跟你谈一谈。”   我有点讶异于他在这种场合上跟我亲近,且态度暧昧,而那样子似乎不等我答应便不会走开。   我怕他某些方面的固执,便随口给了应允,“好,我们谈一谈。”   拉着我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暗示某种约定的成立方才松开,他让身旁方华将名片递给堂姐,“你们想采访的时候可以联络我。”   “安同学。”堂姐等他们一离开便凑近我,“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个问题?”   “我说介意你应该还是会问。”   “你明明看上去是个简单的人,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虽然大家都不熟,但是对你还是稍微知道一点,你不交男朋友不参加学生party不乱玩,每天不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去打工赚钱,甚至我大前年还不知道大大前年听说你没钱交学费要退学的——”   我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   “不会他就是你男朋友吧?”   什么逻辑,“不是。”   “还好还好,我心理平衡一点。”她拿着手上的名片道,“亚洲成业传媒集团的CEO,的确跟我们这些人八竿子打不着——”说着她又习惯性地拍拍我,“其实,我觉得你这孩子真挺乖的,我看得出来你们应该是认识的,这种难得的机会还是好好把握一下,虽然追求起来难度系数肯定是很大的,但总是要尝试么,说不定就真成了呢。”   “既然你都说难度大,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话不是这么说的同学,总要试试吧,你试想一下如果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哇,那简直——至少不会没钱交学费被退学。”   我笑出来,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我滑开屏幕,是短信。   [我在地下车库等你。]“堂姐,我先走了。”   “喂——”她叫住我,“你去哪?”   “随便走走。”我拿出手机发了一则信息。   [抱歉,我有其他的事,不必等我。]我现在需要想一下……想一些事情。   ========================================= 八、真相,明朗   感觉走廊前方的脚步声,我抬头,对上那双明显有些诧异的眼。   “你……”   任谁深夜看到别人坐在自己宾馆房间的门口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怪异的,更何况这个人前面还爽约过。   “我没有地方住,宿舍的钥匙好像掉在展览场了。”我站起身抚了抚灰尘。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自己卤莽的事不多,这算是一件,“如果不方便——”   “不,没有不方便。”他拉住我,“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如果可以,你借我钱我去住——”   “这里就是宾馆。”他转身开了门,然后侧身让我进去,“等我很久?”   “还好。”只是坐得有些困,其实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以前进不了宿舍的时候,如果身上有钱就去宾馆住一晚,如果没钱就在巴黎街上的长椅上坐一晚。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这么晚来打扰你,我明天一早就走。”   他看着我,“你从来都不会打扰到我。”   我不去在意他的言下之意,走进客厅,一沾到柔软的沙发疲惫就席卷而来,他倒了杯开水递给我。   “很累?”他坐到我旁边。   “有一点。”其实主要的是前两天在里昂几乎没有好好睡过——因为了解到的某些事情让我几乎失眠两夜。   我闭起眼,很久之后听到他放柔了的声音,“到床上去睡,你这样会难受。”   “席郗辰。”我睁开眼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温柔,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三天前我去见了玫丽医生。”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皱。   我叹息,“我这辈子欠你的是不是都还不清了?是不是……”   有些地方不需要再兜转的时候他便不会装糊涂,这点他跟我很像。   “是。你反感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我不至于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有些认真地说,“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你让她帮助我,我的双腿没有残废,我的左手还能画画,这一切,说得坦白一些,都是你给我保留的,我很感谢你,但是,除了感激——”   “你不用说得太绝对。”他突然站起身打断我,“别说得太绝。”   我站起身,他竟然小退了一步,“你休息吧,我去定别的房间。”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我甚至来不及叫住他,无奈坐回沙发上,对着寂静的客厅有些发愣,原来一些问题直面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简单。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在说那些话时的些微迟疑。   我原本想等他回来,结果终是敌不过睡意侵袭,朦胧睡去。凌晨三点多突然转醒,发现自己竟然安然睡在卧室的床上,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的气息,我起身去洗了一下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不确定。   那天早上我离开很早,同样没有见到席郗辰。   终于是要起程去芬兰,说真的再不回去姑姑那边实在不好交代。预购了火车票身上的钱只剩下七十欧元。回到宿舍已经天黑,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晚上留在这里,新加坡室友梁艾文在,她的名字我前不久才勉强记住,其实也没必要记了。   “为什么总是有男学生找你呢?你明明文静得要死。”她丢过来一封信,“法学院的一个美国人给你的,呵,我只得到了一杯廉价的咖啡。”   我看了眼蓝色的信封,“你要可以送你。”   她不屑,“我眼光很高的!谁要这些壮得像猩猩的美国佬。”   我笑了笑,起身去洗手,手机响了起来,看号码知道是他,便走到窗台边接通。   “我是席郗辰,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   那边可能迟疑了一下,“我现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   “你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谁在医院?”梁艾文突然插话。   我看了她一眼,奇怪她的行为,“伤口复发吗?”   “不是。”听到他闷声呻吟了一声,“如果你没空就算了。”   “等等。”我听他要挂电话了,“哪家医院?”   半小时后我打车赶到医院,在医院门口给他打电话却已经是关机,所以我不得不到前台向护士询问。   “艾维斯先生吗?他现在还在动手术。”护士指了一下一个正亮灯的手术室。“你可以在外边的走道里等一下。”   “动手术?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原本以为只是旧伤口发炎。   “交通事故,身上多处骨折。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不是。”   “咦?”护士微讶,“他刚才是给你打的电话吧?”   他在睡觉,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脸色仍旧苍白。   看着他想起四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交通事故,如果没有玛利医生及时医治,我失去的不止是一只右手的活动能力,而我最终要感谢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得不承认他与我或多或少有了某种牵连,这种牵扯也许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容我不去正视都不行。   看向他手掌处的伤痕,这伤口是上次在地道里时留下来的,确切的说是他自己划上的,这么深的伤痕到现在看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怕。我不由伸手拂过……感觉他的手指慢慢将我的五指引入他指间,紧紧相缠。   “我以为你不情愿来的。”   “不要总是你以为。怎么会出车祸?”   “闯红灯。”   “你不是一向很严谨的。”我淡讽。   “是,但是当我在想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让我觉得情绪很低落的时候——”   我心口不由一紧……   “这样你会不会有一点心疼?”   “席郗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   “我是有一点心疼。”我承认,换来他惊讶的回眸,“也有点可耻。”   隔天,我想我依然是去不了芬兰的。   坐巴士来到医院的时候他刚吃完药,“感觉还好吗?”   “不坏。”他的眼神很明晰。他似是已经把我的态度当成某种程度上的接受,有点得寸进尺。   我倒了杯水递过去,“你的伤,我或多或少有点责任。”   “你一定要这么解释你会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理由吗?”他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   对待感情他真的像个小孩子,小心翼翼又异常敏感,每每的试探,情不自禁地碰触,当我冷情拒绝后,又自觉地退到最合适的距离,然后,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   而我又能比他好上几分?现在细想起来,也许以前恨他只是一份迁怒,对父亲懦弱的宽容,自己的委屈与愤恨无处宣泄时便自私地全部转嫁到他身上,并且,自我催眠那是理所当然,伸手抚向自己的左脸。也许一直以来只是想要通过他来证明自己尚且活着,也许他才是一直被利用的那个人。   我承认自己的心境已和以往大不相同,我也知道自己对他除了”感激”还有些别的什么……昨夜,想了很多,想起姑姑,朴铮,克莉丝汀,叶蔺,席郗辰,母亲,父亲,林小迪,莫家珍……我把所有经历过相处过的人都想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与席郗辰牵扯那么多,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只是可悲的是两人的冷淡冷情让彼此不轻易表达出情绪,然后相处就变成了一种艰辛,直到最近……在上一次的事故之后席郗辰变得异常温和也异常柔顺,似是放开了一些东西,只是不及格的EQ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   我喜欢他吗?不,我是怕他的,我在国外的六年,梦里最多的人是他,他让我每一次惊醒过来都带着深深的负罪感,他让我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我又总是在想,他是谁?那么模糊的脸,模糊的声音。可就是忘不掉。   我记得自己在国外第一次晕倒,有人抱起我,那张模糊的脸跟梦中一模一样。   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很轻很柔,那时候竟然是第一次睡得极为舒服。   我害怕在陌生的环境里,那些不认识的人,那些吸毒的女孩子,那些娇纵肆意的外国同学。   一天,有一个女孩跑来跟我说,“我会中文,我带你去吃饭?”   我永远都是吃面包,我觉得我快要吐了。我说好。高大的外国女孩,她会中文,她叫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说:“安,那年,我跑到你身边,是有个男的让我照顾你,他说,带你去吃饭,带你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带你走过街道,不要让你迷路。”   我每年收到的一份生日礼物,没有留名,但都是当时我最需要的。   车祸那段时间,我精神不振,几乎每一天都睡不着觉。直到真的困倦到不行,才会浅睡一时,我感觉有人握住我的手,很温暖,很小心。不知道他是谁,但却奇异地让我安心。醒来时,空无一人,若有所失。   “安桀?”淡淡的声音响起,含着温柔。   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也有点放松,我说:“席郗辰,我来,是因为我想来。”   他当时的神情,我想是喜悦至极的。   Chapter29   两天后席郗辰办出院手续,我考虑了一下,想来他康复后差不多就会回中国,而我自己这一边,姑姑实在催得勤快,几乎一天一条信息。   所以我想我真的要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芬兰,否则我的这位亲人会频频发难。   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就看到他坐在床上翻资料,白色的棉布衣衫配着一副银边眼镜,有种说不出的温和与优雅。   “今天有点晚。”席郗辰抬起头,面带笑容。   “恩。”我随意应了一声,走到窗台前换下昨天那束百合。   “过来。”他伸出一只手,语气坚定不含命令。   “生病工作似乎不好。”我说,向床边走去。   席郗辰一愣,随手将文件夹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眼中的笑意更浓,“你的这句话我可否认为是关心?”   “……”   席郗辰轻叹一声,“安桀,是我太过急切,还是你……”   “你想多了。”   “是吗?”席郗辰看着我,眼神直接而明朗,“现在,我的心很贪。”他苦笑一声,“如今,怕是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叹笑,他的得寸进尺表现得越来越明显,有时竟像是个小孩子般耍赖,软言软语,我是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席郗辰竟然也有这样一面,事实上这样的他我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席郗辰的笑容弥漫开,撩起我垂在腰侧的长发,滑曳在指尖,“不,你知道,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试图颠覆你的生活,你的观念,事实上现在的你,已经是对我的恩赐,只是,也许人的贪念都是无止境的。”他抬起头,那种凝望大胆到放肆,我突然有点紧张起来,挺直身子看住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而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演独角戏。”   说不受他影响显然只是在自欺,不可否认他之于我已经不再是无关紧要。   “受伤了? 为什么?”忽然地他拉起我的左手,表情相当凝重,注视着手背外侧稍显深的伤口,想要碰触却也没有真的碰上去。   我挣脱了一下未果,也只能随他去,这几天的相处让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很坚持,“买花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以前叶蔺总喜欢送我花,一天一支也不嫌累,后来到了法国,自己竟也养成了偶尔买束花供着的习惯。这个伤口是今天去花店时被玻璃瓶划的,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瓶子上有缺口。   席郗辰望了眼窗台上的新鲜百合,若有所思。这时护士推门进来,“小姐今天来得晚。”这位护士名叫Bella,是这家医院的特别看护,照看一些贵宾病房的病人,有点年纪,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青春热情。   我点了点头,前面席郗辰似乎也说到过我晚到,可是我确定自己只是晚到半个小时而已。   “席先生等了你好久。”   这话倒是让我一愣,回身看向病床上的人,只见他摘下眼镜捂了捂额际,表情还算自然,“原本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席郗辰说的依然是中文。   “嘿,东方人可真是感性,即使只是晚到一小会竟然也如此牵肠挂肚。”Bella笑着插话。   法国人浪漫,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只是被别人这样说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不大自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一下我说,“我先出去。”   “不用,我只是给席先生检查一下伤口,不用避开的,更何况你还是他的情人不是吗?”Bella朝我暧昧地眨眨眼。   情人?我苦笑,想要反驳但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说多了反倒有此地无银之感,而一旁的席郗辰则很平静地任由Bella检查身上的伤口,嘴角甚至还扬着一抹淡笑。   “老实说,你们这一对可真是漂亮。”Bella又说。   我没想到她的兴致那么高,只能继续语塞。   “谢谢。”席郗辰倒是接得客气有礼,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永远都是无懈可击,雍华大度。   “OK。”Bella检查完席郗辰身上的伤口,收拾好材料,出去前又对我笑道,“小姐明天可别迟到了。”   我叹气,看向席郗辰,他正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生气了?”   “无所谓生不生气。”只是有点不大自在。   “我们现在在一起,是吗?”   我摇了摇头在他床沿坐下,“席郗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患得患失。”他拉住我的手,眼睛黑亮,“安桀,我们已经开始了,至少,我认为你已经允许我开始了,那么从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放手。”   我沉吟,“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转变得太快了一点?”这算是实话。   “不觉得。”他说得急切。   我叹气。   “你——可以不给我任何反映。”他抓住我的声轻声说道,”但是,请不要拒绝我的付出,所有的所有,都不要拒绝。”   “我可以说你是在强人所难吗?”我不由笑出声。   “可以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像是受了什么牵引,与他静静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也记不大清楚了。   “以后别买花了。”席郗辰将手指轻滑入我的发间,软软的口气,小心翼翼的,“虽然你的所有东西我都想要珍惜,但是花——请让我来送给你。”   Chapter30   这天回到宿舍,很意外地发现三个室友都在,小客厅的地板上铺着餐布,上面摆满了零食,奥德莉坐在沙发上,我刚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她在讲一个德国男人的无趣。   “他都不跟我做爱。”   “一个德国男人严谨,放在一起就成一群疯子,两次世界大战还不是他们发动的。”梁艾文接的话。   “我宁愿他是个疯子!”   我从她们旁边经过拐进盥洗室洗手。   “男人没一个忠诚的,卡尔还不是同时跟三个女人交往,克林斯曼也是!”   “克林斯曼好看。”   “想当初我还找过他。”阿蜜莉雅笑地得意。   “克林斯曼,呵,安看不上的男人你们竟然还抢着要。”奥德莉并不介意我的存在,很响亮地说着。   “我上次看到的那位才叫出色!可惜……”梁艾文的声音,语气里万分惋惜,“安没有他电话。”   “她那手机里能有几个号码。”阿蜜莉雅讽刺。   我笑笑不甚在意,一低头,手机响了。   “到了?”温和的声音。   “恩。”   “没有打扰到你吧?”听得出他自己也不大自然,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通电话。   “恩。”   “安桀。”柔柔的低语,”明天能早过来吗?”   “有事?”   “恩,有事,不过我想现在我想保持一下神秘。”他轻笑,也许还捂了捂额头。   想了想后我说,“我尽量。”   那头似乎叹息了一声,“你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什么?”我揉了揉眉心,想到前一刻自己才刚从医院回来,有点窘,对这种如情人般的对话还是不大习惯。   “不,没什么。”顿了顿他开口,语气依然温和,“那么,明天见。”   “好。”   挂断电话,握着手机出了会神,一转身,发现奥德莉正靠在盥洗室门口看着我,“男人?”   我但笑不语绕开她走向自己的书柜。   “我就说你也不是什么安分的料,他们还真当你是玛利亚转世。”奥德莉跟在我身后。   “简安桀,我问你,你真没上次那人的电话号码?MSN也可以。”梁艾文是唯一一个能叫全也叫对我中文名字的人。   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跟叶蔺的确已经不联系。   隔天一早起来,一拿起手机就看到姑姑已经抵达法国的短信,来不及惊讶,匆忙换好衣服赶去机场,因为姑姑的命令是在九点前必须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   机场门口那道火红色的成熟丽影让我会心一笑,看到她比什么都好,真的。   姑姑也看到了我,几乎是尖叫着扑上来的,”哦我的安!”   姑姑很漂亮,比母亲年轻许多,算起来也才比我大十九岁,心性上还颇为孩子气。因为喜欢艺术而跟我已顾的祖母意见不和,姑姑很早离家,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在我六岁的时候嫁给朴铮的父亲,她是一个一生都只为自己活的人。我回搂住她,“不是说后天吗?”   “吓了一跳吧,嘿,给你的惊喜,实在是想我的安想得发慌。”   那明朗熟悉的嗓音让我觉得安定,“要先回去休息吗?”   “不不,在飞机上已经睡的够多了,差点没给他落枕。”   我看了看表,“姑姑,我现在可能不能多陪你。”   “怎么?还有什么事比陪姑姑还重要的?”   我帮姑姑拿了外套,想了想说,“姑姑还记得简家的一些人吗?”   “简家?哼!”   我笑道,“你也不用那么生气,我已经不在意了。”   “说到这个,你一月份还回去了一趟是吧,要不是小朴跟我说……”   我打断她,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人了,所以姑姑也不必再这么介怀了,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姑姑和母亲。”然后又想到那个到处去告状的人,笑道,“当然还有朴铮。”   姑姑低头看了我一眼,避轻就重,“为什么突然提到简家的人?”   “席郗辰,姑姑还记得吗?”   “沈晴渝的外甥。”   “是。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姑姑当年收到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都是他寄来的?”过去那些绝处逢生的经历到头来如果都是由他一手转变,那么,有好多事情恐怕真的都要重新定位。   姑姑已经站定脚步,直直看着我,“他现在在法国?”   “恩。”   “你等下要去见的人也是他?”   “是。”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安桀,我相信你,相信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   我摇了摇头,挽着她的手臂继续走着,“不光那些钱,在我因朋友的案件被拘留的那段时期,姑姑当时在德国境内无法赶来,但是那个时候的确有人以姑姑的名义帮我,还有,右手被撞伤的时候,玫丽医生的出现,她说她是瑞士的义工,事实上,她的国籍是美国人,而入住法国的时间刚好是我受伤的那个时候,更离谱的一点是,玫丽根本不是义工,她是美国挺有名的骨科医生。”   姑姑几次开口,最终只呐呐提出一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甚至后面还牵扯到毒品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所以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思考有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他让我觉得,有好多事情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这么多的事情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有意去调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姑姑眉头开始锁起,神色中夹杂着一份凝重,“那孩子……六年前我只见过几次,说实在并不是好接近的人,事实上,若是要打比方的话,安桀你,只是表面上的不喜他人接近,而他,却是冷漠到骨子里的。”   “姑姑想说什么?”我低叹。   “安,你以前恨这个叫席郗辰的人是吗?”   我低了低头,没有正面回答。   “而你现在却想把一份恨变成一份爱了?”   抬头对上姑姑探究并且忧心的眼眸,“姑姑,你知道,我不会。”   “是,我是知道你不会,但是他呢?一个处心积虑在你背后掌控了六年的人,他会允许你不会吗?”   “姑姑……”   “虽然那孩子的为人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并不适合你——太复杂,是的,太复杂,如果你所说的一切,或者更多,真是由他一手掌控,那么,我只能说,他真的很厉害。”   Chapter31   席郗辰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摆弄着那束百合花,病衣已经换下,穿着一套浅咖色休闲装,优雅的侧面在晨光下有着几许沉郁,未加整理的柔软黑发覆在额际,遮去了眸光。   昨天没有来医院,他亦没有给我拨电话,有些事情,我与他都过于谨慎。   走过去拿起那束百合,换上新鲜的白色玫瑰。   席郗辰淡笑着转头看向我,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到来,过了两秒又回头看向白色玫瑰,“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   “已经成了习惯。”我说,但我不确定他前面所指的——是指买花的事还是另有其意。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他拉起我的手,语调很温和却也不容拒绝,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其实席郗辰是比叶蔺更为霸道的。   “后天,我会去芬兰。”   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明天出院。”我自顾说着,“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安桀的姑姑也来了法国是吗?”席郗辰伸出手将垂在我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   他与我之间的对话总是有些词不达意,闪烁其词,过了良久我点头,“昨天过来的。”并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定律,他不会说,我也永远不会问。   “如果是简安桀的姑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见上一面?”   “……”   席郗辰轻叹,“跟我说话,每次都需要考虑了才能说吗?”指尖滑过我的左脸。   我被那指上的异常冰凉激得一颤,下意识闪了闪。   这在这一瞬,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陌生与苦涩。   隔了几秒他开口竟是以往熟悉的冷慢语调,“我知道了。”   我的胸口忽然有些闷,“你昨天叫我早来。” 此刻我只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我不喜欢未知。   “足够的冷漠,也足够的心软,为什么现在我却不喜欢你的这份心软。”嘴角是一抹自嘲,神情沉郁,“安桀,你依然——其实除了不恨,对我,对席郗辰什么都没有了是吧?”   我看着他,不接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了。   “后天,那么我也后天吧。”   他这话不知为何竟让我有点生气起来,挣脱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安桀!”有力的手臂由身后将我抱住,低低的笑沉吟而出,“我们吵架了是吗?”   我一怔,为他的动作,更为他话中的那个——“吵架”,吵架,不是冷嘲热讽。   揽在腰侧的手臂抚上我的肩,将我转身与他面对,修长如琴师的手指捧起我的脸,吻轻轻印下,这是一个温柔极至的轻吻,浅浅的抚挲,舔拭,冰凉的唇带着一抹韧性,小心翼翼地在口中细腻而煽情地搅动。对于接吻我向来是不喜欢的,事实上以前叶蔺的吻也都只是让我在某这种程度上不至于排斥而已,可是,每次席郗辰的吻总是让我感到胸口异常地鼓噪,不排斥,甚至……还很沉迷。   他的手指滑入我的发间,如水的轻吻慢慢地由温柔变到热烈而紧窒。   昏沉间我竟不由自主作了回应,他的双瞳霍然睁开,雾起的眸中是一片浓烈的炙焰,闷哼一声,吻愈加深入。   “哦!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ella的声音随着一声惨烈的关门声消散在空气里。   良久良久之后躁乱平息,席郗辰逸出一声幽幽叹息,“每次都会有人来打扰。”将头埋进我的发中压下那份沙哑,“此刻倒是有点怀念那个地道了,至少那里吻你不会被打断。” 九、表白,相信   Chapter32   今天席郗辰出院,昨天的“吵架”最终应该算是和好的吧,我想。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缓过神来,笑道,“不,没什么。”   朴女士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了嘴角,“你的这个表情我可不认为是没什么。”   “您今天一定要作法国游吗?”   “有约会?”   我笑着摇头,“姑姑也想试探我了。”   “那是因为你正尝试着隐瞒我。”   我禁不住叹息,“好吧,姑姑,老实说,你已经查过他了是吧?”   “嘿,其实我们家的安心思也是不容小觑的呢。”   我笑道,“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姑姑瘪嘴,“他做的这一切,你不会没有感觉。”   “是。”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毕竟我也只是个平凡人。”   姑姑轻哼了一声,“他可不见得是个平凡人。”   “姑姑真的不喜欢他。”这是一句肯定句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思诡秘处处算计又不择手段的人。”   “恩。”我笑着点头表示赞成。   姑姑看着我,沉默几秒,最终严肃道,“安,我还是要说,我并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是,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你们只是在学着怎么在一起。”   我伸出手轻覆上姑姑放在桌沿的手,“姑姑,我们明天就要去芬兰了。”   “你这话是想要让我放宽心还是放松警惕。”   我笑出声,委实是越说越偏离了,我的这个姑姑虽然活泼开朗大而化之,但是固执坚持起来却是连朴铮都不及她三分的。   最后我说,“今天一整天都陪姑姑游巴黎吧。”也算是变相地作了不去找席郗辰的保证。   其实游巴黎也只是纯粹地游玩巴黎的几个名景点,爱丽舍宫,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姑姑兴致缺缺,她本来就不是喜欢人文风景的人,这次的邀请怕也真的只是为了不让我去找席郗辰。最后姑姑只逛了协和广场的一小角便懒洋洋滞留香榭丽舍大街享受下午茶。   我没打招呼跑了出来,相较于下午茶而言我是宁愿出去逛的,兴许还能碰上画展也说不定,不过倒是没想过要折回去找席郗辰,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确不希望自己太受他的影响,即使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也有点想要放纵了。   路径很随意,黄昏晚霞下逛了二十几分钟,穿过小道往北走,来到一个雕塑聚集的小广场,选了一张偏僻的木椅坐下暂停歇息,片刻后,感到有人正目不转睛盯着我这边看,侧头看去——是一个典型的法国男子,高大明朗又充满时尚色彩。   男子笑着朝我走过来,身旁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很漂亮。   “你好。”他用不太熟络的英语跟我招呼。   我站起来,回了一个法语的问候。   “你的发音很动听。”他的嘴角扬起,这次说的是法语。   “谢谢。”   “愿意跟我一起逛逛吗?”他说,很直接。   正待我开口,肩膀处一只手臂轻柔环上,有人从我身后将我搂住——熟悉的薄荷味!   “抱歉,她只能由我陪。”低沉冷慢的语调,还算纯正的法语。   我从短暂的愣怔中回神,不由轻笑,“你的出现永远如鬼魅。”   感觉到颈项处被人轻咬了一口,似乎还咕隆出了句什么,因为太轻没有听真切。   席郗辰站直身子优雅地跨出一步立到我身侧,并且很顺势地抓起我垂在一旁的手,五指滑入,相握,“失陪。”他这话是对对面那位法国男子说的,很有礼。   说完便拉着我往小道上走去。   “怎么了?”我笑问,优雅高贵收敛,步子的急噪让他看起来像是在闹别扭。   席郗辰突然停步,脸庞有些忧闷,过了片刻,却只轻轻溢出一声叹息,未有下文。   “接下来,我要逛那边,要不要一起?”我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他转身看着我,最后总算开口,却是语出惊人,“安桀,我爱你。”   我顿了良久,轻轻应了声,“恩。”   席郗辰还是静静看着我,眼睛黝黑黝黑的,忽然我笑出声,“怎么像个孩子了,席先生?”   忽地他将我拉进怀中,“安桀。”柔柔的声音,充满了情怯。   我滞愣了下,任其搂抱着,路人的留意注视是无暇顾及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个——孩子。”将头埋入我的颈项,低低一笑。   “还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咕隆着,“我在表白。”   “恩。”我笑,眼光不自觉变得很柔和,“对了,生日快乐,席先生,虽然迟了两天,不过,明年,我想我应该不会错过。”   大概有五秒钟的时间,他整个人如石化般僵硬了,下一刻略显激动地将我拉开,看着我,眼睛里流光异彩,“你……答应了吗?”他问地很轻很轻,也非常地小心翼翼。   我无奈叹了一口气,“姑姑一定会生气……”   窒息的热吻将我要说的话吞没,不断地吸吮交缠,等放开彼此的唇后,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混乱。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看场合了。   平息心中的波动,我问出一直的疑惑,“你好像很喜欢吻我?”也喜欢轻抚我的左脸。   俊逸的脸庞浮起一层红晕,漂亮的手指捂向额际,似要挡住点什么,最后喃道,“——情难自禁。” Part Four   Chapter33   回到姑姑下榻的饭店是已经下午六点。   “知道回来了。”端坐在客厅里的姑姑回眸一笑。   “姑姑的下午茶喝的可好?”   “好好好,自然好。”   我走去过搂住姑姑的脖子,“姑姑,生气会变老的。”   姑姑啐了一声,回头看向玄关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年轻人,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可以转身离开。”   席郗辰未置一词,淡然点头致意,跨步进入,举止清雅。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姑姑板起脸。   “是。”微微一笑,“您是安桀的姑姑。”   姑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直接入主题,“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您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姑姑一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冷情?”   “不在少数。”   “为什么找上安?”话锋一转,犀利异常。   席郗辰转头看向我,眼神中是只有我看得见的温柔,而这样的温柔竟让我突然有点坐立不安起来,正想起身便教姑姑按下,“胆小可不像你了安。”   我一滞,笑道,“姑姑说笑。”   “朴女士。”平淡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不希望她为难,更不希望您让她为难。”   “怎么?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席郗辰面无表情,“安桀的姑姑,我理应尊重。”   “安桀的姑姑!哼,若是没了这层关系,你会怎么对我?年轻人,你的资料事迹可丰富了,老实说,我可不认为你是个会尊敬长辈的好晚辈。”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朴女士,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如此费神。”   “怎么,紧张了?放心,你应该知道外界的能力能查到的也都是你底线内愿意给别人知道的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告诉我,你接近安桀的目的是什么?别跟我说是爱,我不兴这套!”   “那么,”冷沉的嗓音多了几分轻柔,“迷恋呢,这个可以接受吗?”   姑姑顿了顿,回头看向我,我只笑笑,拿起水杯喝水,手有点凉,紧张的时候我习惯喝很多水,凉水。   “迷恋?你……”   “十二年,够吗?”   手一颤,水杯差点掉到地上……不知,竟是这么久,十二年吗……   姑姑冷冷一笑,“沉默寡言?外界对你的评论似乎有所出入吧?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浮夸的言词?”   “你的相信与否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姑姑哼道,“那么,听你这话你还真相中了我家安十年八载了,那怎么的六年前没有来找她?”姑姑的话有点严厉了。   “拓展事业。”   “哈,拓展事业,多动听的借口!那么六年里呢,六年里的时间为什么也没有来?”忽然想起什么,补了句,“明着来。”   席郗辰眼眸波澜不惊,看向我,“——简震林还未失势。”   姑姑从沙发上站立起,表情有点过于震惊。我亦然。   席郗辰温柔的眼神依然紧锁着我。   “哈!”姑姑急风暴雨般走到席郗辰面前站定,“你还真是伟大啊!怎么着,想帮安报复?那你怎么没把自己也给报复进去?!”   “在此之前,不见她。”   “你什么意思?!”姑姑叫道。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姑姑怕是要生气好久了?”看着姑姑气恼万分甩门出去的背影,我苦笑道。   席郗辰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十指交缠,有些小动作他惯做,“生气了?”幽幽的黑眸望着我。   “我没有生气。”我笑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席郗辰每次都很担心我会生气,即使只是在一些小事上,“倒是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安桀,我不懂什么花言巧语。”席郗辰揽过我抱紧,“从没这么说过,迷恋这种话的……”脸已经埋进我的颈项。   “安桀,虽然我痛死了那六年来你对我的恨,但也矛盾地欣喜着因为那份恨而让你记住我六年——你知道,你的性情本就淡薄,做事也随性,如果是那样,那么六年的时间,简安桀怕是早已经将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席郗辰忘得干净彻底。”   脖子里被他磨地有点痒,“席郗辰,你真的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他叹息,搂抱紧了几分,“我可以不小孩的。”   这人,又在啃我的脖子了!   “去我住的地方,这里好像不行。”   “你……”脸上不由升起一抹燥热。   压抑着的低沉笑声溢出,“你在乱想吗,安桀?”前一刻引得我乱想的人如是说。   “安桀,以前你很牙尖嘴利的。”   “……”这人是在挑衅吗?   “跟我说话,安桀。”声音低迷嘶哑,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我的锁骨,有些热,在此之前,我印象中的席郗辰一直都是冰冷的,“否则,我恐怕要乱想了。”   “……”   上午,姑姑拿着一份信叠掷进我怀里,“看看吧,啧,年纪轻轻却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势,性格沉稳,自律,严谨,做事心狠手辣,又聪明过头。”   “这算不算属于……斯文败类?”我呢喃。   下一刻,呢喃声被火热而性感的唇全然吞没。   Chapter34   抵达芬兰一周,适应良好,语言亦尚可,基本的交流能够做到,姑姑说不用再上语言班,而赫尔辛基的课是一周七节,还算轻松,至于宿舍是不打算再住了,一来不想再辛苦地与人打交道,二来姑姑的房子本就离学校近,算起来也只有百来米的距离,有课的时候骑车过去,很方便,其实当初会选择这所学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   下午三节公法课,听得颇吃力,那位瑞士籍教授的发音带着浓浓的地方腔,我甚至有一半没听懂。   推着单车在校园的小道上行进,四点前得回姑姑的住处,否则会被念叨半天。   “嘿,嘿,小姐!美丽的小姐,请你等一下!”一道激动的声音朝我喊过来。   一个棕发男孩跑近,一张纯西方的脸孔甚是讨喜。   “有事?”我问。   男孩略显腼腆地抚了抚后脑勺,“那个,我是美术系的新生,可不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儿?”   “模特?”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画板。   “对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只是简单的人物素描。”眼神非常诚恳。   我想了想,正待开口手机响起,看了下号码,对面前的人点头道了声歉推着车子走出几步,一接起,那边低沉的嗓音传来,“早晨想打过来,担心你还在睡。”   “恩。”   “现在在忙什么?”柔柔的,有几分诱拐的味道。   “刚上完课,正打算回姑姑那。”   那边应了声,沉默两秒后传来一句低喃,“安桀,我又开始想你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类似于甜言蜜语的话,但还是有些不大自然,淡淡岔开话题,“你那里应该是晚上了吧?”   清晰地听到一声叹息,“恩,快凌晨了。”然后是低沉的笑,“大概吧……”   没特别注意他的说词,看了眼身后那个依然站着的男孩,我笑道,“有人找我当素描的人物模特。”对于一切牵扯到绘画与美术的,多多少少有几分私心与偏袒。   那边是一长段时间的沉默,“是……同学?”语气平常。   “恩,不认识的,说是新生。”   “新生,该是年纪不大。”   “外国男孩子,倒是看不出年龄。”我没什么特别地说着。   “男孩子啊……学绘画,也难得。”   “恩。”的确是蛮难得的,绘画总要有些细心与耐性。   我侧身面向那个男孩,想来让他这么等着总不好意思,便用英语开口道,“现在我恐怕是没有空的,你如果可以,改天行吗?”   男孩一听,立刻向我走近几步,笑得很明朗,“可以可以,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我被他这阳光般的笑容感染,也放松了点心情,笑道,“你可以去公法系找我,周三的早上我都是在的。”   “谢谢,非常感谢!我叫奥利弗?戴维斯,英国人。”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呃——那个,你很漂亮,真的!”说完,飞快跑开了。   我不由觉得好笑,“倒是好像忘了要问我的名字了。”也不知周三能不能找到我。   波澜不禁的嗓音响起,“看来是个开朗的英国人。”似还带着笑。   我将手机贴近耳边,“恩?”   “安桀,我想我现在就想要见到你了,而且——应该也快了……”平平的语调,然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这简短而略显冷淡的回答以及被挂断的电话让我不由呆了一呆。   然后,猛地抬头,下意识朝对面马路看去——   黑色棉质衬衫,浅咖色亚麻裤,衬得修长的身型无比优雅,冷淡的气息,淡定的神态,双手插在裤袋中,慢慢向我走近,出色的相貌与高雅的气质在人来人往中显得很是醒目。   席郗辰一直看着我,嘴角似还抿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收起前一刻不小的惊讶,我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   “真是伤脑筋。”席郗辰站立在我面前,轻柔地说出第一句话后伸手将我揽进怀中,一声低叹,冰冷的唇覆上我的唇瓣。   这个吻很浅,我想,是他克制了。   “不是说要一个月吗?”我缓了缓有点不稳的气息。   “提早过来。”席郗辰拉住我的手,“非常想念你。”   我垂头,索性说的是中文,不至于很窘,不过再窘的前面他也做了,不怕这么点,而且他向来是不在意在什么场合的。   “走吧。”   “去哪?”   “陪我。”他说地理所当然,表情还有点——阴邪,最后倾身靠向我,在我耳边呢喃了句,“我想明天,也就是礼拜三,你会很忙。”   Chapter35   “你一到芬兰就买了房子?”被席郗辰拉下车,面对眼前这幢纯欧式的海景别墅,不由感叹他的效率。房子建在平缓而葱郁的山坡上,一条宽广的石子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蔚蓝的波罗的海望眼可及。   “不喜欢?”席郗辰皱眉。   “很漂亮。”踩着柔软的草坪走到白色的栏栅旁,左右瞧了瞧,“这里的邻居怕是不知道这个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你在转移话题吗,安桀?”他走过来由身后抱住我,“还有,这个房子的主人一直都没有变过。”说完略显恶质地在我脖子上啃咬了一口。 “不要多想。”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我可能真的走运了,你钱很多。”   “讽刺我吗,我做一份正当的工作,然后买一幢你会喜欢的房子,这样而已。”席郗辰将我转身,沉静而幽深的眸光熠熠生彩,“安桀,我在热恋。”   “恩,”我故作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好像是的,当然,如果你……”   接下去的话被一个吻狠狠吞下。老实说,这一招他真的很惯用。   一分钟后,席郗辰满意地添了添嘴角,眼中是不容错过的邪气笑容,“有奶油的味道。”   我下意识抚上嘴唇,“哪有奶油的味道?”我记得今天并没有吃甜食。   “没有吗?恩,我再试试。”   嘴唇有点痛了。   “陪我补眠,安桀。”很克制地分开,呼吸有些沉重,过了三秒,他笑,“如果你想那样想,我很乐意配合。”   为什么以前我会以为他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呢。   席郗辰用十分钟的时间冲完澡,全然放松后几乎是一沾枕就陷入了沉睡状态。   “你多久没睡了?”我不知道他竟会这么累。   两只手臂牢牢扣在我腰际,睡意浓重的庸懒语调散漫溢出,“四十八小时了吧我想……”   外面的红霞已经暗下,稀稀松松的海风吹起一份初夏的清凉,站在主卧的阳台上,那片波罗的海已经漆黑一片,只有海浪沙哑地重复着它独特的语言。   座机铃声响起,我被小小吓了一跳,正想走进去将其按下,以免吵到才睡下不到四个小时的他。   “哔”答录机自动开启。   “郗辰,手机怎么没开?”沈晴渝的声音。   伸到一半的手顿住,眉心不自觉拢起。   “……找到她了吗?”   找到——谁?   “哎,那个孩子啊,郗辰,你就暂时呆在她的身边吧。”   “上次,那样激烈地跑出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若是能把她带回来自然最好。”   “那个相亲,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不知道那个孩子竟然会那么排斥。”   “但是,真的是想要为补偿她才这么做的啊。”   “……相亲的事,她如果不喜欢,以后不提就是。”   “多接近接近她。”   “到可以的时候,便带她回来,在外面……总不好看。”   “现在你简叔被撤了职……”   “安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郗辰,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管简家的事。”   “……让你去亲近那孩子也实在是阿姨的私心。”   “……”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道过大的力将我往后一拉,撞进一副温热胸膛中。我一愣,挣扎着!   横在腰间的手臂像害怕什么似地越收越紧,感觉要把我揉进那副身体里。   “安桀……”   “……放开我。”   “不!安桀,我知道你在乱想!”唇被严实地覆上,嘴舌霸道地辗转反复,带着一种恐惧下的失控。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在乱想什么,安桀……”席郗辰的声音颤抖着,“相信我……”   我该相信什么?   我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想甩开他,我想夺门而出……   “安桀……”   “放开我。”   “不!”冰冷而颤抖的指尖滑到我的后颈,“只要你相信。”   我一颤,对上他的视线,那片深黑中似是暗涌着什么——“我该相信你吗,席郗辰?”终于,我缓缓问出,也不再挣扎。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下一秒将我揽进怀里,那样的力道几乎能把我揉碎。   “不,”压抑下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窒,而是有点过于低哑,“已经不够了,安桀,现在,我要你爱我。”   席郗辰拉开我,在那诚然露骨近乎贪婪的注视下,我竟有些害怕地别开头。   “我爱你,安桀,非常……”他低头吮吻我的颈项,潮湿温润的舌尖灼烧挑逗着我的肌肤。   轻微颤栗着,想要推开他,这太快了,而且我的脑子现在还很乱。我懊恼自己似是被他的痴狂感染了,继而迷惑了。   “安桀,我爱你……”他一遍一遍述说着。   “等等,恩……”想阻拦他,开口却已是喘息的破碎声。   良久之后,我叹了一声,最终缓缓抬起手臂环上他的颈项。   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下一刻,粗声沉吟,俊红的脸庞深深埋入我的发间,“安桀,我恐怕……”闷闷的,带着压抑下的浓浓情欲气息,“我不想伤害你。”   我闭眸,掂起脚尖,将颤抖的唇轻印上那道性感嘴唇。   自欺也好,但是,我想相信,因为,席郗辰——我似乎已经对你偏心了。 十、相依,分别   Chapter36   睡梦中,感觉到一只不安分的手缓慢而轻柔地抚过我的眉心,沿着眼角、脸颊下划,在嘴唇处停置,摩挲,柔软又带着点恶作剧性质,这样的触碰让我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微微张开了嘴,下一秒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庸懒低笑,然后,嘴唇被人轻薄覆住……   睁开眼,室内的半昏半暗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至一张俊雅的脸庞从朦胧中清晰,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拢,脸瞬间泛红,侧身将自己裹进床单里,手背覆住额头。   身体一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连被揽进身后的环中,温和低哑的笑震进胸口,潮润的手指缠上我垂在腰处的尾发。   颈项的气息有些烫人,让我不由一颤。   “可真敏感。”   “……很痒。”   “哪里很痒?”问得很真诚,但逗留在颈项处挑情的吻咬与舔舐却是那么恶意。   伸出手试图阻止他的撩拨,他竟然顺势将我的一根手指拉到嘴边含入口中,轻轻吮吸起来。   我一惊,想起昨晚的丝丝片段,慌地忙抽回手,直想将他推离开点。   席郗辰一叹,表情很是可惜,头偎入我的肩胛处安分躺着,倒也不再乱来。   “对了,安桀,朴女士打了很多电话过来。”席郗辰淡笑着将柜台棉布上此时似乎又在震动的手机递过来,并“体贴”地帮我按了通话键。   我接得措手不及。   “Anastasia简,麻烦你解释一下昨晚的夜不归宿。”姑姑的声音,很严厉。   “我……”抬眸看着眼前正含笑注视着我的人,更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来芬兰了,而且,你跟他在一起?”   “姑姑……”说不紧张是假,对姑姑撒谎更是不会,口吃地只能含糊其辞,“我中午就会回去。”   身侧的人突然将我搂紧几分,赤裸的身体带着燥热的温度,手极轻极轻地从腰侧开始慢慢向上游移,对上那双氤氲的眼眸,我恳切地朝他摇头,但席郗辰却笑着用唇语说了句”不要”便低下头轻咬起我的颈背来。   “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回来,安。”   前方蛰伏在腹部处的另一只手也滑入被单中,向上缓慢游走着。   “别……”我突然有点气虚。   “安,你在听吗?”   “是,是的,姑姑,我在听。”   “好,安,我想,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谈一次了。”   优雅的指尖已经摩挲到我胸前,手心的滚烫温度让我惊诧地差点将手中的手机滑落,窘迫一下子涌上来,慌乱地腾出一只手阻挡他的进犯。   两人肌肤间只隔着一条凌乱而单薄的床单,与裸诚相待相差无几,燥热一拨拨传来,清晰地感觉到另一只手在腰侧挑弄着,而被我覆住的那只手,犹如被制服的训兽般安静地停滞在我胸部下方极其暗昧的地方,让我一时不知该放手还是继续按着。   每一次的亲吻既如水般温柔,又似火般狂热,窗外的阳光由半拉的窗帘中折射进来,映上眼前那张纯男性的俊红脸颊,更显情迷……温氲的眼眸注意到了我的目不转睛,薄毅的唇微微勾起,吻上我的眉心。   口中的微弱呻吟不自觉溢出。   “安,我希望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姑姑的声音明显有些气愤了。   心慌意乱地将他推离开,手背捂住嘴唇,抑制住喘息不稳的呼吸声,在平静了五秒后我开口,“姑姑,晚点再给你电话好吗,我……”   那边停了停,“Anastasia简,我想,席郗辰先生现在应该不至于在你睡的床上——是吧?”   天,心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跳出胸口来了,“不,不是,姑姑多想了……”脸已经红透,心虚地恨不能将头埋进被子里。而一旁的罪魁祸首竟然将脸埋到我的肩头偷偷低笑着,甚至开始乘虚啃咬起我身体上最为敏感的耳垂,蛰伏着的那一只手更是配合地覆上我的胸部性感爱抚起来。   我慌张地想要往后挪,但放在腰后侧的手臂囚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你……”对上他情欲迷离的双眸,心上又是惊又是窘。   “简安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许久没有听到回音的姑姑显然已经非常生气了。   “姑姑,我,我有事,要先挂一下电话了。”没有给姑姑反驳的机会,电话几乎是立即挂断的,这个时候也的确顾不了姑姑接下来会如何想了。   “席……”手机滑落在床单上,伸手挡住眼前这双黝黑氤氲的眼眸,“不要闹了。”   席郗辰低低一笑,执起我的右手,贴向他的胸膛,我一惊想要收回,却被他抢先一步牢牢按住,“安桀,我爱你。”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脉搏快节奏地跳动着。   滚烫的皮肤毫无空隙的相贴,排山倒海的燥热开始蔓延,那霸道的唇舌舔弄吮吻着我的皮肤,从上而下,无一遗漏,这样的挑逗让我全身不禁撩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探出的手,犹豫着,最终搭上他的肩。   我感觉到那双眼睛比先前更炙热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响起,“你的主动会让我毫无节制。”接着便是无法呼吸的激吻,咬着我的双唇,吸吮追索着躲避的舌尖,不断地变换角度深入,越来越急迫地啃咬,这样的狠烈似是要将我掺入腹中。   细碎的嘤咛声,低喘声,细密的汗水顺着额际沁出,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想着如何通过那唯一的出口饮吮唯一的甘泉,带着一抹全然的悸动,向那源源不断的热源接近,妄图借此填充一份情欲中的空虚,犹如一滴坠落雪中的血滴,任由湿热的红晕慢慢染开。   Chapter37   当天下午回去见姑姑,没想到迎接我的竟是另一个意外,坐在客厅里——两年未正式见过面的母亲。   “回来了。”我的母亲,林玉娟,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得体大方。   “——您怎么来了?”我在玄关处站了一会走进去。   母亲看着我,没有太多的热情也没有明显的疏离,良久之后她开口,“安桀,我想你能跟我回中国。”   “您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带我回去?”我缓缓问道。   母亲上前几步将我半拥进怀里,“孩子,妈妈希望你能回去。”   “……我知道了。”我低头沉默一会,“您什么时候走,我跟您回去。”   “大姐,你今晚住这里吗?”姑姑不知何时倚在厨房门口。   “不,我回酒店。”母亲放开我,抚了抚衣服上的流苏,语气客气生疏,“明天我会过来,麻烦你了。”说完又转向我,“安桀,你准备一下,如果明天太赶,我们可以推迟一天。”   “不会。”我说。   “好孩子。”母亲笑着说道。   看着母亲走出玄关,我转身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   “安,她是你的母亲,但是,也只是你的母亲。”姑姑的话由身后传来,带着安抚。   我转过身抱住姑姑,“怎么办,我好想叫你一声妈妈。”不是母亲。   “傻孩子。”   “不,我是好孩子。”   “我宁愿你是个坏孩子。”   “姑姑。”我眨了眨眼,有点涩,“又可以见到朴铮了,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你这个麻烦精怎么又回来了。”   “安。”姑姑的语气突然变得坚韧,“不要让别人左右你的思想,即使是一些你想要珍视的人。”   “我明白的。”   刚进卧室,手机响了,是席郗辰的,我没有接起来,现在的心情我不想接任何电话,也包括他的。   晚上与姑姑一同用餐,中途席郗辰又来电话,这次我按了通话键。   “有安排吗?”很温柔的声音,没有问起我先前未接电话的事。   “在用餐。”   “原本想一起吃饭。”那边似是想了一下,“明天我要回去一趟。”   这么——巧。   姑姑朝我看来,“怎么,才半天没见,就来查勤了。”对于我与席郗辰的事,姑姑的确是有让我去书房跟她谈过,但是因为太累的缘故,我没听多少就睡着了,后来自然是挨了好久的骂,不过倒也就此没了下文。   “恩。”我回的是席郗辰。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那边没有听到期盼的回复,叹了一声,“安桀,我现在就可以预想到我不在的几天你不会想我,而我将想你到不能入眠。”   到这里,不可否认再差的心情也开始明朗了,“甜言蜜语?”   “不,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我笑道,“休息吧,你明天会很忙。”   “我在你身边才会嗜睡的。”   “那么,你打算今天都不眠不休了?”   那边传来低笑声,“你过来,然后我睡觉。”   “不。”我干脆地拒绝。   “我忽然觉得,是不是在我认为自己高估了他的能耐时其实是低估了。”姑姑的声音。   挂掉电话看向姑姑,“什么?”   “狐狸一样的男人。”   “其实用狼来形容更为贴切。”我笑。   “心情好多了?”   倒是不知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抱歉,让姑姑担心了。”   “这个时候你的情人倒是起到了点作用。”姑姑不怎么愿意地说,“他知道你要回去?”   “我想应该不知道吧。”   “不告诉他?”   “暂时不了。”反正回去后一定会碰到的,那么巧的安排,碰见只是时间的问题。   上午赫尔辛基的班机抵达A市是下午四点。母亲的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侯,坐上车子直接回了母亲在A市西郊的住处。   母亲说了声先去休息就上了二楼,我在底楼挑了间客房住下。   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朴铮拨电话,见他总是要的,而且也的确想,想起上一次离开中国时的匆忙与狼狈,真的把他吓着了,不然也不会到处去说我的“坏话”。   “你这个丫头怎么又回来了?”   “见个面吧,哥。”朴铮高亢的声音让我愉快。   “说,出什么事了?”   “难道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只能想到是出事吗?”不得不承认朴铮的神经虽然比较粗,但对我却是出奇的细致。   朴铮哼哼一笑,也不再多问,“好吧,吃饭,你请客。”   打车到达约定的餐厅,因为还早所以不急着进去,我通常不大喜欢太过拥挤的空间,当然也只是不喜欢而已。   合宜的温度,阳光明媚。   对面广场上哄哄闹闹围着一群人,我抬眼望去,原来是露天舞台上几个中外模特儿在拍摄,围观的以女生居多,均拿着手机采着照。   他们的生活定是清闲而快乐的,周末的时候出来购物的人们,到处享受童年的孩子,恩爱的情侣,亲近的家人……   我笑了笑,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几颗碎石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面前站了人,抬起头便是撞进了一双如深海蓝水般的眼眸中,化过妆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明晰而熠熠生辉,身上色彩纯净设计大胆的服饰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私自逃出宫殿嚣张而跋扈的王子,纤尘不染贵气非凡。   “你怎么在这里?”叶蔺眯眼低哑开口。   从些微的错愕中回神,“你……”想到那个露天舞台,又看到他的装着,我笑道,“在工作?”   叶蔺皱了皱眉,“恩。”说完这句似乎一时之间也不想再说什么,而他会过来就好像他只是想这么站着。   “你……”但我想找点话题来说,毕竟这样站着总显尴尬。   “一起用餐吧。”叶蔺打断我,“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向对面的露天舞台跑过去。   而我此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许多人的焦点。   Chapter38   看着那个重新回到露天舞台的叶蔺,即使被人团团包围,却依然的出类拔萃显而易见,而自己前一刻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还有一点,他似乎说要一起用餐,但是我确定自己并没有答应。   伸手挡了挡阳光,有些燥热,决定还是进餐厅等朴铮,只是还没等我转身,手臂就被人抓住,“小姐,等一下。”明亮的嗓音带着夏天的味道。   一个秀气的男孩,我低头看着被他拉住的手。   “啊,抱歉!”男孩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逾举,立刻抽回手,“那个,叶师兄让你过去。”   叶蔺?越过人群再次向那个露天舞台望去。   “叶师兄说让你去我们摄制组等一下,不会很久的,十分钟就好。”   “为什么我要去。”我笑道。   “呃?”   “怎么站在门口啊?”朴铮的声音。   “……嗨,铮。”侧身面向两米外正朝我大踏步走过来的朴铮,脸上的笑意漾起,真诚的。   “不会是被服务员挡外面了吧?”朴铮哈哈笑。   “恩。”我故作沉思一秒,“所以正等着你这位屠龙骑士来护架啊。”   “进去吧,不然等一下又要泛晕了。”朴铮过来搂住我。   “现在不会那么容易就晕倒的。”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转身对一旁的男孩说,“我会给他电话。”   男孩有些发愣,“那个,你,叶师兄……”吞吐的倒是说不上一句话。   “不用紧张,我会给他电话,他不会为难你的。”   “不,不是的。”他摇了摇头。   这摸不着边际的态度不禁让我皱起了眉。   “怎么?认识的人。”朴铮问。   “算不上认识,是叶蔺的师弟。”我随意说着。   “叶蔺?”朴铮看了我一眼。   我指了指对面的露天舞台。   过了片刻,朴铮突然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恩?”   “走吧。”朴铮拉着我向露天舞台走去,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硬是被他拖着走了。   “喂,小师弟,快跟上。”朴铮向后喊。   我抬头望着朴铮的侧脸,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来到人群外围,近距离看才知道舞台渲染出来的效果不可小觑,白炽的强光打在高台上,虽是白天,却异样地给人一种空灵感,周遭的布景是暗色系的,衬托着模特儿鲜艳摄人,而站在中间的叶蔺更是得到了极致的烘托,换上的苍宝石绿色繁琐服饰,脸上若隐若现的蓝色粉末颓废而妖艳,沉静的面容,雍容的气质,随意而熟练地摆着造型。   他一向懂得自我表现。   叶蔺的眼神转向人群中的我,近乎于一种专注的注视,然后便不再移开,他的动作纯粹而自然,这样的注意不会引起别人对我的注意,因为他是摄影机下天生的演员,但我不是,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眼。   舞台上放着轻柔的音乐,几个模特轮流换位摆型。   “怎么想了想?”   “你不想见他?”朴铮反问。   “我现在在问你的想法,朴铮。”我说得有点认真了。   “你……”朴铮正要开口却被跑过来的女子打断。   “我是叶蔺的助理,请跟我到后台。”   “那——麻烦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推脱就显得造作,说起来与叶蔺正式见面的确也是需要的,只是我不知道朴铮是怎么想的,他想——撮合我与叶蔺?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朴铮也应该有听说过叶蔺要与杨亚俐结婚了,而且,他更应该清楚我的态度才是,那么现在,他做这些是出于什么理由?难道真的只是纯粹认识所以过来看看,还是,因为某些人希望他做点什么了……   进到后台,人不算多,有几个化妆师和服装师在忙碌,模特陆续进来出去。   刚才的女助理走过来给我与朴铮各递了一杯咖啡,我刚接过纸杯就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回头不意外地看到朝我走过来的叶蔺。   我挺了挺背站直了些。   “还以为你会走呢。”叶蔺走到我面前,说话的时候更靠近了几分,语气有点故意的暧昧,说完看向我身边的人,“朴铮,好久不见。”   朴铮笑笑,“近来工作倒是忙了。”   “还不错。”叶蔺回得意兴阑珊。   “工作忙点总是好的。”   叶蔺的表情有些玩味,“没想到你也关心起我来了。”   朴铮不以为意,“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同校师兄。”顿了一下朴铮又说,“更何况你跟安桀交往时我就已经把你当成弟弟看了。”   下意识我皱起了眉——朴铮应该是最知道我心事的人,可为什么现在……   “想起来我还点事要做。”朴铮转向我,“先走了,等一下让叶蔺送你回去。”轻拍了下我的手臂。   看着朴铮走出后台,忽然有些烦躁,象征性捋了捋外套的袖子,“还要拍吗?”回头对叶蔺问道。   叶蔺看着我,眼神闪过抹异色光影,“我去换下衣服。”   “听艾米姐说叶师兄的女朋友来了,哪里哪里?”叶蔺刚离开,一个高挑的时尚女孩冲进后台。   “叶少的女友吗?本公子也颇感兴趣。”一名男模进来。   “上帝,约翰简直能把人给折腾死,我想我能睡上一天一夜。”这次进来的是一名混血男模,很不雅地踢掉脚上的鞋子,“对了,叶少的女朋友呢,在哪?让我也瞧上一瞧。”说完双目四处扫射。   当对上我的视线时,立马旋身跑了过来,“啊哈,一定是你了!”   先前进来的男模吹了声口哨也跟着过来,看了我一眼,“如果跟他抢,谁会赢?”   “那么你必须做好必死的决心。”叶蔺特有的阴柔嗓音从更衣室门口传来,斜倚着门框,一副庸懒柔和样。   “叶师兄,我们去吃韩国料理。”陆续又进来几个人。   “你家师兄今天可没空陪你吃什么韩国料理。”一个男模开口取笑。   “啊对,师兄,你的女朋友呢?”刚进门坐到化妆台前准备卸妆的女孩略显激动地跳起来。   “美而不艳,柔而不弱,冷而不冰,我是这个组的头儿,约翰,如果有意向拍广告可以随时找我。”一名外国男子笑着走过来递给我名片。原来这个刚才在舞台上摄影的人就是他们的负责人。   “叶师兄,既然是女友,那一起用餐会怎样?”   “的确,我也好评估一下自己取胜的几率是多少。”   “哈,BOSS也赞成了,叶少,怎么说?”   叶蔺笑着,有点雅痞。   我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混乱。   虽然叶蔺有点不甚想搭理,却也似乎很乐见其成,并不决定去解释什么。   “原本想单独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一起,没关系吧?”叶蔺走过来,有点甜腻的嗓音轻声问道。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   叶蔺拉起我的手,“要吃饭的跟上,落下了可不管。”邪邪的笑声伴着不容反驳的独裁。   他将我的手拉得很牢,想要抽回似乎不大可能,我皱眉低头——心一瞬间紧缩——手腕处那个环着丝巾的地方,不小心露出来的,是伤疤吗?!天,那样的伤口……   空着的手抚向颤抖的嘴唇,我抬起头瞪着眼前那道削长身影。   ——自杀吗……   为什么……   叶蔺,这次,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了…… 十一、相遇,吃醋   Chapter39   现在的情况变得相当诡异,总之,我坐在餐厅里,对着一大帮算是娱乐圈的人,颇为头痛。   “这里面有酒精。”叶蔺把我手上的饮料取走,塞过来一杯纯净水。   “哇哇哇,叶师兄竟然也会体贴人!”   “我平时也很体贴你啊。”叶蔺挑眉。   “怎么说呢,啊,温柔,师兄,你是没有温柔的人。”   叶蔺哼笑一声,“倒是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如此崇高。”   名叫陈琳琳的女孩吐了吐舌,嘿嘿笑着不再接话。   “简小姐,你跟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她叫艾米,算是其中最为文静的一个。   “我对她一见钟情,你们不要再烦她了,OK?”   “师兄,你这样子像足了一只老母鸡。”   “琳琳陈,请注意你的遣词用语。”   “OK,OK。”   “简小姐,菜不合口味?”我记得他姓池。   “不会。”不经心拨了拨面前的食物。   “我一度以为能让人一见钟情的都只是一瞬间的美好,简单而易破碎,我是说形象,你知道的,人的第一感觉往往比较薄弱,简小姐,你的形象很——非常棒,无论相貌,气质还是品位,感觉。”   “约翰,不要打她的主意。”叶蔺懒懒开口。   “嘿,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还留着我的名片。”   众人哈哈大笑,“BOSS,你竟然也会有追着人企求拍照片的时候。”   “企求?哦,可以这么说,她让我有灵感,在相处了这一小段时间之后,更是——回味无穷,不过她不是我第一个追求的人。”   “约翰,你的中文实在有待加强。”叶蔺给他斟了一杯酒。   “这话听起来可真不舒服,我来中国两年,能到这种境界你应该夸我是天才。”两人默契地碰杯,“当然,如果有谁懂法语,我想我会进步地更快。”   手心上沁出来的汗水让我极为不舒服,想起身去盥洗室洗手,刚站起便听到门口的风铃声。   “席先生。”餐厅服务员的声音传来。   席?心口一颤。   抬眸——席郗辰!真的有那般巧的事啊……我站在那里,一时的竟也做不出丝毫举动了,的确是有点惊讶了。   今天的他,一件淡色休闲西服,深色系的长裤,黑发有些闲散,是不太正式下的自然凌乱,衬着一身的闲雅装束意外地和谐与俊雅,带着银框眼镜,三分温和,只是平静淡漠的表情依然疏冷而不易人接近。   我确定,只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我,但是,也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神便已淡然移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如前。   席郗辰身后跟着几名男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我这边走来,当距我还有十米的时候,约翰突然跳了起来,“啊,Elvis席!”   席郗辰因为这一声,所以在走到我身侧时停了下来,眼神是看着约翰的。   “哦真巧,席先生,能在这里看到你!”   席郗辰皱了皱眉,似在回想着,然后也真的有想出来,“约翰?费尔德?”   “是,席先生竟然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席郗辰像是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餐桌前的人,然后对着约翰轻点了下头,“失陪。”平平的声音客气疏离。   看着那道修长身影消失在包厢楼道口,我又坐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刚才他擦身而过时,冰冷的手指滑过我的手背,留下一抹冰凉……   “约翰,那个——”   “Elvis席,成业的CEO,算起来是你们的上司。”约翰说着坐下。   “这个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好歹是总老板嘛。”陈琳琳笑道。   “我看过他的很多报导。”艾米难得附和。   “BOSS,你怎么会认识他的,我的意思是他怎么也知道你,毕竟,这样的人物——”   约翰嘿嘿一笑,“他是我第一个想要追求的人。”   众人哄然。   “被拒绝了?”   约翰笑笑,“刚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去总公司的时候看到,就追着他想让他当我的模特,倒是没见过这么冷的一个人,不过后来,呵呵,不敢去了,特别是知道他是我老板的老板后,我想,我还是想要留着一份工作糊口的。”   “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好接近的样子。”陈琳琳撑着下颚说。   “不过说实在,他可真出色,多金,英俊,还有那什么——啧,小说里出来的。”这个女孩叫科拉。   “想要嫁入豪门?”一男模笑说。   “哪个明星入行不是为了嫁入豪门。”   “诶琳琳,你这叫以偏概全,还有一些是真为艺术而献身的。”   “是是是,就像我们伟大的艾米姐。”   “死丫头。”   “科拉,不要望了,早都没影了!嘿,你不会真迷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纯欣赏而已,你知道的,太过出色的男人不安全。”科拉笑着转回头。   “你觉得他没有安全感。”   “呵,事实上,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们的科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你可是M-SHANG最有自信的女孩!”   “NO,NO,这与信心无关,这样的人太高高在上,很难把握,而我喜欢绝对的掌控。”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   有人附和,有人笑,有人顶嘴。   我不知道原来不管是明星还是什么人,只要八卦起来,真的是一概都很精彩。   Chapter 40   这个餐厅算是市内比较高档的会所,看着场内聚集的都是衣冠楚楚的各界商贾之流、娱乐明星,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发什么呆?”叶蔺推推我。   “我在想,你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有钱人。”现在却已经融如其中,胜任有余。   他眼睛忽闪了一下,“你在想我?”   “是。”这次我没有反驳他。   “我是一直讨厌有钱人,而不只是以前。”他难得开心地说,“怎么,你现在跟我同仇敌忾?”   “那倒没有。”我着站起身,他突然拉了我一把,“你去哪里?”   “洗手间。”   “别乱跑。”   我苦笑,“我能跑哪里?”   他轻哼一声,“谁知道呢。”   我对他的言行没辙,“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他扯唇一笑,放开手,“巴黎可真不是个好地方,让你开朗许多。”   我尽量不去计较他的坏脾气,但是周围的人显然已经注意这里有一会,笑得别有深意,“师兄,我陪她去,放心,绝对不会弄丢。”科拉起身三两步跨到我面前很郑重地挽住了我的手臂,我有些哭笑不得。   从洗手间出来,我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叶蔺没有结婚?”   “啊?”科拉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吃惊,“当然没有!这种问题你为什么会来问我,你不是师兄的女朋友?”   我停下脚步,“我以为他跟杨小姐已经结婚。”   “你说杨制作啊。”科拉笃定地说,“他们是交往过,但老早就分手了,有四五年了吧,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咦,你怎么不走了?”   我摇摇头,跟上去,“有些意外。”   “不意外,你别看师兄表面上很放任,其实他挺专一的,我觉得他对你就挺真心的。”   我没有再说下去,经过走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异常兴奋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安桀?!”   我侧头看去便是林小迪的一张飞扬笑脸,她快步过来,“哎呀呀,你回国了呀姑娘!”   我看到她也挺惊喜的,“你呢,怎么也回来了?”   “我带公司的两个艺人过来谈广告和约。”小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错,没缺胳膊断腿,依然气质不凡。”   “你也一样。”我莞尔,听她前面说到的工作,“你现在在当经济人?”   “哎别提了,说好听是经济人,实际上跟保姆没什么两样。那两个女人比我妈还难伺候,明明不是大牌偏把自己当大牌耍。” 她拉住我的手有叙旧的意思,“你呢?回来了,还走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阻止她,“小迪,我有朋友在,回头再找你聊好吗?”   “林小迪。”沉厚的男中音,一名男子从我们身后走廊的包厢内走出来。   下意识地,我有些感应,回头朝那扇雕花木门里望去,当视线遇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平静的,感觉像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他的眼神有点淡漠有点凌厉,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有种研判的味道,然后难得地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张制片。”科拉主动上前向刚才出来的男子打招呼。   “你是?”   “科拉,M-SHANG的模特。”   这位被唤作张制片的人轻点了一下头,扭过头来看到我,“你也是M-SHANG的模特?”   我觉得有趣,我的身高虽然算高,但是被说成模特显然是太抬举了。   “不是,她是我朋友,很出色吧。”小迪的口气骄傲,随即压低声音问,“前辈,里面谈得怎么样?”   “老板在跟成业的副总谈合作案,今天他们老总在场,几则广告我看是不会谈的,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事——”   “老张,你在外面跟小姑娘们嘀嘀咕咕什么呢?都是自己人进来吧,刚好中场休息。”   装修豪华的包厢内流淌着舒缓神经的音律,我是被科拉莫名其妙拉进来的,此时真是进退不得。   “这么巧还真是自己人, M-SHANG新人,哈,席总,你们成业旗下果然人杰地灵哪。”   席郗辰笑了一笑,“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多考虑一项合作。”   “呵,正有此意。”   “科拉是吧,形象不错。”   小迪悄悄潜到我身侧低声问,“她是你的什么朋友?怎么回事?把你拉到这种场合里来。”   我配合她压低声音,“是叶蔺的同事。”   小迪低咒一声,“一丘之貉。”   我笑道,“人不错的。”   “得了,你看谁都不错。”   我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还有这样纯良的形象。   “你呢?以后想往哪一方面发展?”坐在我左前方的一名男士向我提问。   我直起身子,这个问题还真要想一下,“可能律师,可能助教。”我回答地算认真,我在法国学的是国际公法,选修心理学。   显然这位男士没有料到我的答案,表情有些诧异。   小迪在一旁嘿嘿笑,“老板,她不是艺人,她是我高中同学。”   “我说郁老板,你道你的经济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这种场合带朋友过来。”有人半开玩笑,“不过的确是难得的机会,这里在场的人只要有一个人赏识你,基本上就可以成名。”他看着我评估道,“资质不错,五官秀气,身高也足够高——席总,你确定不是你公司的新人?”   “不是。怎么?荣经理有兴趣要拉她到自己公司?”   “即使我有意向,那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了。”荣姓男士转过头来,还真认认真真问了我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不是太有兴趣。”我实话实说,我的梦想真要说起来是当画家,不过这已经不太可能了。   大概是难得听到这种话,荣姓男士爽朗笑出声,“席总,看来我这座小庙人家还真看不上呢。”   “你的小庙够大了。”有人笑说。   老实说我能有这样的耐性坐在这里已经出乎我意料,想到叶蔺在外面等估计要发火了,真是有点头痛。   “对不住,我家那位怕烟味,我得克制着。”   我微微楞住,抬头时看到席郗辰推开那位郁老板递过去的香烟,称得上是最正常的社交语气,我听进去却是激得心中一片不宁静。   “席总,你还怕老婆呢。”   席郗辰状似无奈,客套道,“是,有些怕。”   荣姓男士深有同感,“哎这年代,早知道我就不结婚——”   接下来我没在听,陷入某种情绪中。   小迪凑过头来,“安桀,那位成业的老总你应该认识吧?”   我吓了一跳,“什么?”   “很吃惊吗?我以为附中出来的都应该知道的,他是我们师兄,大我们几届,那个时候他就满有名声了,当然现在更不用说,真后悔我念书的时候没有借机去认识一下这么一号人物——估计这个时候上去叫师兄人家肯定不会理睬的。”说着小迪用手肘轻撞我手臂,“喂,安桀,我是不是说得很响啊?”   “没有。”   “那么,‘师兄’为什么在看我们啊?”   我没有抬眼,事实上是不敢。我低下头摸出从刚才就一直在振动的手机,我的预感准确,叶蔺。   “小迪,晚一点我再联络你。”说完便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并不太在意包厢里的那些人是什么反应,当然,我也得承认那个人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你们的帐单,席先生已经买了。”   “你这个表亲还真是慷慨大方。”叶蔺拉着我走着,脸上是窒冷的平和。   我有意回避这个话题,看了眼向我们挥着手反方向离开的人群,“你不跟他们一起?”   “我现在想跟你一起!”突然站定,叶蔺的表情不大好看,后半段用餐时他一直沉默着,现在倒像是全部爆发了。   说实在,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去费力揣度他的想法,因为我已经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耐性,“你没有跟她结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突然不想结婚了,就这样。”   我拉起他的左手,那里缠绕着一块黑色丝巾。他一惊想要抽回,却因为我事先的紧握而没能挣脱,脸极为不自然地转到一边,手有点颤抖。   我拉开那条丝巾,手指抚摩上隐藏在里面的伤口,“我想知道有这些伤口又是怎么回事情?”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嘴唇抖动着,原本平静的眼波好似突然被一道锋芒割破,忧郁而破碎。   “叶蔺。”   “你会关心吗?!你会在意吗?!”他痛苦的轮廓变得鲜明。   “我依然在乎你,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安桀,安桀,安桀!”他将我拉进怀里,“我不要玩了,简安桀,我不玩了!我认输,我认输了!”   “你利用了她,她又何其无辜。”   “她会好的。”   “还是一样的自私啊。”   “是,我自私,我小气!”他的手臂紧了紧,“可是你别忘了,是你把这份丑陋引导出来的。”最后那句他说得很轻柔。   “简小姐。”恭谨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转头看向五米外不知何时停着的一辆黑色车子,以及站在车门旁的司机。   叶蔺笑着将我放开,嘴角带着明显讥讽,“来得还真快,看来我这个免费司机今天是用不上了。”   “简小姐,先生让我接你回去。”   这个司机我见过,他是席郗辰身边的人……席郗辰吗?   正当思捻间,额头被人印上一吻,叶蔺的笑意味不明。   我用了点力推开他,他这态度分明像是在做给谁看的。   “我要重新追求你。”他的鼻息在我耳边略过,宣布着只有我听得到的誓言。说完潇洒朝着他的跑车走去,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一直盯着他走向停在餐厅门口的车子,然后扬长而去。   我皱眉,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简小姐,请上车吧。”司机略显紧张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点了点头不觉有他,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车门刚合上,一股力道将我猛地向后一拉,因惊吓微张的口瞬间被封住,清泠熟悉的薄荷香抵入舌间,用力吮吸辗转,疼痛紧随而来,过于急噪的进攻掠夺,好似要让最真实的感官来证实什么。   “郗辰?”我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因为一个吻而窒息,身体有点颤抖。   席郗辰重重闭上眼睛,一个深吸呼后放开我,握紧的手指泛着苍白。   “陈浚,开车吧。”眼神穿透车窗,看向窗外,飘渺而凉薄。   “我要下车。”我突然说,语气很平静。   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   我转身试着开了开门,动不了,“让我下车。”我淡声说。   “陈浚,你下车。”   “席郗辰!”   “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近乎狠烈地将我拖进怀里,吻粗暴地失了所有技巧,充满失控的暴戾,不能呼吸的难受让我反复挣扎着试图避开他的吻,却是遭到更窒息的追索。   身体被紧实的拥抱钳制不得动弹,我闭上眼睛,开始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我刚才是生气了,生气他的别扭,生气自己因他的别扭而那么难受……   终于,我沉吟着叹息,“郗辰,不要在这里……”   他放开我,看着我,眼神慢慢柔和。   情潮翻涌,如海浪般浮沉起落,我的双手深深陷进床单中,那双黑到浓烈的深眸凝视着我,炙热的欲望那么明显,慢慢地,他俯下身,火热的嘴唇一寸寸往上轻啃,强势又带着点故意的惩罚意味,最终,湿热的舌尖停留在我的锁骨下方,有力地吮吻起来,汗水热气在两人的皮肤间缠融蒸腾,感觉到潮热的手指探入下身,不适与燥热激地我战粟连连,他的攻击不带温柔,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的,这样的刻意而恶劣,“别……”   他打断我,牵引我的右手伸向他的隐秘处,我一惊,想要缩手,却被他霸道地牢牢按住无从逃脱,那炙人的温度以及真实火热的触感让我几近羞愧欲死,可他却执意要我去感受那份前所未有的炙热,无力的右手被带领,颤抖而生涩地使力,淫糜色情。   狂乱地纠缠,他眼中的灼热越来越烈,平日的冰冷高贵清雅早已无迹可寻,剩下的只是一片迷乱欲念。   ……他开始实质性的霸占与掠夺,我只觉眼前升起一片浓雾般的白茫,然后下一刻便陷入了混乱但却不名所以的强烈需求中,性爱的节奏伴随着狂乱的快感,沉沦堕落……湿濡的身体,粘稠而柔软的床单,一切都仿佛来得过快过急,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前一波的余韵还未消退,食餍未足的他又一次发出执拗的相邀,俊逸无比的面容,贪渴而痴迷地注视着我,幽深的黑眸中那火一样的热烈好像要将我焚烧透尽,过于急噪的进犯让我来不及喘息既而又落入了另一波翻天覆地的逆流中。 十三、守护,约会   Chapter41   朦胧稀薄的阳光由窗纱中隐射而入,柔和清凉的微风撩起帘布一角,四周静谧安详,我按着太阳穴坐起,环顾四周,简约独特的格局,明晰的摆设,黑白二色的冷色基调,想起昨天席郗辰带我来的好像是北郊的一幢高层公寓——揉了揉额头,早晨的头痛让我无计可施,裹了被单向浴室走去。   镜子前赤裸的身体布满了性爱的痕迹。   不太讲究的淋浴,在左侧的更衣间找了一件勉强可以穿的衣服,上面淡淡的薄荷香让我有些体热,按着眉心向房门口走去,手刚放上把手,隐约听到客厅里传来交谈声。   “今天,那孩子回简家……”   “林玉娟的话,她倒还是会听几分的。”   “……郗辰,你要不要也回去一趟?”   片刻的静默后,是席郗辰的声音,“我会过去。”   我转身折回床上,没过多久昏昏沉沉地又像要睡着了。   混沌间感觉一旁的床垫陷下,身后的人将我拥入怀中,手有点不安分。   “……痒。”   低低的笑,“起来吃早餐。”   “不饿。”   “吃一点,胃会舒服。”   我伸手环上他的颈项,侧头吻住那片冰凉的唇瓣,席郗辰微愕,随即慢慢加深这个吻。   各自出门,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性情上,两人都偏于独立,一份感情,不会改变多少心性,相守相腻,亲密而无从分割,在我们来说都过于文艺。   我打车去了朴铮的住处,没有找到人,倒是不意外地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回简家,我答应。大人的恩怨情仇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她是我的母亲。   青砖红瓦,悠转廊道,荫郁花园,物是人非。   佣人看到我没有太大的惊讶,迎我入门。   客厅,简震林,沈晴渝,一些不认识的人,以及——闲雅坐在一旁的席郗辰。   简震林看到我,由沈晴渝搀扶着站起。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苍老的声音,却依然的严谨。   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阻止自己在人前示弱,只是,不争气的胃从踏入那扇门开始就一直抽搐着,早晨被逼着喝下的白粥现在看来也抵不了多少作用了。   “这就是小桀吧,都长成婷婷少女了,我是宁世伯,还记得吗?”   “老宁,你可别吓着小丫头了。”另一个长者笑说。   “瞧徐老说的,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呢。”称宁世伯的男人笑着站起来,有着一身官僚世故。   “我们家小桀一直住国外的怕是早不记得您老了。”沈晴渝笑着。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喜欢往外面跑,一样,我家那兔崽子在美国呆了三年,回来连叫声爸都生疏了。”   “宁二公子那可是有为青年哪。”沈晴渝笑。   “有为什么,整天无所事事,二十八岁了都还没给我带回个女朋友看看。要我说郗辰才真得我心,如果能有这么个儿子,叫我少活几年我都甘愿。”   “郗辰是,连我这个做阿姨的都感到万分骄傲。”   “哈哈,小沈,就你懂得两面说,但也说的动听。”   “宁老您这话可不诚了,我向来是实话实说的。”   席郗辰只是静静坐着,没有参与任何的谈话,像一个局外人,淡然的。   沈晴渝笑着转向我,“安桀,别一直站在那里,进来进来,今天算是巧,你的几个世伯都过来看你父亲。”   “小桀……”简震林的眼中浮上愧疚。   “简先生。”终于,我开口,“重复的把戏一再玩难道你不觉得——恶心。”   “安桀!”沈晴渝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惊叫出声,不过下一刻又马上缓下口气来,“怎么可以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晴渝。”简震林拍了拍沈晴渝的肩,“是我们对不起她啊……”   “震林,小沈,你看你们,连跟小孩子都要这么见识一番,小桀,宁世伯给你当靠山,甭怕,啊。”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么,麻烦简先生告诉我母亲,我已经来过。”正要转身,沈晴渝的声音从后面喊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小沈。”   “你们也看到了,想跟她相处,可这孩子的性格那样别扭,讨好她,做什么都没用!”有点愠怒地落坐在沙发上。   “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晴渝,你就忍忍。”   忍?对我是忍那又何必叫我回来。忍?呵,我对你们又何尝不是!   “小沈,我可欢喜这孩子,你别咄咄为难她。”   “宁老!唉,罢了罢了,反正我这后妈是做到坏了。”沈晴渝起来,看了我一眼,此刻眼神里的那份不喜欢已经不再费力去隐藏,“林嫂,开饭吧。”   开饭——我想,我应该没必要再留下来了,只是还没等我抬步就看到席郗辰起身向我走来,在愣怔间他已站定在我面前,吻轻然印下——这个人,的确是不看场合啊。   垂至的手,十指缠握。   “你们!”沈晴渝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们,在一起。”席郗辰的声音是一贯的波澜不禁,听不出什么,只是紧拉着的手宣示着一份明显的独占。   沈晴渝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郗辰……你,你在乱说什么!她是你妹妹!”   “血缘上并无关系。”   简震林也错愕不已,“郗辰,你跟小桀……”   “如果她愿意,我会娶她。”席郗辰说得很平淡。   “你们,你们怎么会……简直是乱来!”简震林险些站不稳。   “您因席沈两家的财势而娶晴姨,我不置评予,但是,简安桀,属我。”   “什么?!”   “不要再利用她。”冷慢的语气有了几分绝情。   席郗辰转向我,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拭去沁出的细汗,“脸色有点苍白,胃又不舒服了?”   “……恩。”   “该让你早餐前喝点蜂蜜的。”眉头慢慢锁揽起来,“很疼?”   “……有点。”   “那我们早点回去,恩?”   “……”我不知道在这群目瞪口呆的长辈面前他怎么还可以如此坦然而自成一格。   “够了!小桀你过来!郗辰,我一向器重你,你可真对得起我!”   “因为你是安桀的父亲,所以我尊称您一声简叔。”他的话说得彬彬有礼。   简震林脸色铁青,“简叔?哼,我怕我现在承受不起你这声简叔!”   “贪污与受贿,失势是最小的,请——好自为之。”   “……”   在出门口时,席郗辰又回头,“对了,简叔,您一直想要的成业财产,在法律上并不归我,它属于——Anastasia简,六年来,都是。”   Chapter42   和煦的霞光,沁凉的微风,席郗辰抱着我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左手轻按着我的腹部,温暖的手掌均匀使力,舒缓而小心翼翼。   疼痛渐渐散去,我垂眼,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头顶上方柔和的声音响起。   “……恩。”   “安桀,你——会不会怪我?”良久之后他小心开口。   “……”席郗辰,内敛淡定而冷情,与生俱来的贵胄和清高,天生的天之娇子……我张开眼,仰起头看着他——柔软的发丝贴在额头,稀稀松松遮去了几分眸光,俊雅的面容带着柔情,解去两颗纽扣的衬衣露出线条优美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明晰。   情不自禁抬起手抚向他垂在额前的几缕黑发,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下滑,覆住那双深邃的黑眸。   “席郗辰。”我呢喃,如果承认,可以让他安心,那么,“我爱你。”   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僵硬到失去了所有反应,下一秒,激动地拉下我的手,将我提身抱起,狂猛的吻窒息而来,吸吮纠缠。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改变了,也许早已改变,从那个地道开始,从那句“安桀,我爱你”开始,从“十二年够不够”开始……   昨天的后续到最后毫无疑虑地演变成一场狂乱性爱,当席郗辰想要失控时,贪欢难缠的犹如一只溺吃的饕餮。暖蓝夜幕,只能沦陷。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听到悠扬铃声,很熟悉的音乐,夜的疯狂使我筋疲力尽,扰人安眠的声响更是让我头痛不已,伸出手摸向一旁的矮柜,拿起手机附到耳边接听。   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Elvis,你应该没忘记今天九点有早间会议吧?”   “你是——”事实上我的脑子还处于半昏睡状态。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啊!Sorry,sorry,请问……那个,席郗辰先生……”   “……”这话差不多让我清醒了大半,竟然接错了电话!   沉吟间身后传来低哑的笑声,回头,席郗辰正支手撑着下颚,潮润的发丝贴在鬓角,凌乱的床单掩着下身,雅笑着看着我,也不知醒了多久。   我将手机递过去,他接得相当散漫,低哑的音调带着晏起的磁靡,“我是席郗辰。”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嘴角轻扬,“我床上有女人很奇怪吗?”眼梢是抹不去的笑意。   接下来没谈几句,手机就被席郗辰挂断。   他将我揽抱过去,深邃的眸光突然温热起来,一只手抵着我的腰际,另一只手撩抚着我散在胸前的发丝,“醒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温和的手掌不安分地伸向我的大腿外侧轻轻安抚着,温柔的舌舔上唇间,“可真好。”   “郗辰。”我阻止他,实在累的不能再乱来。   “恩?”   “不要闹了……”   “恩。”肯定语气,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吻不断加深,空气中逐渐传来低微的喘息。   深切的吻带着细小的电流,酥麻由脊椎传遍全身,无法克制地逸出一声叹息似的呻吟。   “安桀,我会为你疯掉的。”   “唔……”口中被热源强烈进攻,头脑开始晕陶,阻止变得不显示。沉迷的,眼睑慢慢垂下,下一秒,眼睛豁然睁开!天,他竟然——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来不及惊愕,缓慢的律动夹杂着湿润的气息喘息而出,无法控制的低吟刺激着他的热情,身体的最深处感受到他最炽烈的激狂,沉沦成了唯一的选择,所有抵挡告之无效。   情欲宣泄而出,疲惫地闭上眼睛,余韵震荡不去,直到一个翻身他将我压在身下,双目黝黑莹亮,俊雅的脸颊有着不可多见的绯红……感觉到他的手指划过我前一刻被体液灼烧渲染的部位,目不转睛看着我,慢慢地,他将白皙湿热的手指抬起,拉近自己的嘴边,在我惺忪不明的注视下,恶质地伸入口中吮吸——   心口瞬间噪乱不堪!   “安桀……”迷离放浪的表情。   我不知所措将头转到一旁的凌乱被单里,躲避着那噬人的灼光,他简直——简直越来越疯狂了。洁癖的缘故,让我对性事根深蒂固的排斥,却每每在他面前无从拒绝,甚至沉溺流连……我知道,除了他,我不会与其他人尝试这种关系。   他在我身上制造一波又一波的热潮,低吟绵绎不绝,“安桀,安桀……你是我的。”   我累得睁不开眼,身上酸楚麻痹,最终只能任他用床单将我裹住,抱着进入浴室。   Chapter43   原本想要再去找朴铮的,叶蔺的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但是,席郗辰说晚上在华盛定了餐,为了等下可以直接过去,我就这么被强制带到了这间办公楼。   夕阳西下,映落满天霞彩。   简洁明亮的高层办公室,席郗辰从书柜上抽了几本画册给我,我随意翻了一下竟都是几名颇喜爱的画家,倒也不再无聊地坐到沙发上欣赏起来。   “席先生,王经理和年总经理来了。”秘书敲门进来。   “请他们进来。”席郗辰依旧低着头批示文件。不加修饰的黑发覆了抹阴影在额际,俊逸的面部轮廓,贵胄气质显露无疑,一身高档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沉敛出众,修长的手指挚着纯黑的精致钢笔在纸间划写,自信而优雅……突来的兴致,我不自主打量起他来。   “结论是什么?很出色?”手背淡雅托起脸颊,笑容漾开。   我眯了眯眼,低头翻了一页画册,脸上些许燥热——这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有点双重性格的。   “听说总裁室来了一位‘贵客’?”一名男子推门进来。   “哀鸿遍野,Elvis,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的窥觑者都是隐秘起来的。”后面跟着的是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与朴铮算是一个类型。   “坐。”席郗辰比了比对面的位子,“风程的案子辛苦了。”   “哈,你应该奖励一下我们的策划部总监,我只负责签字。”前面进来的男子笑着朝我走来,“很荣幸见到你。年屹。”   我看着他,只点了下头。   “我的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第一次受到了忽视!”年屹笑,顺道坐在了我的旁边,“Elvis,你的‘所作所为’至今没有一件能让我苟同,但是,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谢谢。”席郗辰坦然接受。   “要不要听听外面的各色花样版本,非常之精彩。”粗犷男人落坐在席郗辰对面的皮椅上,悠然跷起二郎腿。   “不用。”   秘书这时进来,各人送上一杯咖啡,我的是——牛奶?“席先生特别交代的。”女秘书笑着朝我眨眨眼。   “我一直以为Elvis不是同性恋就是有隐疾,Miss X,感谢你让我消除了这个对上司不友善的想法。”年屹的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席郗辰微微一笑,“原来我是你的上司,前辈。”   年屹低叹,“实话实说是我唯一的缺点。”   粗犷男子转过椅子朝向我,“很高兴见到你,王诚。”   我点了下头,“你好。”   “啊!小姐,你以前是不是——住法国的?”年屹突然转过头一脸不明笑意地问我。   “呃?”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慢一拍地点了下头。   “啊哈!果然没错。”年屹的模样夸张地像挖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有当记者的潜力。”席郗辰放下手中的笔,不再漫不经心。   “潜力是要靠机缘来慢慢发掘的。”   席郗辰笑笑不置一词,淡淡说道,“下个季度南扩,你把一下关。”   “看来下个月的假期也得贡献出来了,年屹。”王诚嘿嘿笑。   “这个月深圳那边的两家分公司合并,你不觉得有点赶?”   “我会吩咐江远协助你。”席郗辰说。   “——可不可以插问一句,Elvis席,你是在公报私仇吗?”   “很高兴你发现了。”席郗辰眉目不动。   王诚哈哈一笑,拿起前一刻秘书放在桌上的报纸杂志翻看起来。   “《Era》扩版,发行一再创新高,那个凌风倒是真的有那么点实力。”   “下边的娱乐报也做得不错,业绩一直往上升。”年屹接话。   “咦?叶蔺?”翻着报纸的王诚叫道。   我心一跳,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   “M-SHANG的首席模特?”年屹问。   “我见过几次,很张狂的一个艺人。”王诚一边盯着报纸一边说。   席郗辰靠到椅背上,“你们什么时候也对八卦感兴趣了?”   “嘿,Elvis,算起来他也是成业的员工,and——这是成业的报纸。”王诚甩了甩手上的报纸。   席郗辰微微一笑,“与有荣焉?”   “不,我这叫关心时事,啊!竟然是自暴恋情的。”王诚略显激动,“这么大胆的示爱——简安桀?简安桀,who?圈内人士?”   忽然想起叶蔺前日说的那句话,我叹息,此时的情况,还是继续看画册好了。   一旁的年屹似乎兴致颇高,“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有没有附带照片,让我瞧瞧那女的。”   “找找——呃……没有。”王诚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很忙,当然,若需要,我可以让你们再忙一点。”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逐客意味十足。   Chapter44   席郗辰走过来抱住我,头自然地埋进我的发间。   我忍俊不禁,“鸵鸟埋沙?”   席郗辰低叹,“太过镇定也有破绽。”   我隐隐一笑,低头翻了一页画册。   “安桀。”席郗辰轻轻唤了一声,“——他拥有了你六年。”   “这算是怨言?”   “我不想否认。”他咕哝。   “席郗辰,”终于我说,“我爱过他。”   感觉到脖子处被人咬了一口,不痛,但肯定留下了齿印,“你可以不说出来的。”   “你在意我的这段过往?”我平静道。   “不在意是假。”声音慢慢轻了,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简直嫉妒得发疯。”   “那么,要我怎么补偿你?”我轻笑出声。   席郗辰怔了怔,勾起我的下巴就是一个窒息的缠吻,顷刻间温度上升,两人的呼吸胶在一起,最后都有点难分难舍了,直至唇舌被缠吮地一痛,我拉回心神,小心推开他,“这里是办公室。”郑重提醒,但语气稍显薄弱。   他的声音也有点哑,“你说要补偿我的。”指控味道颇重。   华盛餐厅,布置高档氛围十足的西餐馆,来得算早,人不多,席郗辰订的是双人餐桌,位于情侣区,更显幽静。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到外面吃饭?”我问,说起来我和席郗辰对料理还是都懂一点的,水平虽然不高但也勉强过的去,所以通常情况下很少特意跑外面吃饭。   “庆祝。”   “我记得你的生日已经过了,而我生日在秋季。”   席郗辰微微一笑,眸光柔和,“庆祝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他轻笑,“我们可以称之为约会。”   “再加一杯香宾?”我展颜。   “不,你忘了,你不能喝酒。”   我叹了一声,“席郗辰,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那么,简小姐,我必须告诉你,我也在这个陷阱里面,并且,不想出来。”此刻,席郗辰的眼神偏显深情款款了。   我低头,不怎么自在地回避了那道视线。   席郗辰一笑,叫来服务生点餐。   听着他报出的菜谱,我又忍不住插话,“你连我对澳洲菜的口味都知道。”有些不可思议,这人到底对我有多了如指掌?   “简小姐,我暗恋你十二年了。”从菜单中抬头,漆黑的眼眸,淡淡的语调,直接也诚然。   女服务生微红着脸离开。我无以为继,再一次“逃避”他的视线,意兴阑珊转头看餐厅摆设,倒是一晃眼瞄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而那道人影也看到了我。   “安桀?!哦天!”莫家珍跑过来,惊奇的眼睛睁得圆大。   “家珍。”我浅笑着站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略显激动地拉起我的手,“我是说,又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前几天,不想麻烦你。”我看了眼席郗辰。   “这什么话!”此时莫家珍也注意到了坐在我对面的人,立刻收了张牙舞爪,“这位是?”   “席郗辰,我——男朋友。”   莫家珍虽诧异,但也不忘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呃,你好。”倒是从未见家珍对别人这般矜持过。   席郗辰微颔首。   “那个,裴凯他们在包厢。”家珍指了指后面,“要不要过去坐坐。”   “不了。”   “叶蔺不在。”家珍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一旁的席郗辰,忙改口,“是一些高中同学,呵呵,你八成也都不记得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   “那我不打扰了,先过去。”家珍有点尴尬,“回头约你吃饭。”   “好。”   看着莫家珍走远,正想转身坐好,席郗辰突然起身拉住我的手往过道上走去。   “怎么了?”   不须臾被他带到一个装饰精美的栏墙后面,人烟稀少的位置,又有石墙作掩护,我只能说,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正想抬头询问,火热的唇重重贴上,温柔中带着股强势力道。   “你刚才皱眉了。”优雅的指尖抚过我的眉心,冷然的眼眸盯着我。   “恩?”   双唇又被轻轻印了印,“但是,我喜欢那个称呼。”下一瞬眼底的冷然被淡笑取代,“所以,原谅你因为那个名字而皱眉,不过,下不为例。”   反复无常——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闪现的一个词语。 Part Five 十四、苍白,抉择   Chapter45   再过一天回芬兰,那边的课只请了一周的假,席郗辰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多留中国几天。   清晨起来整理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来敲门的竟然会是她。   “杨亚俐?”说实在,她能找到这里,实在惊讶,我开始要怀疑她是不是请侦探了。   门外的女子低垂着头,灰色套装,不怎么整理之下的过肩头发,显得有点颓败。   “要不要进来?”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回应,我问,不算敷衍。   杨亚俐抬头,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我皱眉。   “我跟他在一起也是六年啊!难道只有你这六年是刻骨铭心,我这六年就是一文不值!”平日的大家闺秀形象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不想在大门口处理这种事情,但这个时候再说请进似乎有点奇怪了。   “杨小姐。”不至于太讨厌这个人,但是,每次因这种事来相找,也委实有点厌烦,我叹道,“杨小姐,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警告第三者身上,还不如多花点精力去和他好好相处。”   “你说得轻松!相处有用六年来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他心里只有你,我算什么,替代品不是吗?!”杨亚俐看着我,眼神愤怒而痛恨。   “……你可以选择不爱他的。”沉默半晌,我开口。   “你!”杨亚俐有点歇斯底里了,“简安桀,他为了你自杀!你懂吗?他为了你自杀!”   我垂眸,脚下有点虚浮,那个手腕上的伤疤是一直留在心口的,靠上门框,口气云淡风轻,“你想跟我要一份同情?”   杨亚俐错愕,“你是铁石心肠吗?!”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了。   “那么,你一大早来这里找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帮他炫耀为情自杀的伟大,还是再告诉我一次,远远地离开他,不要再接近他。”   杨亚俐目瞪口呆,“你!他是疯了,你更疯,不,你是冷血!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这个说辞让我不由深深敛眉。   “杨小姐,请慎言慎行。”这时冷淡的嗓音响起。   席郗辰走到我身边将我搂住,我的太阳穴有点痛,自然地靠到身后的人身上。   “席郗辰?!”杨亚俐一滞,下一秒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不送,杨小姐。”波澜不兴的语调,席郗辰带我进屋。身后传来笑声,“席先生,怎么,这么想赶我走,怕我说什么吗?”杨亚俐的口气突然决绝起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她,我竟然没想到,她是你妹妹——哈!我怎么忘了,你们根本连亲戚都可以不算的!慎言慎行?呵!席郗辰,你做过的事可比我精彩多了!要论卑鄙无耻,谁又比得过你!”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浑身一凛,抬头看席郗辰,他的脸色冷凝。   “简安桀,亏你聪明,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叶蔺二话不说就跟你分手?你可知道为什么六年来叶蔺都没有去法国找你?你以为他真的不想去吗?他是疯子,他做事只管自己高不高兴,他可以为了你自杀!哈!对了,叶蔺自杀的次数又何止一次!好笑!他爱你,却只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因为我有钱!因为他有个半死不活的妹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有钱有势的幕后主使!席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安桀,你先进屋。”温和的声音飘入耳际。   “等一下。”我发现自己有点颤抖,我不知道最后那几句话是怎么听进去的,太突然,我已经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席郗辰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很凉。   “杨亚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颤声问。   “你何不直接问他?”杨亚俐冷笑。   我转身看向席郗辰,他的脸色苍白、阴郁,眼中是全然的无波,无法解读丝毫。   “席……”   “你——问我,是吗?”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神情也肃穆起来。   “我想知道。”我说地异常平静,但手心却不自觉冒出冷汗来。   席郗辰放开我的手,当冰冷撤去时竟让我心口隐隐一痛。   他的眼中黑不见底,黯然一笑,“……是。”   “席先生,现在叶蔺出车祸躺在医院,我想你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吧?”杨亚俐接着恨声说。   Chapter 46   “他在送来医院的路上,反复叫着的是你的名字,所以,我找你,但是,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叶蔺如果出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是杨亚俐离开医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呵,她不原谅我,她算什么?我虚笑着走到病床前看着面容惨白的叶蔺,他趟在那里,那么柔弱,那么残破,好像只一瞬间就会消失一般,可是他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到只要不显露他的张狂就如同唯美剔透的精灵。   “叶蔺,叶蔺……”我在心里心反复叫着这个名字,“叶蔺,你每次的游戏我都可以猜得透,因为你会给我提示,那么这次呢?躺在这里,是认真了吗?”   “你的自杀都是在演戏……因为你怕死。”   “因为你怕死,所以,叶蔺,你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陪着他,等着他恢复意识,等着他醒来。   医生说,如果十天之内不能清醒,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去看了叶蔺的妹妹,一个花季少女,却已经只剩下一副失了灵魂的身体。   “喂,简安桀,我跟你讲哦,我有个妹妹,长得贼可爱,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还有酒窝……”   “她缠着我说要见未来的大嫂,怎样怎样,要不要让她见见,未来的老婆,恩?恩?……”   “我爱你比爱我的妹妹——可能还要多。”   “小姐,你需要休息。”护士已经不止一次劝说。   “我会的。”我说,声音很冷清,是的,我会休息,因为我得等他醒来。   叶蔺没有家人,他只有一个妹妹。期间,家珍裴凯来过,我无心搭理,朴铮过来,他轻轻搂住我,眼里尽是心疼。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帮我,医院的事,警察局来了解情况,一切的一切,我知道有人在帮我处理,不是他,但,却是他派来的。   三天,他没有苏醒,五天,他没有苏醒,但我依然等着。   第七天,我踏出病房,我给姑姑打电话,我说我会晚几天回去。   还未全亮的天,我走出廊道,在外面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抬头望着依然有星星的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等着他醒来,毕竟,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突然听到一阵慌乱声,看见几名医生和护士向东边的加护病房跑去,心口一窒,略显不稳地站起,跟着跑过去——那是叶蔺的病房。   我被护士拦在门外,玻璃小窗中,只看到一群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围着病床检查着忙乱着——   空隙间,我似看到了一双犹如辰星的明丽黑眸……   叶蔺醒来五天,恢复状况良好。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将削好的苹果一片一片切着往自己嘴里送。   “那你就不要对着我吃。”叶蔺堵气,甩开头。   “那我不吃了,可以了吧?”我笑着将削剩的半个苹果扔进垃圾桶。   “喂!”叶蔺轻嚷,瞪着我,“简安桀,你浪费食物。”   “恩。”我将刀子擦净放到一旁。“明天带你去逛公园。”   “真的!不过,这附近有公园吗?”看来脑子没有撞坏。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一番,“医院的小花园。”   叶蔺的妹妹病情一直相当稳定,如果能这么维持下去倒也不算件坏事。   “她小的时候可皮了,和小男孩没两样。”   “跟你很像。”   “喂!”有人似乎不满意了。   我咳嗽一声,问道,“看完小公主,接下来呢,去哪?”   “你昨天,不,是前天,你前天说要带我去公园的。”竟然还记得。   “哦,小花园是吧?”   叶蔺已经白眼过来,“简安桀,你高中的时候可爱多了!”   行人来往的花园小道上,我们一路闲逛过来,不知是不是我敏感,总觉得有不少目光陆续聚焦纷纷落在正悠闲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的人身上,最后竟然有人跑上来一脸兴奋地要求叶蔺签名。   我惊讶不已。   叶蔺笑得骄傲,“我是明星嘛。”   “你不是只是模特?”我忍不住取笑。   “错,是名模!”回地相当有力。   后来几天朴铮又过来了一次,看到我就上来抱了抱我。   “安桀,我只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哥。” 我吸了吸朴铮身上的阳光味,怎么忘了呢,他的思想永远是最简单的,也永远只是为我着想而已。   “听到他自杀那件事,我真是被吓到了。”朴铮顿了顿,语重心长说,“明明是相互喜欢的,怎么老是要闹别扭呢?多迁就迁就他,叶蔺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吵吵闹闹没个正经的,但心思是细腻的。”   我笑笑将头埋在朴铮的衣服里磨蹭着。   “怎么像只小猫了。”   “不是撒娇。”   “是啊,你从十岁开始就不懂撒娇了,女孩子哪有像你这样的?”朴铮忆起儿时不禁摇头叹息,但嘴角那抹爱却是深刻明了的。   送走朴铮,与刘医生谈完,确定叶蔺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因身上多处的大伤痕可能无法再继续模特生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在意这点,毕竟模特是他喜欢的职业,从小他就说要站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我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看到叶蔺坐在床塌上,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我走过去,坐上床沿。   “你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是吗?”光影在他的眼睑处留下一羽阴翼。   我一怔,伸出手臂搂住他,“叶蔺。”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语着,“我永远在乎你。”   感觉到环在腰处的手慢慢收拢,很紧,很紧。   Chapter 47   洗了把脸从盥洗室出来,还没走到叶蔺病房门口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东边的廊道上,似乎是一种本能,心里隐隐有点不宁静,脚下没有停,加快步子走过去。   “——好好休息。”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胸口一震,脚步硬生滞住,下一秒”嘣”的一声,与迎面走出来却频频回头看的护士撞了个正着,托盘上的药物针剂掉了一地,几乎同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众矢之的”。   看了眼护士涨红的脸,我俯身下去捡地上的物件,她一怔也忙蹲下来帮忙,“对,对不起。”   我淡淡一笑,“是我突然停下来。”将托盘递给她。   “简安桀,过来。”叶蔺朝我伸手,笑得明朗。   我起身走过去,与那道疏离淡雅的身影擦身而过。   “简安桀,水。”有点莲花艳的眉心舒展地异常轻灵。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的动作稍显迟疑。   “放心,我不会让你喂的。”叶蔺嘿嘿一笑,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啊,忘了介绍,我公司的几位上司。”空着的手指了指后方。   “原来你就是那个‘简安桀’。”含笑的醇厚嗓音,年屹。   我无奈转身,“年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年大哥我也不介意。”年屹坐在沙发上,样子很悠闲,没有一点来探病的模样,倒像足了一只来探秘的狐狸。   感受到一道视线从我身上淡淡划过,然后轻然转向别处。   “有一位慷慨大方的老板就是好,不做模特了也能照样拿工资。”叶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爽朗中带着三分轻狂。   “是啊,小伙子,你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老板。”年屹笑道,似真似假。   “年总经理,我这不是刚才都感激得诚惶诚恐了嘛。”叶蔺也笑,笑得烂漫,说完拉住我的手,把我一把拉坐在了床铺上,“挡住我视线了,看不到前面。”   “力气恢复了不少。”我笑道。   “主要是某人补的好。”张狂的个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不再接词,眸光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慢慢握紧,精致的环表显示着时间。   “走吧。”淡然从容的姿态,开口是熟悉的冷慢。   年屹起身,懒洋洋接口,“是,老板。”   闲雅孤傲的身影率先踏出病房,没有拖沓,没有停滞,干净而纯粹。   良久之后叶蔺开口,“你生气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没有。”   “就算你生气现在也不会跟我说了是吧?”很倔强的表情。   “休息吧。” 我走过去,给他取出几粒药片。   “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侧过身看着他,“是,我是不大高兴。”   叶蔺的表情很受伤,眼睛里有着几分凄迷,“你要去找他了?”   我低下头,看着指骨间滑动的药片,“是。”   “如果我不问,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   叶蔺颓然靠到身后的被垫,前一刻的气势这一刻已经完全泯灭,“你走吧。”   “先吃药。”   “我又死不了!”   “吃药吧。”我坚持。   叶蔺突然笑起来,“反正要走的,那么干脆现在就走好了,免得我看着就心烦!”   我叹息,在他对面坐下,“叶蔺。”我看着他,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我说过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的——”轻轻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他——我的爱亦或恨,都是绝对的……而现在,我爱的是他,就是这样……”   疲惫地走出病房,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简小姐,”电话彼端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我是年屹。”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他,因为这个号码是席郗辰的。   “可以谈一谈吗?”   “你可以说。”语气平淡,算是间接拒绝了他要当面谈的要求。   那边一笑,倒也无所谓,“你这性格也真怪不得了。”顿了顿年屹觉得没有说这个的必要,直接转入正题,“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个人,一个月,装模作样,也是会垮掉的。”沉默了一会,“还有,酒精中毒也是有可能英年早逝的。”   “……年先生。”很久之后我说,“你多虑了。”   挂断,手一颤,手机终究掉落在地。   医院的走道,清冷安静,我听到自己焦躁凌乱的脚步在这个寥长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心颤。   昏暗的房间,厚重的三层窗帘遮去了所有亮光,浓浓的酒味迷散期间。   橙黄黯淡的壁灯,光线弱不可视,模糊的人影颓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昏沉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迷蒙出一层神秘阴暗。   我向那道人影走去——白衣衬衫褶皱散松,颓废惨白的面容,凌乱黑发占据整个眼帘,紧闭着双眸,嘴唇严抿,苍白到几近病赢却又凌厉地透着一股冷冽。   我慢慢在他对面蹲下。   一瞬间,席郗辰的身体全然僵硬。   双眸豁睁!我无法揣测这双眼睛在看到我的刹那涌现出来的有多少情绪,痛苦,错愕,伤疼,狂喜……   良久良久之后,我伸手,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伸至后颈,慢慢将他搂进自己的双臂间。   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那么委屈那么倔强又那么忧伤。   “安桀,安桀,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低哑的嗓音犹如被腐蚀过。   猛然席郗辰抬起手臂将我用力拉开,重重的吻缠吮上来,带着压抑的痛苦以及深深的挫败,疯狂嗜咬,贪渴地强劲侵入,吞肆我的舌与其缠卷翻腾。   “席郗辰……”浓重的酒味和密窒的深吻让我有点眩晕。   但是现在,“郗辰,等一下。”下意识的挣扎使得横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深度的吞咽,急噪的索求,冰凉的手掌从我的衣摆下方钻入。   突然的冰冷让我打了个寒战,但随即就被情热的燎原之势所取代,从腰部攀升直上。   他在我的身上点然灼热,他清楚地知道怎样让我无从反抗。   一阵阵酥麻,难耐低吟而出。   唇密集地落在我的颈肩与胸前,他开始胡乱拉扯我身上的衣物。   “等一下,席郗辰!”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无法停止了,而外面还有个人在!   但是席郗辰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低头再一次狠狠封住我的嘴,狂取掠夺。   手掌毫不留情地攻城掠地,伴随着迷乱激狂的热吻,电流扩散至全身,再无心反抗。   混乱的气息,敞开的衣袍,湿热,倾巢而出的欲望,我知道此时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场激情的蔓延,也不能阻止。   当席郗辰急切到有点笨拙地进入我身体时,颤抖,销魂蚀骨的快感瞬间掩盖一切,在这片昏暗天地间,有的重复的只剩下耳鬓厮磨,辗转承欢。   Chapter 48   夜间转醒,口有点干,想爬起来喝水,才一动,环在腰上的手臂立刻收紧,朦胧橙光中抬眼看向上方那张俊雅睡颜,有点苍白,有点憔悴,深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我的胸口忽然有些揪痛——倾身上前,不小心的动颤又惊得身侧的人震颤着将双臂收到紧窒。   我伸出手揽向他的后背,脸依偎地靠近他的心房,浑厚的心跳声稍显不规律。   “郗辰……”一下一下安抚着。   睡梦中的人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犹如释然的轻声叹喟幽然逸出。   有点晃眼的白光,恍惚中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思绪模糊而松散,慢慢地,感觉温暖的水流连着浸没身体——湿热的手掌缓慢抚上,徘徊在我身体各部,均匀使力,轻揉按压,指尖经过的地方留下片片灼热。须臾,酥麻传偏全身。。   无意识地叹出一声低吟,然后,感觉到湿腻的手指轻柔抚摩,缓缓下划……   “别……”垂在水中的左手抬起按住那只灼烧至腰下的手,优雅分明的指关节在我手心折动了一下,反覆住我的手。   睁开眼睛,朦胧的雾气确定自己在浴室。   我晃了晃有点不清晰的脑袋,想起身,束在腰身的双臂紧了紧,“别动。”耳际拂过一声梗窒而满足的悠然叹息,“……再陪我一下。” “告诉我——”磁哑的声音,身后的人嘴唇贴上我的耳廓,“你爱我。” “——我爱你。” “Je t'aime。我爱你。”磁性的声音震进心口,我微微一愣侧转过头,待守已久的唇瞬间截住我的嘴唇,贪婪啃吮。   -------------------------------分割线--------------------------------   从更衣室出来,走到餐厅时看到席郗辰在摆餐具,我过去要帮忙,倒被他顺手搂进了怀里,“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干吗?”我问,总不会又是因为等下要到外面吃饭,这个理由可没多少说服力。   上头轻轻一叹,拉开椅子坐下并将我抱坐到他的腿上,“帮我忙。”   我想了一想,“你那种工作,我可不会。”这算是实话实说。   “你在我旁边就是帮忙。”   “……”   后头低笑声响起,“我去拿粥。”   坐在餐桌前等着我的白粥上台,最近发现席郗辰煮粥的水平越来越高,说实在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侧头看到桌子的一角上放着一张纸条,随手拿起——[资料放在茶几上,顺便说一句,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哼了声,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一旁的纸桶中。   “怎么了,难得见你脸红?”席郗辰过来在我脸上印上一吻,盛在瓷碗中的粥和餐点一一摆上。   “没事。”   接下来毫无扭转余地得陪着席郗辰去了公司,基本上他都在忙,而我非常空闲,原本下午想偷溜出去跑一趟医院,结果好像席郗辰知道我要干吗似的,神秘莫测瞟过来一眼,而我竟然就这么略显窝囊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从公司出来,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他开口,今天叶蔺出院,我或多或少应该过去一趟。只是席郗辰——老实说这几天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含沙射影的牵拌总在那做一些,即使已经知道我对叶蔺的感情已无情爱。   “我带你过去。”   “……”   “反正你这辈子是跑不掉的。”眼睛看着前方路况,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我看着身边这位别扭又敏感的先生不由心生笑意。   “叶先生已经出院了。”上次与我在病房门口相撞的护士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心里有点恍惚。   “昨天上午,叶先生自己办的出院手续。”女护士说着又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只黑色袋子,“还有这个,叶先生说如果上次那位小姐过来就把这个东西给她,如果没有……呃,就扔了。”   我接过袋子,垂着的右手扣了扣手心。   “谢谢。”   红色的绒盒里装放的是一颗兰色耳钉,失了些许光泽,带着尘封多年的痕迹。   恍然忆起叶蔺右耳耳垂上一直镶戴着的那粒耀眼兰色,在阳光下,每每的在我眼前熠熠生辉……   忽然,一股强烈的侵略气息欺靠近来,优美的嘴唇擦过我的耳际,暧昧不明的语气轻漫道,“晚上我会找机会补偿的。”   我一愣,叹息着抬头,不意外地看到站立在我们正前方的护士小姐脸已经涨得通红。   ============================================================= 十五、分歧,相守   在我去芬兰的前一天,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得知叶蔺的妹妹过世。   我赶去医院时人已经火化,在医院的殡仪馆,简单不过的仪式。我推开门走进去,那一张陈旧的长条凳上,我望见他,他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前方,太安静了,犹如一片死地。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就像法国的那一次,陪着他,只是这一次,他连再见都没有说。   我从长凳上醒来,看到席郗辰蹲在我面前,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他人呢?”   “应该离开了。”   我猛然起身,但是腿一麻又重重颠回凳子上。   “小心一点,怎么样,痛不痛?”他扶住我,我下意识推了推,“没事。我去找他,他应该不会走远。”   感觉身边的人一下子没了动作,但是我现在心里只担心叶蔺,他一向任意妄为,偏执又敏感,我害怕他会自杀,因为他做的出来。   “你能不能在意一下我?”身侧传来的声音含着苦笑,他的手仍未松开。   我看向席郗辰。我明白他不想我去跟多接触叶蔺,可是此时我无法顾及他的这种情绪,“我必须去找他,确保他没有事情。”   席郗辰竟然笑了笑,他松开手,“你很清楚如果你要走,我根本阻止不了你。”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稍扯嘴角,有些讽刺味道。   “你话中有话,你在想什么,你想说什么?”我有些生气。   他凝视我,带着一分不平和,“你让我不安,安桀,你念旧,你心软,你们有感情基础,这一切都让我不安——”   我打断他,“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清楚明白,不应该再存在什么误会。”   他坦白,“是,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可是,你身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草木皆兵。”   “我不想一再强调我们需要信任。”我站起身,有些许不被信任的不悦,将他的外套递给他,“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我会找你谈,如果你觉得我们还需要谈的话。”   “你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他涩涩开口。   我顿了一下,终是笑出来,“你知道就好。”   叶蔺电话已经关机,我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圈确定他已经不在这里。我找朴铮帮忙找,他知道叶蔺的新住址,但是依然一无所获,我开始有些害怕。   三个小时后我疲惫不堪回到公寓,席郗辰不在。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跑遍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席郗辰把水杯和两粒胃药递给我。   “你说他会去哪里?”   身侧的人没接话,只是敦促着我把药吃下去。   我混混沌沌拿过药吞下,心里有点彷徨——叶蔺有没有可能已经出省?这样又该去哪里找才好?如果一直找不到那是不是代表……   “就算他妹妹死了又怎么样,就算他跟着去死那又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很久后我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冷如冰霜。   “终于看我了。”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脸,“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伤害自己?他有没有可能自杀?”   我忍不住叹气,“郗辰,你不能要求我跟你一样,我学不来你的彻底无情。”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彻底的无情。”   我有些倦,“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东西。”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跟你争论,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他转过我的身子。   我不得不与他对视,“你想确定什么?”   “确定你不在意他,至少没有我想象中在意。”   我无奈叹息,他的敏锐不容我回避,他需要我正面回答他,“现在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去世了,那种孤立无助的感受我能明白,我想起码我可以陪陪他。你说的没有错,我跟他是有感情基础,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无视就可以无视的,我不否认我在乎他。”   他苦笑,“即使知道,但是听你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堪。”   对于他在感情方面的不自信我心疼,但是对于他的不信任我也有些恼,“我们彼此需要冷静一下,你和我都需要。”我看了他一眼最后说,“我先搬出去跟朴铮住一段时间。”   这天下午林小迪约我出去叙旧,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但是被她死缠赖打一番还是不得不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下。   “还是没有消息?”   我摇头,已经找遍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附中去了三次,再下去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我承认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嘴巴贱行为欠,这种人绝对比任何人都活得久的,真不知道你们大家都在担心什么。”   “你不了解他。”   “是,我是不懂他,但是我明白你,我猜那小子估计就是看中你重情这一点在那找麻烦欺负你。”   在林小迪的眼里我的形象总是有些希奇,“我不重情的。”   “NO,特重。”忽然小迪看着我身后方叫出来,“那不是‘师兄’吗?!”   我往后看去,正是席郗辰,他并没有看到我们,好像正要结帐出去。   从他那里搬出来已经有三天,三天里我们没有通过一次电话,更没有见面,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常的冷战程序。   “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简直是我二十五岁以前的梦中情人。”   我无奈摇头,心想,他闹起脾气可完全就没有什么成熟稳重可言了。   “可惜名草已经有主,你说这种金贵男人干吗这么早就把自己定下来。”小迪满脸惋惜,“上一次在包厢里你走之后,他坐了会也走了,我原本想上去叫声师兄套套近乎,结果人家赶着回家。”   我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小迪耸肩,“天天对着一对活宝,不过跟成业合作还真是相当不错,出手大方,雷厉风行,主要我一下就涨工资了。”   “呵,那你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至少半年,还不确定,你呢?”   “不知道。”我拿勺子搅了搅咖啡,“如果要走我想走之前至少见一下叶蔺。”   “我看你为他的事情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小迪凑上脸来,“真心疼。”   我喝了口咖啡问道,“等会去朴铮那里吃饭吧?我让他多煮了。”   “OK!”小迪嘿嘿笑,“老实说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一哥。”   回到朴铮住处,小迪奉着吃人东西手要勤的原则下厨房帮忙,我打了声招呼回房休息,直到小迪来敲门喊吃饭,我发现自己真的是累了,竟然在卧室的沙发上就合着外衣睡着。   “如果朴铮不造房子他也绝对可以成功转行当厨师。”   我边笑边下楼,“我建议过他当律师。”   “你们两个——想吃饭就少拿我开刷。”朴铮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简安桀,回头你洗碗啊。”   “报复来的真快。”我笑,这时候门铃响起,我折回身去开门。   推开大门,眼前站着的人让我有些楞住。   他看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我来投降的。”   我低笑,他的拥抱让我一下松了所有闷气,“那么我的战利品是什么?”   “我。够不够?”   “才一个俘虏吗?”我竟然有心情跟他开点玩笑。   “别太得寸进尺。”他将我一把拉到门外推到墙边结结实实吻上来,我的双手没处放只能环住他的腰。   “啊!”小迪的声音,我和席郗辰同时回过神来。   “Sorry,对不起!我——”小迪脸红到不行,“那个,我只是出来看看是谁。”   这种场面被撞见也不是第一次,我无奈发现自己竟然对此有些习惯。   我回过头来问身旁的人,“要不要在这边吃饭?”   “如果你希望的话。”他淡淡一笑,有些可恶。   我的回答是自行进门,他从后面拉住我的手。我们两人进来时,小迪有心理准备表情算是镇定,朴铮可以说是相当震惊的,对于他我想我要找机会好好解释一下,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我进厨房帮忙拿碗碟,小迪立刻跟进来,在我身边嘴巴张合了半天最后说,“太刺激了!”   “不用这么夸张。”   “哎不是,怎么说——他是席郗辰啊!”   “那怎么样。”我笑着从橱柜里拿出四只碟子转身要往外走,小迪上前一步拉住我,“等等,我们再谈谈!”   我有些无奈,“小迪,我饿了,如果你要谈我们可以去外面边吃边谈。”   “那种场合下怎么可能——”   有人敲了敲厨房的玻璃门,席郗辰站在门口,淡笑道,“要帮忙吗?”   “把这些拿出去。”我抬了抬手上的碟子。   他走过来接手,转身出去。   “哦……”小迪抱住我,“安桀,这太令我惊讶了!”   两天之后我在席郗辰的住处接到一通电话,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舒缓下来,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想哭。   很多年前我问过一个朋友,我问她在你眼里叶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当时对我笑说,那可复杂了,估计三大张纸也形容不完,“他骄傲,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但是这种傲不同于高傲,有少年人的不驯。他容不下别人对他不起,他会先一步抛弃对方来掩饰自己害怕被抛弃的恐慌,就这点来说他自尊自我而脆弱。他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他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喜欢还是愤怒,不管对方是被他伤害过,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就会直接说,即使这种直白可能会给多少人造成困扰。他勇于去拿自己想要的,些微的希望都不会松手,也许他从来不信自己得不到,但是因为他太过自尊拉不下脸,所以当他得不到的时候会用恶毒的话来掩盖自己的嫉妒伤心等负面情绪,哎,这位真的是连说着哀求的话都感觉像是屈尊降贵的人。但是他不会算计感情,他顶多利用别人对他的喜欢愧疚等做点小要挟。他只有我想要,我不要,你要给我。”   “简安桀,你听清楚,这一次还是我把你甩了,是我不要你的……别再找我。”   Chapter 49   这日开门,竟然看到许久未见的简玉嶙,诧异之下微微皱了皱眉,回身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转身回房间继续翻看前一刻正在阅读的国家地理杂志。   不须臾,席郗辰推门进来,放了一杯蜂蜜水在我躺椅旁的小柜上,“看两个小时,然后睡午觉。”然后转身对着门口,“进来吧,但不许太吵姐姐。”   我揉了揉眉心,“你可以带他出去。”   “我要回公司一趟。”淡笑着俯身一个轻吻。   “喂!”   “马上回来。”额头上又点吻了一下,起身出去。   “我建议你到外面玩。”对着剩在门口的那个小孩我诚恳提出意见。   “姐姐……”   “不然现在就可以让司机来接你。”   最终是我看我的,他玩他的,倒也还算没有太难受。   “姐姐,姐姐姐姐。”简玉嶙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那个,我给姐姐看照片好不好?以前偷偷发现的,呵,呵呵。”献宝加讨好。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的意思。   “哥哥放在很高的地方,拿的好辛苦啊,搬了凳子的。”前垫起脚,比了比高度。   “出去时帮忙把门带上,谢谢。”   “姐姐,你看一下嘛。”抱着很厚重的原装书籍略显不稳地跑过来,很没新意的,瘦小的人影摔在了地毯上,书本掉落,里面有几张照片和画纸全部散了出来。   我眯起眼,侧手拾起其中一张。   广场,人不多,路边简易的咖啡座,主角是中间一目了然的那个灰衣女孩,她左手环着咖啡杯,右手向上翻着放在桌面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大道上的人来人往。   指下的触感,将照片翻过,上面留着几排潇洒俊逸的字体。   [三月十七日,晴,她在协和广场坐了一个下午,我不知道怎么样去提醒她她应该吃药,她的感冒一直没有好过。她的头痛片医生不再开给她,她现在自作主张在服用安眠药……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担心不已。   我无数次地幻想,我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叫席郗辰。然后她认识我。我照顾她。]   第二张。   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尼斯美术馆门口的檐廊下,穿着一件黑色的简单连衣裙,长长的下摆垂到地面上已经被雨水浸湿,她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眼睛一直望着下着雨的天空。   [五月十八日,雨,我开始讨厌起这边的天气,她没有带伞,她从来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昨天她的右手被美工刀划伤,从手腕延伸到拇指,伤口很深,在这一段时间里她的行为很偏激……我担心,却无能为力,我希望那些伤口在自己身上,至少这样我可能会不痛一点。]   蛋糕店门口女孩穿着湿透的布鞋,手上拎着一把雨伞和一盒蛋糕,伸着手汲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眼睛里是寂寞和悲凉。   [九月二十四日,雨,她的生日。走到她的面前帮她撑伞,送她回宿舍,然后,对她说,生日快乐。这种场景我幻想过无数次,却终究只能透过厚厚的雨幕对她说,“生日快乐,安桀。”]   颜料撒了一地,女孩的眼泪从眼角淌下来,那一副画到一半的油画被撕碎扔在地板上,懊恼委屈悲伤在那张脸上显露无疑,那么绝望那么痛恨。   [一月三日,阴。]后面没有字,只有一条钢笔狠狠滑过的痕迹。   ……   “怎么了,玉嶙走后就一直在发呆?”席郗辰沐浴出来,擦开头发,滑入床中将我揽抱起,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头主动靠过去,很近很近。   他做的事真的是很多,的确也不应该这么吃惊了,只是——   “郗辰……”   “恩?”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主动吻上他的唇,“那些照片送我可以吗?”   他顿了一下,明白过来,笑容有点腼腆有点谦和,伸手把我搂进怀里,“她们是我最珍贵的日记。”   “你是要跟我谈条件?”   他笑了,“既然你这么说,你想来什么来换?我看看够不够分量。”   “我。够不够?”   他的手臂紧了一紧,“这可是你说的,如果——”   我吻了吻他,“没如果的。”   我想他的眼神是有些感动的。   “对了,”我突然想到,于是笑道,“我还看过那个采访。”   “什么采访?”我发现跟聪明的人讲话真的很轻松。“你是说——那个采访?”   “恩。”我点头,“衣冠楚楚,谈笑得体——假得可以。”最终结论。   俊眉一拧,冷沉自制灰飞烟灭,伸手沉吟着覆住额际,真是千载难得的竟然还有些脸红, “你竟然有看……可真够丢脸的。”   我大笑地倒在他身上,我发现这个男人有的时候实在可爱。   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读到过一段话,“当一个男人被打动时,他身上会发生一件有趣的变化,他的焦虑系统让他有些神经过敏,不要忽视代表他喜欢你的微妙细节,比如咬嘴唇,或用手按额头。”   后来,我将这段话抄下来放在他的书桌上,不知道他看了之后会是什么想法?   Chapter 50   听从某位先生的命令冲了咖啡端去书房。   “辛苦了。”刚开房门,那道低哑的嗓音淡笑着传来。   我将咖啡杯放在红木桌上,正要转身离开,倒是被他一拉,倾倒在了他身上,挣扎中他索性将我抱得正统一点,直接抱坐到了他腿上。   “陪我说说话。”   “你不是要去上班?”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抱着。   “我是老板,迟到一点没关系。”   “可真是越发会偷懒了。”   “那也是被你养出来的。”某人指控。   “安桀,”过了良久,凉淡如水的声音慢声道,“简震林入了狱,六个月。”   我一顿,掩睫漫应了声。   他将我转身,墨黑的眼睛凝望着我,片刻后在我的眉心轻印上一吻。   “也许,我可以帮他。”   “就这样吧,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说,略显冷情。   去芬兰的日子终于摆上了行程,抽了一日与家珍他们约在圣庭吃饭,算上我四个人,随意聊了一些话题,也算尽兴,用餐期间朴铮只跟我私下说了一句。   出来时,朴铮有事先走,裴凯要送我。   “不用了,真的。”   “怎么说也得把你送回去才好放心,你这人可是要好好保护的。”家珍坚持。   我笑笑没说什么,起步向马路对面走去,不忘向身后的人挥摆了下手,“那么,再见了。”   他站在路边,背靠着车门,自然而闲雅,那双漆黑迷人的眼眸盈盛着显而易见的宠溺笑意,望着我,等着我走近,然后优雅地伸出手……   我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温暖的感觉贴实的,有种简单的幸福。   “若是你觉得这样幸福,那么哥也就真心的祝福你。”   两日后单独回芬兰。忙的事情很多,最先要赶着处理的自然是学校缺漏的课程,以及所有假期拖延的解释书。而席郗辰交代的私人医生也开始物理治疗我的右手,虽然我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早晨的课程排满,疲劳倒也充实。   下午每每会收到一条短信被催促着睡午觉,然后也真的每天乖乖跑去休息上半个小时,精神逐渐开朗。   傍晚总是无可避免地被姑姑拉去附近的郊区散步。   月底回了一趟法国,祭拜克莉丝汀。   隔月初陪同姑姑飞了瑞士,游玩一周。   生活开始变得规律、紧凑,而每天的短信与越洋电话也成了必不可少与心心期盼。   六月一日,一个暖和的儿童节,在不明不白拿到一堆糖果后,大丰收着走出教室,回来的路上,随意而快乐地将糖果分给有缘在这一刻相遇的小孩。热闹的人群,纯真的节日,慌乱中有人塞给我花束,不止一束,不止一人,我笑着,摇头拒绝。   清灵的手机音乐响起,低头看了下号码,淡笑着接起。   “儿童节快乐。” 低沉好听的嗓音异常温柔。   “恩。”我欣然接受。   “你在哪里?”   “街道上。”   “那么,请在那里等我。”   我回头,在距我二十米的地方,那道淡定从容的挺拔身形,黑发被风吹得些须凌乱,衬托着雅俊的脸更显性格与魅力,笑着,优雅起步,穿过繁杂的人群,向我一步一步走来。   然后,一束白色百合晃入我的眼帘,我微愣,随即将其纳入怀中。   拉起我的右手,十指缠入,“去哪,我的小姐?”   “回家吧,席先生。”我微笑着,轻声答复。 尾章、生活小片段   番外三   1、拼图某日,安桀悠闲地坐在客厅的绒白地毯上玩拼图,拼图是上午去姑姑那的时候从书房里掏出来的,觉得有趣就顺便拿了回来。   不过,现在安桀觉得不怎么有趣了——为什么全是绿色的树啊,根本就分不清哪跟哪嘛。   这个时候,席先生从外面进来。   安桀抬头,眼珠子一转,起身跑过去拉着席郗辰的手臂,笑得很灿烂,“过来,帮忙。”   席郗辰脱下西装外套任由安桀拉着到了客厅。   “风景图,可真难拼。”安桀坐下来,撩拨了一下面前的那堆碎片。   “上午医生有来过吗?”席郗辰屈尊半跪下来。   “恩。”某个不经心的应声,“——树干应该是灰色的。”   “怎么说?”   “郗辰,你拼树干。”塞过去一把待归位的碎片。   席郗辰无奈,看了一眼安桀,“竟然还有精力玩这种小游戏?”   不过说归说,席先生还是乖乖解开袖口撩起一角,皱着眉宇开始斟酌起地板上的局势。   片刻之后。   “郗辰,这边应该是树叶。”某道嗓音响起。   “树干,靠近地面了。”淡淡的语调。   又是片刻。   “郗辰,光线不对。”   “哪不对,从上而下,很有透视力。”严谨地下定论。   安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帮忙了。   不过某位先生倒是越拼越投入。   “席郗辰,这里不是这么摆的!”   “恩恩。”继续自顾自摆弄着。   安桀终于失去耐性,“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原画啊!”   “看过。”长臂一伸将要起身的小姐拉下,抱进怀里,“别吵。”过人的智商不允许被歧视。   席先生继续低头摸索研究……   最后,那张拼图被小心地摆进储藏室,永不见天日。   2、浴室   席郗辰滑开磨砂玻璃门,侧身进入浴室,反手关了门免得冷风吹进某人感冒,把衣服放在池旁的小藤椅上。坐在浴池边缘,伸手测了下水温,“会不会觉得冷?”   “还好。”舒服的一声轻叹。浴池里的那人半闭着眼眸,莹白的皮肤在温水滋润下微微透着红晕,半干不湿的长发在背后散成一道黑色瀑布,有几束桀骜不训的头发飘到眼前沾在了嘴角边,脸上滴了水,睫毛也是湿湿的。   席郗辰眯了眯眼。   “结论是什么?很美?”安桀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黝黑眼眸。   席郗辰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是很美。”   这时浴间响起电话铃声,席郗辰站起来接起安置在墙头上的小型电话,“你好——恩——我近期会回中国——可以——”   安桀转身扒到浴池的另一边缘,一时兴起,伸手要去开旁边的小天窗。   正在讲电话的郗辰俯过身来扯回某爪。   “会冷。”话筒按到肩胛处。   “不会的。”   “不行。”这次索性把她拖到靠自己这边的浴池边缘并将其搂在腰侧。   “——可以——这事我会处理——可以——”挂上电话,席郗辰低头就是一个强吻,几经辗转蹂躏之后,最后克制站起,“水凉了,起来吧。”声音暗哑。   “不要。”   漂亮的眼眸一眯,然后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要起来好了。”   安桀一时没给反应过来。   “一起洗。”   “呃?”   “反正我的衣服也被你弄湿了。”理由充分,修长的手指配合地一一解除衬衫上的纽扣,动作优雅而撩情。   ——终于,浴池里的某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那个,现在依稀仿佛是早晨的样子。   3、网球场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周末的露天网球场。   在打了十五分钟后,安桀终于摆手投降,她的姑姑实在精力充沛,其实是某人太弱。   “可真没用。”一身清凉,雅然坐在阴凉处看戏的席郗辰简直不敢相信,十个球没有接住一个不说,上场的时间去掉走上去走下来,真正在打的只有七八分钟而已。   “在旁边看的人没资格说话。”过来的人球拍直指那张笑得柔和的俊脸。   席郗辰也不争辩,伸手取过球拍,既然某人想要看他表演,那他也就不在意是不是欺负女性了,呃,还是未来的姑姑。   脱下休闲外套,一身的白,俊逸而明朗,他喜欢舒适的衣料,钟爱大师的设计,对衣服的要求颇高,也因本身相貌出众身材修美气质高贵,总之,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纯粹的贵雅与耀眼。   伸手揉了揉眼前那头长发,上场,不到二十分钟,姑姑下来,直呼那小子连打场球都那么冷血!   后来旁边有人过来相邀打球,席郗辰无可无不可过去陪打了几场。一个小时下来,倒也淋漓尽致。   走到一旁拿起饮料喝了几口。   “要不要一同用餐?”一名女子走过来问。   席郗辰淡淡一笑,“我想不行,我的太太在那边。”眼睛看向某处。   女子一愣,往东边的排椅看去,橙色的休闲装,抱膝侧坐在凳子上,棒球帽压得低低的倒是看不清楚脸。   女子也不扭捏,只说,“有机会一起打球,你的身手不凡。”   席郗辰云淡风轻笑了笑,未说什么,拿起球拍向某个此刻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人走去。   走近——果然!   “我先带她回去。”   朴女士点了点头,“我再去打两场。”   抱起安桀,郗辰不禁摇头,“回去洗了澡再睡,恩?”   朦胧睡梦中的人轻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听到。   不过,说到洗澡,席先生开始沉思——明天是周末,而安桀没有课,那么今天晚上——再累一点也没关系了是不是。   4、求婚   最近,席郗辰一直在沉思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似乎还没有跟某人求婚,而现在,他们正坐在由赫尔辛基飞往A市的飞机上,去参加安桀哥哥的婚礼,唉,席郗辰一声叹息,他为什么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手背托扶着脸颊,眼神慵懒地看着旁边低眸翻杂志的人。   放下杂志安桀从空姐手中的托盘里斟酌着挑了一杯红色饮料,然后俯身凑近席郗辰将饮料送到他唇边,“喝一口,有没有酒精?”   席郗辰闲散啜了一小口,“没有。”   “味道不错。”某道满足的声音片刻后响起。   “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同一班飞机。”安桀歪头。   “恩。”所以席先生才会勉为其难,屈尊降贵,千里迢迢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蛮有趣的。”安桀眨眼。   半小时后,某脑袋搁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已经睡得香甜。   席郗辰摇头,低首在那张甜美睡颜上轻轻印上一吻,伸手示意空姐拿来薄毯。   朴铮的婚礼现场,热闹、喜庆。   席郗辰靠在墙边静静注视着场内的某一处。   “真是巧啊!”   回头看到是年屹,有些意外。   年屹端着酒杯走近,随口解释道,“女方是我堂妹。”抿了口酒也看向场内某处,“说实在,你的那位还真的很特别。”   席郗辰朝某处看去,此刻安桀正在跟她姑姑聊天。   年屹想到一事,“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哥了。”   席郗辰淡淡一笑,“前辈说远了。”   似乎的确有点远,不过,“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贴。”   “自然。”   走开前年屹又侧头,“对了,那人现在在CZ娱乐,幕后策划,挺不错的,呵,我就佩服你这点。”说完哈哈一笑,挥手离开,插科打诨入人群。   好看的眼眸慢慢眯起,闲懒的眸光追随着那道美丽身影,再不移开分毫,“结婚——结婚,这个,该如何来呢?”优雅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交握的手臂。   三天,聪明极度,智商过人的某位先生终于承认自己似乎又遇到了他人生里的另一个重大难题。   烛光晚餐?海边沙滩?游艇?节目转播?成卡车的鲜花?天,都那么——不可行!   书房内,席郗辰支额坐在皮椅上,三分心看着手头的文件,七分心依然绕着某两个字潜心沉思。   抬头瞄了眼不远处正悠闲躺在躺椅上翻闲书的安桀——干脆直接绑她去民政局得了,不过——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计谋。   席先生抚额沉吟。   “对了郗辰,”正看着闲书,其实是朴铮大哥结婚照的安桀突然出声,很不经心,非常不经心地淡淡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精致的钢笔”啪”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最后竟然是安桀“无心的”求的婚?!) “谢谢你,在我身边……”黑夜蒙梦中清漓的嗓音轻喃止于粉红双唇间。 *************************************************   终点,环的另一个原点。   “查?凭他们能查到什么?”   “简叔,您不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联合一些政党更为有效吗?”漫不经心的语调。   “你是说……”   “对了简叔,”冷慢的语气波澜不禁,淡笑道,“我记得,您的女儿算起来已经离开中国有六年了吧?”   苍老的声音一顿,“小桀啊,是啊,那孩子,”良久沉默之后,“那个孩子——郗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她回来了呢?”   “简叔认为是就是,毕竟他是您的女儿。”嘴角勾起的笑冷且温。   【何所冬暖 完】   ********************************************************************************** 《何所夏凉》 作者:顾西爵 ----此文乃《何所冬暖》番外,完全的婚后温馨文! 正文 一、娶你,爱你,幸福延续   自从席郗辰离职后,变得非常空闲,用安桀的话来说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用席先生自己的话说是韬光养晦,在家疼老婆。   清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修长手臂伸出、精准按下。   两分钟后。   “郗辰,别闹了,让我起床。”   磁靡的嗓音带着宴起的慵懒,“还早。”长手一伸将要起身的人拉进怀里。   光裸的身子被圈着,安桀实在不自在。   “郗辰,我做早餐好不好?”谈条件。   “今天星期几?”   安桀想了想,“星期五。”   “哦,那本来就是要你做的。”谈判破裂。   “……”   十分钟后。   “我觉得有些热。”安桀很诚恳。   郗辰的回答也很真诚,“我也是。”   通常安桀起床都要比预计晚上半个小时,当然,这是保守统计,如果发生其他激烈行为,基本会晚上一两个小时。   “郗辰,粥里要放什么吗,还是纯粹白粥?”安桀攀住厨房通向花园的门。   席郗辰穿过小花园拿报纸,一身米色休闲装,头发没打理,有些微微乱,非常性感。   “水果,好不好?”席郗辰从信箱里拿出报纸。   “好。”安桀回身打开冰箱挑水果。   席郗辰已经走进厨房,“我来削。”   “好。”   “今天要出去吗?”   “恩,面试。”   席郗辰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看情况。”   席郗辰削水果极少断,惯例问道,“要不要许愿?”   安桀回头看了一眼快要削好的苹果,“呃,希望我今天面试成功。”   “啪”苹果皮应声断掉!   安桀瞪眼,“你故意的。”   “手滑。”席先生的理由。   “……”   席郗辰削下一小片苹果喂给安桀,他习惯用手喂而不是插在刀子上,一是怕刀子会割到嘴唇,即使这种概率小之又小,二是——他喜欢用手喂。   “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要了,我坐公车就好。”   “不适合你。”   “还好,可以接受的。”   “恩。”席郗辰一边削水果一边走到大理石台旁随意翻览摆在上面的报纸,“……本市101路公车发生一例持刀抢劫事件……”   “……”   “安桀,要加一个梨子吗?”   “谢谢,不用!”   —————————————————梨子分割线—————————————————   安桀的三场面试,结果均为,请等通知。安桀恨恨想着,要不是那个苹果!   安桀拿出手机看时间,十二点。   早晨席郗辰送她过来的时候,她伸手要了一张一百块,现在刚好可以用来吃中饭。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安桀看了一眼接通。   “我在大和屋,你过来。”后面又加了句,“好吗?”   通常席先生都会在祈使句的最后非常绅士地加一句询问句,当然,对象只针对自家老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句话安桀没觉得怎么样,加了之后就觉得这个人,这个人——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不想吃日本菜。”那边有交谈声,应该不止一人在吃饭。   “哦,这样。”席郗辰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很大度,“自己坐车回去吗?”   “想先逛一逛。”   那头停了一下,“那也行。”   电话是席郗辰先挂断的。   安桀抿嘴一笑,然后开始逛一逛。   然,安桀的逛一逛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在她刚啃完一块小蛋糕的时候,席郗辰的车子很偶然地经过路边,过去了十几米又倒回来。   车窗摇下,“好巧。顺路,我回家,要不要一起回去?”   安桀拧眉,垂头。   这种偶遇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发生过很多次,曾经,安桀一度以为席先生在她身上装了跟踪器,但是,再三研究之后貌似真的只是偶遇,安桀非常无奈地想。   “还不想回家吗?”   “回。”   这位先生真的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呀!   席郗辰轻轻一笑,“其实你想再逛一下也是可以的。”   “郗辰,你中饭吃了没有?”   席郗辰笑了笑,“吃了一点,怎么?”   “回家煮饭给我吃。”安桀说完这句,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席郗辰状似小小斟酌一番,“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今天是星期五。”   安桀俯身上前搂住席郗辰,“我明天要把你绑在床上,下不来,出不了门!”   车子发动,平稳前进。   “这样啊。”温柔的语调不变,缓缓道出,“也可以。” 二、只为你喜欢   周末,装修公司过来换墙纸。上周安桀心血来潮把客厅的窗帘换成暖色系,紫红色,金色碎花边,相当炫目。席先生当时从外面进来,看到时稍稍愣了下,然后挺真诚说了句,“很好,就是——难看了点。”   安桀微微一笑,“谢谢。”坚决不把窗帘换下,反而打电话给装修公司,让他们过来把墙纸一并换成暖色系,一起炫目。   席先生淡笑着看着老婆忙进忙出,他自然不在意窗帘、墙纸是什么颜色,他只是喜欢看她为他们的家忙碌,哪怕只是一只茶杯的选择。   “师傅,不对不对,这个颜色太暗。”   老大叔打着赤膊,晃动手上的墙纸,“小姐,这是最艳的。”   安桀沉吟,“不是我要的橙色。”   旁边一个装修师傅过来,定睛一看,“这是橙色呀,小姐,是橙子色的。”   “不对,我要的是那种艳得有些发亮的橙色。”   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席郗辰听到这句不由轻轻一笑。   老大叔疑惑,“小姐,你真奇怪,哪有人家里的墙纸是要发亮的。”   “我家就是呀。”   老大叔笑起来,想了想,问道,“那这个你要不要贴呢?”   “不知道,”茫茫然的,“真的没有再艳一点的了?”   旁边的师傅凑脸过来,“小姐,就这个颜色也就你敢定,太艳,别人家都没敢帖的。”   无可奈何叹气,“是这样吗。”转头求助,“郗辰,怎么办?”   席郗辰懒洋洋侧头,看了一眼笑道,“再艳一点比较好。”   安桀狐疑,“真的?”   老大叔目瞪口呆,“先生,你也觉得这个不够艳?”这一家人真是喜好特别呀。   “是不够艳。”席先生说。   两个装修师傅互看一眼。   席郗辰放下报纸,“帐单我会寄给你们。”   “那墙纸……”   “不必换了。”席郗辰道。   收钱,不用做事,老师傅踟躇,“先生,要不你们再选选其他颜色,可能有你们满意的。”   席郗辰笑了笑,起身走过来,“不用了,我妻子不满意,那么就不必了。”   “……”   “你画。画你喜欢的。”席郗辰站定,伸手将安桀垂在脸侧的长发勾到耳后,“好不好?”   —————————————————墙纸分割线—————————————————   好不好?当然不好!   “颜料吗?我让人送过来。”   “不是颜料的问题……”安桀拿着遥控机换着台,“我不想画。”   席郗辰坐在安桀的身后,轻揽着她,“恩?为什么?”   “就是不想画。”安桀抬起脚踩在沙发边缘。   “……恩。”席郗辰低头靠到安桀的肩膀上,咬一口,再咬一口。   “……”眉头慢慢皱起,有些生气,“你不能强迫我的。”   席郗辰的笑容温柔的,“我没有强迫你,也永远不会。”   “反正,我现在不想画。”挣扎了一下,“我去拿水喝。”   “安桀。”席郗辰抱紧她,慢慢拉起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对不起,那个时候不在你身边。”   安桀呆了一会,良久,有些吃力地开口,“……我左手画的画很难看的。”完整的作品,左手完成的作品,每一副都在最后被自己撕得七零八落。   席郗辰的声音很轻,“恩,没关系的,因为,只有我能看到。”   恩,没关系的——他的意思是,恩,没关系的,即使真的很难看。   安桀拧眉,原本郁闷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忽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忽地灵光一现,“席郗辰,我想画你。”   郗辰一愣,眼底微微诧异,“为什么想画我?”   “不可以吗?”   席郗辰沉默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安桀眯眼,“那,我想画裸体的。”得寸进尺。   “……”这是难得出现的,属于席郗辰的省略号。   “不可以吗?”安桀又问。   “哎。”席郗辰抬手捂住额际,“也不是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   安桀后来发现,她的提议非常糟糕。 三、咖啡伴侣,甜美的愿望   “有我的信吗?”安桀眼巴巴趴在门口。   席郗辰拿着一叠信件进来,“没有。”   “怎么可能?”颓废了,“虽然是‘等通知’,但是,应该不至于真的一个公司都没被录取吧。”   “目前,好像是这样没错。”席郗辰微笑着搂住挂在门上的人,缓步走向客厅,“需要我介绍工作吗?”   “不用,谢谢。”   席郗辰挑眉,“很有骨气么。”   自动过滤讽刺语句,安桀叹气,“怎么办?他们需要英语过六级的,可恶,我会讲,但没有那张证呀。”   “恩。”席郗辰提议,“可以做假证的。”   “……”   拉下某人的手臂,倒入沙发里,想了想,“把报纸给我。”   席郗辰坐到一旁,报纸递过去,微笑说,“真的不需要我介绍。”   “我有学识、有美貌,不需要靠走后门。”   席郗辰认真点头,“倒也是。”   “郗辰,帮我拿只笔,红笔。”   “恩。”   找笔,找了一圈,没找着,拐进小吧台很悠闲地煮起了咖啡。   XX公司,律师助理一名,要求具有两年以上相关经历……XX公司,秘书一名,要求具有三年以上相关经历……相关经历相关经历……   “为什么每一个职位都需要几年经历的,那刚出学校的不就都没有工作资格了?而且,经历不都是需要从零开始慢慢积累的吗?气人。”   席郗辰悠哉品了一口咖啡,“基本上,每个公司选用职员都会挑选工作经验足的,培训人员的成本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不可回收成本。”   “无商不奸。”   席郗辰笑了笑,“要来一杯咖啡吗?”   “不用。”   “美术,国际法,心理学,安桀,老实说,你选的专业都很偏。”   安桀呻吟,“我知道,不用再提醒我了。”   “为什么会学国际法?”席郗辰端着咖啡走过来。   “不知道,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怎么在意,但又急着注册,所以就随便选了一个专业。”   席郗辰愣了愣,俯下身子轻环住沙发里的人,咖啡杯凑到那张略显苍白的嘴唇边,“喝一口,很香。”   安桀小小啜了一口,“有些苦。”   席郗辰微笑,将杯子绕到自己嘴旁,就着那个淡淡的唇印喝着,“很甜。”   无力的脑袋斜靠到一旁的臂弯里,“怎么办?我想找工作,为什么现在找份工作那么困难呢?头疼呀。”   “呆在家里不好吗?”含笑的诱惑的声音。   “不是不好,我只是想,如果什么都不做,不是很没用,像是……一个残疾人。”   “喝一口,很甜。”   安桀偏开头,“喝过了,是苦的。”   “这次我保证是甜的。”   安桀微仰起头,看着上头那张俊逸的笑脸,“骗小孩子吧。”   席郗辰温雅一笑,“如果你觉得不甜,那么,我欠你一个愿望,如何?”   安桀觉得这个条件合算,小小啜了一口。   “如何?”   “……有些甜。”   “安桀,下个星期,我们去雪山,喜马拉雅,两周。”   “……”   “因为你说甜,所以,你欠我一个愿望。”   “席郗辰,你耍赖!我没说,我说甜就欠你一个愿望的!还有,为什么是甜的了?”   “愿赌服输,老婆。”低头在某人额上轻轻一吻,风度翩翩起身,朝着小吧台走去。   “你——”无赖,绝对是计划好的!   计划?呵,当然是计划好的,计划了两天——瞧,成果斐然。席郗辰笑着绕到吧台后面,“安桀,如果你想抵赖,也不是不可以。”在非常着重了“抵赖”这两个字时又摆出一副你可以抵赖的表情。   这人,简直——安桀愤愤将脑袋埋进沙发内,在她想到哪个词语足以能够形容这人之前她都不要起来了,闷死算了,每次都输。   ——————————————————————咖啡分割线——————————————————————   加德满都。   早晨,阳光透过床头的玻璃窗铺洒而进,暖洋洋的非常怡人。   安桀翻了个身埋进床单里。   身旁传来低笑声。   安桀咕哝一声,“啪”坐起身,双目炯炯瞪着已经穿戴整齐正悠闲斜靠在床沿看着她的某人。   “起来了?”   “你每次的疑问句都那么讨厌。”   安桀从某人身上翻过,移到床边穿拖鞋。   讨厌?多么可爱的词语,席郗辰欣然接受。站起身,刷拉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全照进来,清爽明亮。   “欢迎来到喜马拉雅,简小姐。”   安桀穿好衣服走过来,窗外,阳光照耀下的山峰,“很美丽。谢谢,席先生。”踮起脚尖轻吻那性感微勾的嘴唇。“不客气。”轻舔嘴角。 四、风光旖旎   秋末,雪山附近的小城镇,虽是十度左右的微低温,但是阳光明媚,倒也不觉得丝毫寒冷。   干净的街道,人来人往,都是异乡异客,安桀走在前面看摆在两旁贩卖的工艺品。   服饰,香料,首饰以及大部分不知作何用途的小物品。   “郗辰,快点。”   “恩。”闲雅的姿态不急不许,外套挎在臂弯里。   安桀退后几步拉住席郗辰,“尼泊尔人也有茶文化吗?”走到一个铺子前,俯身拿起一只做工还算精致的陶瓷茶杯,“瞧,我一直以为这是中国的人文风情。”   “尼泊尔生产茶叶,会制作茶具并不奇怪。”   “哦。”安桀点头放下茶杯,拉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看,看到好玩又不明所以的就回过头问席先生,老实说有个聪明的老公真的非常好用。   安桀在一个摊位前停驻数秒跑回来,“给钱。”伸手要钱。   席郗辰拿出外币。   不须臾,安桀回来,手上拿了一块类似玻璃片的小挂坠。   “猜猜这是什么?”   席郗辰温笑道,“通常情况下,你要别人猜测这是什么,前提是你知道这是什么,恩?”   “好吧,请问席先生,这是什么?”   席郗辰隐笑,“佛教的纪念品吧,护身符之类的,这里的人大部分信奉佛教。”   两个小时,走完两条街道,安桀隐隐有些泛倦,头耷拉进席先生怀里。   “要回去了吗?”伸手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安桀摇头,“还想看看。”   结果是,十五分钟后,安桀趴在席先生背上睡得异常香甜。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我踩到荆棘,才晓得他们不是花朵。我将永远不和恋爱胡闹,也永不和我的心戏弄,我将在你里面寻求隐蔽,在这苦海的岸边。”   ———————————————————————雪山小城分割线———————————————————————   安逸的午觉,醒来是黄昏。   “郗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席郗辰。”   下床穿好拖鞋,隐约听到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白瓷浴缸里,男人慵懒躺着,水没过胸口,手臂搁在两旁,仰着头靠着边缘。   席郗辰听到开门声,缓缓睁开眼睛。   “过来。”散漫的语调含着淡淡笑意,半湿的头发粘在脸畔,表情非常性感。   安桀缓步踱过去,曲腿坐在浴缸旁边的地板上,一手靠着边缘支起下巴,另一手掬起一把水慢慢淋到男子脸上,水沿着面部滑下,黄昏的霞光穿过小窗户,折射在俊毅的脸庞上,显得非常诱人。   席郗辰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她。   “郗辰。”   “恩?”声音沙哑。   安桀右手轻触上那张俊脸,慢慢下滑,好看的下巴,完美的锁骨,结实的胸膛……   “安桀。”席郗辰伸手按住,双眼懒懒眯起。   安桀笑了笑,跨进浴缸。身上的白色睡衣裙摆沾湿。   席郗辰轻勾嘴角,“你想干吗?”   “打赌。”俯瞰的姿态非常有优越感。   “哎。”席郗辰微微笑,抬手按住额头,“赌什么呢?”   “如果,我在一分钟之内让你说出‘好’,那么——”   “好。”   “……”   席郗辰放下覆住眼睑的手,抬头,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柔情似水……   安桀一怔,按照她经验,这样的眼神很危险,小小退后一步,她不是来挑逗他的。   “呃,郗辰,你答应得会不会太快了点?赌注很高的……”转移话题。   “你觉得——太快?”席郗辰伸手过来抓住水下纤细的脚踝。   “……”   修长湿润的手指从脚踝上移,引得安桀一阵颤栗。   “好不好?”   “什,什么好不好?”当然不好,她知道他要干什么?此时真是进退为艰。   温润的轻吻在大腿上落下,安桀差点脱力摔进浴缸。   席郗辰慢慢起身。   这种完全的裸露虽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次见到还是会脸红心跳,手足无措,安桀直觉想跑路。然而席先生哪里容得她逃跑,一把揽住。   “好不好?”头埋进贪恋的发间,掌心在腰侧扣紧,沙哑微靡的嗓音正正经经客客气气。   安桀挣脱不得,摇头再摇头,“不好。”   席郗辰俯下头用舌尖描摹柔美的唇线,手掌顺着优美的脊背攀升而上。   蒸发在空气中的香味让人意乱情迷,慢慢吮吸、啃咬。   纠缠的唇气息交融,身体紧紧相拥。   安桀不自觉伸出手,指尖缠进汗湿的黑发里。   片刻之后,席郗辰微微拉开距离,黑色的眼瞳充满情欲,喘息着,湿润的头发覆在额头,性感得不得了。   “好不好?”诱惑的热气抚过耳垂。   “……”安桀一半意识已经漂浮在空中。   又是一个差点缺氧的深吻。   感觉到他抱起自己抵在后面的石砖上,托住她的腿,环上他的腰,下一秒闷哼出声,微闭的眼眸豁睁,瞪住面前的人!   “好不好?安桀。”低低的声音真是温柔到了极点。   安桀恼羞不已!明明已经——   “恩?”低沉的嗓音温雅有礼,如同最有风度的绅士。   安桀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颈项,抑制呻吟声。   “……好。”咬住他的肩膀,真的是咬牙切齿啊!   恍恍惚惚耳边传来一阵低柔笑声。汗水一滴一滴滑落,坠进霞光粼粼的浴缸里…… 五、慢慢积攒你的笑容   在出发去爬雪山之前,安桀一直在问需不需要带登山绳,创口贴,防寒衣等等。   席郗辰走过来给安桀围上围巾,“不需要,老婆,我们只是去山脚下走走,不登山的。”   “为什么?”安桀疑惑。   席先生浅笑,“因为登山很累。”   清晨,旭日染红雪峰,初融的雪水顺着河道流下,银光闪闪。   因雪山阻挡北上寒流,喜马拉雅南坡山麓基本常年林木碧绿,花开遍野,四季如春。   “那里有湖泊!”安桀一喜,脱下手上的手套塞给席先生,“我去看看,帮我拿着。”   “小心些。”   “知道。”   湖水清澈见底,安桀在湖边转悠一圈,俯身下去撩拨凉水。   “冷吗?”身后的人微笑问道。   “还好。”安桀转身,“要试试吗?”   席郗辰摇头。   安桀忽然想到一事,“郗辰,我们老了到这里定居好不好?在雪山脚下建一幢小房子,木屋也可以,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瞧,多好。”   席郗辰想了想,“你怕冷,这边不适合。而且,这里虽然自然风景的确不错,但是政治不稳定,又显落后。旅游可以,生活,不好。”   安桀叹息,“就随便想想,你干吗那么实际。”   席郗辰笑了笑,从衣袋里拿出手巾递过去,“手擦干。”   安桀接过手帕擦手,左右瞧了瞧看见远处湖面上竟然有鸭子在戏水,甚为诧异。   席郗辰顺着安桀看的方向望过去,“应该是附近居民饲养的。”   安桀眨了眨眼,“抓一只烤来吃,如何?”   席郗辰思索一番,问,“你抓还是我抓?”   “自然是你抓。”   席郗辰点头,“那烤呢?”   “自然也是你。”   席郗辰笑,“那你做什么?”   “自然是吃了。”安桀忍不住自己也笑起来,“你说我们会不会因此被驱逐出境?”   “烤鸭子吗?应该不会。”挺认真的回答,“最多你被驱逐。我没有吃。”   “……”   一路走过去,没什么目的地,中途碰到一些游客。其中一对西班牙老夫妇最为有趣,叫住安桀帮他们拍照,这倒没什么,席郗辰拍完之后,两夫妇对着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安桀觉得应该是感谢之类的,朝他们摆摆手,用英语说了两句“不客气”,刚想走,却被他们拉住,又是叽里呱啦一通。   安桀用英语说“我听不懂,我不知道”,西班牙夫妇说“叽里呱啦,呱啦叽里”。   安桀绝望,“怎么办?完全不能沟通。”   席郗辰笑,“其实,我会一点西班牙文。”   “……”   “他们说‘孩子,你们俩可真漂亮’,你说‘不客气’,他们说‘可不可以让我们拍张照留念’,你说‘我不知道’,其实就内容而言,你回答的还是蛮合理的。”   “……”   两夫妇拍完照各拥抱了一下他们,叽里呱啦两句,转身愉快离开。   “翻译。”   席先生低头轻轻抵住安桀的额头,“他们说,我们一定是一对非常非常相爱的夫妻,非常、非常地相爱……”   安桀一愣,脸忍不住有些泛红,“……差不多吧。”   席郗辰浅然一笑,捧起她的脸,在难得红润的唇上轻轻一吻,“回去了好吗?”   “好。”安桀张开手臂,“背我。”   雪山两周,看日出,看日落,游街道,吃美事,逛庙宇,买东西……   安桀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胖了四斤,怪哉,没理由旅游会发胖的。   ———————————————————叽里呱啦分割线———————————————————   某天下午,安桀打扫卫生,打扫打扫,很巧地打扫到郗辰的书房,然后很巧地在掸灰尘的时候不小心碰下一本时尚杂志,接着又非常巧地时尚杂志里掉出来一封信。   “XX公司录取通知信。”   这天晚上,席先生睡客房。   当然,席先生有自己的官方说法,他原本是想给安桀一个惊喜的,结果被当事人事先发现。如果换成是别人,席先生认真的说辞加上那种天生沉静的气质,基本无人怀疑,但是,安桀,完全不信! 六、温柔的禁锢   隔天一早,安桀兴冲冲拿着通知信去报到,结果那边的主管说,“因为你迟迟没有回复,所以我们已经聘请了别的人,抱歉。”   安桀捏着通知信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嘴里一直碎碎念着,“席郗辰,席郗辰,你就继续睡客房吧!”   此时,正从厨房拿了一杯果汁走到客厅的席先生不由打了两个喷嚏。   “有人在骂你。”   “也许有人在想我。”席郗辰将果汁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   “哈,了不起,会开玩笑了。”年屹接过,看着手上的果汁,表情有趣,“你们家都这么——健康?”   席郗辰不置可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年屹翘起二郎腿,瞧着房子摆设,“换了地儿,也不跟人说一声,隐士似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厚着脸皮寻来坐坐了。呦,那壁橱漂亮,哪搞来的,德国货吧?”说着起身走过去。   “意大利的。”席郗辰坐入单人沙发里,随手拿起旁边的食谱翻看。   “得,怪不得看着有些艺术味儿。你家那个就好这个吧?”   “还可以。”晚饭西餐还是中餐?记得上次那桌俄国菜被某人严重鄙视了。   “话说回来,”年屹回转身,“怎么不见你老婆?不会是把她藏楼上吧,连见个客人都不让。”说完还真往楼上望了望。   “出去工作了。”席郗辰说。   “工作?”年屹戏笑,“新鲜了啊,你竟然会让她出去工作。”   “她想要工作,我自然是支持她的。”真诚的语气。   “呵。”年屹走回来,“我倒宁愿相信你把她藏在楼上。”   席郗辰笑笑,放下食谱,“最近公司怎么样?”   “一切正常。哦对,上个季度出了点小岔子,上海那边一家印刷厂失火,王诚跑了趟,拨了款过去。”说到这里,年屹顺道一问,“你什么时候复职?”   席郗辰想了想,“再说吧。”   “你们有趣哈,你休假,你老婆倒出去工作了。”   席郗辰微笑,低语道,“会不会工作还不一定。”   “什么?”   “没什么。”席郗辰站起身,“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我以为你家只有果汁呢,原来是有咖啡的。郗辰,老实说,你疼老婆真是疼得有些过火啊。”   席郗辰挑眉,“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这个问题我喜欢。”年屹跟着走到吧台处,“你们家是不是连吸烟都不允许的?”   “吸烟对身体不好,前辈。”   “我看是你老婆对烟味过敏吧。”年屹的表情相当玩味,“瞧瞧这房子,完全是为惯用左手的人设计的,书籍,茶杯,连这些小东西的摆放位置都是精细到一律摆在左手边,啧啧,真是不得了。”   席郗辰抬头,“前辈,你不做记者真的非常可惜。”   年屹耸肩,“我最近的确有意向往那方面发展。”   在煮咖啡的空挡,年屹扫过席郗辰身后的红色橱柜,排列整齐的各色咖啡豆,咖啡杯,稀有,精致,均可看出价格不菲。   “你虽然烟酒不碰倒是非常好咖啡啊。”   “还好。”   门零声响起,席郗辰一笑,将手中煮好的咖啡递给年屹,闲闲然去开门。   “今天热闹,又有客人。”年屹道。   客人?呵,当然,现在一定气得恨不能咬死他的“客人”。   席郗辰走到玄关,刚开门,外面的人就拳头过来愤愤打在了他的肩上,“席郗辰!”席郗辰笑着握住那只还要打下来的右手,“乖,手会疼。”   “都怪你!”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抬手轻拭去安桀额上的细汗,外面跑一趟总会显得有些疲倦,脸色微微泛白。   “我去洗手。”外套推进席先生怀里,“我们需要谈一谈。”   席郗辰温温一笑,“可以。”   ———————————————————————壁橱分割线———————————————————————   “安桀,好久不见。”   安桀回头瞪了一眼席郗辰,有人在怎么不早说。   席郗辰莞尔,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年先生,还记得吗?”   安桀拧眉,“记得。”朝年屹点了下头,“你好。”   “唉,你每次都那么客气,真是让我伤心,我自认自己很有亲和力啊。”年屹忍不住叹口气,从吧台边走过来。“最近倒是老跟你哥出去吃饭。”   “朴铮么,”安桀一听扬起笑,“他好吗?”   “好,我堂妹怀了孕,估计是双胞胎,朴铮乐得。”   “真的?”安桀开心,回头对席郗辰道,“我要让他们叫我姐姐。”   席郗辰笑,“然后叫我叔叔?”   安桀冁然,“好主意。” 七、生活,爱你   “郗辰,你的牙膏借我用一下。”   “恩。”席郗辰走出淋浴间,拿起折叠着摆放在一旁的浴巾围上腰部。   “薄荷味。”安桀拧眉,“好凉啊。”   席郗辰擦拭了下头发走过来将她圈在自己和洗手台之间,“怎么不多睡一下?”   “睡不着,一到七点就睡不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不好的习惯。”席郗辰侧脸亲了一下她的耳际。   “痒。”安桀笑。   “今天有活动吗?”   “没有。”安桀漱完口,掬冷水洗脸。   “老婆。”   “恩?”安桀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逢,席郗辰温柔一笑,“怎么办,身上留了好多痕迹?”   安桀一愣,脸一下全红。   这时才注意到,镜子里那道身影,修美的身体上布满吻痕。   “我——好了。”   “恩。”席郗辰明显没有放人的打算,脸庞轻埋进散发清淡柠檬香的秀发中,“老婆,今天都不出门了好不好?”   安桀一跳,“不,不行,我没有力气了。”   席郗辰一顿,低沉的笑满溢而出,止也止不住。   “席郗辰!”   结果是安桀坚决今天要出门。两人驾车去了市区的超市。   “纸巾,香皂,牙膏,毛巾……”   席先生推着推车,安桀走在前面,手上拿着一张便条,写着满满要买的东西。   “郗辰,哪一种牌子的纸巾好?”   “柠檬味的。”   柠檬味?原来席先生选纸巾是选味道的,喜欢柠檬味的纸巾?安桀一一寻觅过去,“没有柠檬味的,绿茶味的好不好?”   “恩,不好。”   安桀“唰唰”扔了两盒绿茶味的纸巾进车里,“接下来是——”   “安桀,香皂在那边。”   安桀回过头,“哪里?”   席先生指了指前一刻某人要走方向的反方向。   “哦,我知道。”转身行进。   席先生笑了笑,闲雅跟过去。   他的小姐还在生气呢。   “安桀。”   “恩?”   “我爱你。”   前面的人顿住,事实上是周围的好几个人都停住脚步,笑着看过来。   “哇,帅哥追美女耶。”也不知是哪个看官发出的一声叹声。   安桀一愣,回身拉住席郗辰,快速走出日用品区。   “安桀。”   没有回应。   席郗辰无奈笑,“老婆。”   依旧没有回应。   “安——”   “我知道了!”终于安桀回头,瞪着席郗辰,这人真是完全不怕丢脸的。   席郗辰轻勾嘴角,俯身靠近安桀耳边,笑容温柔,“安桀,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还生气,回去,我让你绑床上,好不好?”   “……”   ——————————————————————绳子分割线——————————————————————   麦当劳门口,安桀停步,“我想吃甜筒。”   “今天几号?”非常跳跃的思维。   “23吧或者24。”顿顿,想起自己的经期是月底,“没关系的,还有好几天。”   “不行,会疼。”席郗辰提供其他选择,“提拉米苏好不好?”   “不行,太甜。”   两人僵持三秒,席先生轻轻一叹,“好吧。”然后补充曰,“不过,我没有带现金,你要不要刷卡?”   “……”买一个甜筒刷卡?刷两元五角?而且,麦当劳可以刷卡吗?某人颓败,“走吧,回家吧,我忽然觉得有些累。”精神折磨。   席郗辰微笑,“真的不要?”   绝对是精神折磨。   “安桀。”   “在那里,心是无畏的,头也抬得高昂;在那里,话是从真理的深处说出;在那里,理智的清泉没有沉没在积习的荒漠之中……”(泰戈尔诗选)   走在后面的席先生闷咳一声,再闷咳一声,忍笑惹得好辛苦呀,“安桀,我只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我们的车子停在那边。”   安桀发誓以后绝对不跟席先生一道出来逛超市。而且,要发奋图强慢慢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至少可以在某种时刻非常利落地掏出两元五角。   同一时间,席先生想的是什么质料的绳子解起来比较容易一些。 八、每一天每一天      【XX消息】成业前任CEO艾维斯?席,于去年九月份简单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退出董事局。   成业作为后起之秀,在传媒界、娱乐界等领域已经占有一席之地,首席执行官艾维斯激流引退引起各家媒体纷纷猜测。   成业高层员工透露,艾维斯引退只为休假,据称,会于明年底恢复职务。   有两家媒体甚至评论说,艾维斯?席休假为结婚。到目前,艾维斯本人和成业均未出面对这一评论表态。   就在去年12月中旬,一向低调行事的艾维斯?席,在公益活动中接受某报记者采访时声称“已结婚’,此消息引起各方关注,但媒体至今没有关于艾维斯?席夫人的任何报道,据相关人士指出,艾维斯可能动用手段将消息封锁。   上周CZ娱乐报道,艾维斯与M-SHANG女艺人林敏相携进入凯悦酒店,相谈甚欢。   ……   “安桀。”席郗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哎。”安桀应了一声,换了个坐姿继续浏览网页上的新闻。   “下来一下。”   “恩。”很敷衍的应答。   “安桀。”席郗辰的耐性是三分钟。   “哎哎,就下来。”安桀磨磨蹭蹭站起身,嘀咕了句,“红粉知己呀”,笑了笑,合上电脑出书房。   安桀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摆着一辆橘红色自行车,“咦,这么快就送来了。”   席郗辰斜靠在沙发背上,“我还以为快递公司送错了。”   看着自己昨天在网上订购的车子,实体跟想的相去不远,很是满意,“我去外面兜一圈。”   席郗辰伸手将她拉过来,“你会骑吗?”   “小时候学过。”   “晚上去华盛吃饭,嗯?”双手圈上腰侧。   安桀扬眉,“这次是什么理由?”   “因为你每次都非议我煮的东西。”席郗辰低叹,随后给了扬笑的某人一个亲吻。   安桀喘息着将他推开一些,“郗辰,明天要去朴铮那,你礼物买好了吗?”   “智力开发画册。”   无奈摇头,“小孩子笨一点可爱。”   “聪明的孩子有糖吃。”   安桀踮起脚尖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嬉笑道,“有糖吃。”   席郗辰的眼睛里眸光一闪而过。   安桀转身推车,席郗辰叫住她,温柔道,“小心一些,别骑太远。”   “知道。”忽似想到什么,回头说,“我今天不想去外面吃饭,所以记得煮饭啊,席先生。”   ——————————————————————聪明的孩子分割线——————————————————————   安桀在山庄里转悠半小时,当她从小径骑上大路预备回去时,忽然附近一家人家的花园里一只大狼狗很响亮地朝她叫起来,吓得差点滑下车,那狗站起来比她还高,样子非常凶神恶煞,而且相当的健硕,亏得被链子拴着,否则估计自行车都跑不过它。定了定心神加快速度骑开,余光见到主人匆匆从房子里赶出来,喝叱了一声狗的名字,安桀侧回头,这次吓得更加不轻,那主人身后还跟着两条狼狗,壮实异常。   “对不起呀小姐!”   安桀没敢回头应话,速速骑着车走了。   后来回家跟席先生提及此事。席郗辰回忆一下,说是那人以前是专业训兽师,退休后住在这里,因为喜欢狗所以家里养了不少,不过基本都不会伤害人。   安桀听着频频点头,最后提问一点,“郗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席郗辰微微一笑,将水果沙拉端出来,“因为搬到这里之前稍微作过调查。”   安桀无语,不过想了想这种举动也符合席先生的行事风格,脱下外套跟着走进厨房。   “要帮忙吗?”   “我能应付。”席先生正在切西红柿,站姿闲雅,他做菜的时候习惯戴眼睛,看上去更加斯斯文文。   安桀走到中间的大理石台边,随意翻看摊在上头的料理书,“今天做什么,炸牛排外加土豆丝?”   “牛排,但是没有土豆丝,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西红柿。”   “不必。”安桀对西红柿敬谢不敏。   “恩。”席郗辰转身对她勾了勾手指,安桀狐疑了一下走过去,郗辰单臂搂住她的脖子,然后,用力吻了下去。   “味道如何?”   安桀舔舔嘴角,平静道,“不错。”   席郗辰展露出最迷人的笑脸,端起旁边喝过一半的饮料小啜一口,“番茄汁,我想你会慢慢喜欢它的味道。”   “……” 九、永远不会再远   安桀从朴铮房间看完宝宝出来,宝宝白白嫩嫩,异常可爱,但是百天大的孩子特别贪睡,没醒一会就趴回妈妈怀里酣睡,安桀不好打扰,速速退出。   席郗辰在客厅跟年屹下西洋棋。朴铮去超级市场买菜,姑姑在厨房预备做饭。安桀左看看右瞧瞧煞是无聊,最后走到席郗辰旁边观棋局。   国际象棋与中国象棋的玩法有同有异,安桀小时侯跟朴铮玩五子棋、飞行棋,象棋倒是完全没有涉及过,不过看着看着微微懂了一些,颇觉有趣。   “郗辰,象走前面去,吃掉那个马。”   席郗辰侧头看了她一眼,曰,“象不可直走。”   安桀抿嘴,过了两秒又有些意见,“车——”   席郗辰这次没有回头,淡淡道,“车不可斜走。”   安桀打击,看了一会,不敢再发表意见,讪讪然有些没趣,正想走开,垂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安桀喜欢玩象棋吗?”坐在对面的年屹开口。   安桀想了想,应该还称不上喜欢吧,她只是觉得新鲜。   “你可以让你老公教你,郗辰以前可是大学象棋社的主将。”   “真的?”被挑起不少情绪。   年屹笑,“咱们F大,象棋社向来是一大冷门社团,后来席郗辰加入,瞬间就成了热门。”   “他下棋很厉害吗?”   “厉害是一回事。那一届,多少师妹师姐因为席郗辰加入而跑来参加象棋社。一大群小女生连马跟象都分不清楚,呵,完全就是来看帅哥的,当时我们上头有一师兄,团长,活到大四没见过这等景象,开心地晚上睡不着跑郗辰寝室直接认命他为副团长,死活在他毕业之前,席郗辰得呆在象棋社的。”年屹兴冲冲说。   郗辰走了一步棋,道,“前辈,我记得你比我大五岁有余,还有,我们应该也不是校友。”   “呵呵。”年屹莞尔,“平日里跟王诚聊天,耳熟能详嘛。”   “王大哥跟郗辰是同学?”   “安桀,你叫王诚叫大哥叫得那么顺畅,叫我怎么老是年先生来年先生去的。”年屹看向郗辰,“我说,是不是你威胁她跟我生疏呀。”   席郗辰完全懒得回应这类话题,低头观摩棋局,桌子下的手轻轻揉捻着手中的纤手。   年屹自然也不会期望席郗辰会回复他。“王诚跟郗辰是大学同学,据说还是同寝室的。”年屹转回安桀继续“忆当年”,“安桀,你老公以前可是校草呢。”   “校草啊……”安桀偏头看郗辰的侧脸,想要笑时桌下的手很适时地稍稍加重力道揉了一下她的手。   年屹热心补充内幕,“听说很多女孩子倒追他,那个时候最厉害的要属外语系的系花某某某,足足追了他两年,席郗辰楞是没给人家一次机会,最后人姑娘伤心欲绝跟了一个追了她三年的小伙走了,王诚一直说可惜说那某某某长得忒漂亮,郗辰,那系花是不是真挺漂亮的?”   郗辰认真下棋,淡然说,“没仔细看。”   年屹“啧”了一声,“后来还有国贸系一才女,也对席公子偏爱有加,但是,传言说席郗辰心里早有了人了,才女再三理智权衡,选择知难而退,啊,说起来我一直好奇,Elvis,那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郗辰执起King,“将军,前辈,你输了。”席郗辰站起身,雅然一笑,“前辈,原来你跟王诚在公司都那么空闲,我想,我的假期再放长一点应该也没问题。”   年屹看回棋盘,眨眼再眨眼。   席郗辰笑了笑搂住安桀向门口走去。   年屹回过神,“去哪呢你们?”   “我跟安桀下去散一下步。”停了停,席郗辰回头笑道,“对了,前辈,安桀高中念的是F大的附中。”   ——————————————————————————Bishop分割线——————————————————————————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半边天,路上行人不多,安桀走在前面,席郗辰走在后面一步的地方,安桀回头说,郗辰或答或微笑。他可以走近,很近,但,永远都不会再拉远。 十、小孩小孩   夜幕拉下,朴家灯火明亮,一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餐,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朴女士对年屹赞赏有嘉,问东问西,打探兴趣盘问爱好,说到最后就是要给他相亲。   年屹连连推却,说这种事急不来。   “你看,这里的男士年龄属你最大,但目前没结婚的也就你,机遇人为啊,来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阿姨给你拉红线,保准事成。”   年屹苦笑,“真的,阿姨,我真不急。”   “妈,堂哥从小眼界高,估计您挑的他看不上。”朴铮太太笑着插话。   朴女士琢磨片刻,最后摆手,“现在的年轻人,东挑西拣,得得,慢慢磨吧,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的。”   年屹一听,立即起身作揖,“谢老佛爷开恩。”引得全桌子人笑起来。   “郗辰,上次上海那边那块地还没跟你说谢谢——”朴铮说。   席郗辰微抬头,“我没帮什么忙。”看到安桀夹虾子吃,拿起湿巾擦拭一下手,自然地接过帮她剥虾皮。   朴铮哈哈一笑,“要不是你跟开发商打招呼,我们那间小公司哪里能竞到标。”豪迈地举起啤酒向郗辰敬了敬。   “你们公司实力不差。”席郗辰算是实话实说。   朴铮朗笑,“过谦,私营企业而已,希望五十年之后可以上市。”   “壮志凌云呀,兄弟,我入股。”年屹接茬。   “好啊!”   一顿饭吃得笑声迭起,席郗辰倒是很少参与话题,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低调淡然。   “安桀,什么时候生一个宝宝呀?”饭后聊天的时候,朴铮太太问。   正抱着宝宝逗的安桀不由停了停,笑道,“郗辰好像不想要小孩。”   从厨房拿着水果盘出来的朴女士惊讶,“咦,安桀,郗辰不要孩子吗?”   安桀点头,“是啊。”伸手跟宝宝握手,逗得宝宝一阵笑。   坐在不远处的席郗辰瞟过来一眼,笑了笑转回头看新闻,一旁的年屹凑近他,“男人以事业为重,正常。”   朴女士显然有些意见,放下水果盘,坐在安桀身边接过宝宝,“你们也不小了,别只顾着二人世界,是时候收收心。”   “恩。”安桀乖巧点头。   席郗辰轻叹,伸手抚了抚额头,他的老婆似乎越来越精明了。   曲散回家,席先生家离朴家有些距离,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开车四十分钟,安桀靠着窗沿看夜景。   红灯处车子停下,郗辰转回头看着安桀的侧脸,片刻后轻唤她,“安桀。”   “恩?”安桀迟钝一会回过身,“什么?”   郗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真的那么想要小孩吗?”   安桀微愣,没回话。   郗辰温柔地看着她,“再过两年好吗?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再生小孩?”   安桀叹息,“我的身体很好——”   “不行,现在不行。”席郗辰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安桀,我很胆小……真的不敢冒任何险的。”   ————————————————————宝宝分割线————————————————————   隔天早晨安桀接到一通电话,大致意思是让她去一家律师事务所就职,面视都不用直接工作,她一直以为自己发出去的那些简历都已经石沉大海,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好的消息。   安桀恍惚恍惚,围裙都没解下,匆忙跑上二楼,将正在书房看书的席郗辰抱个满怀。   郗辰笑出来,“怎么了?这么开心。”   安桀笑嘻嘻望着他,“我有工作了。”   席郗辰将她抱到腿上坐好,顺了顺她有些微乱的长发,“什么工作?”   “律师助理。”   “律师助理……”席郗辰笑问,“面试通过了?”   安桀摇头,“不用面视,他们让我下周去工作,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安桀一想到就觉得好不真切,感觉还在做梦,她想要一份工作,差一点没关系,就是想要一份工作,她不要自己什么都不做。   “哦?这么好,哪一家律师事务所?”   安桀正要说,忽然心生警惕,看着席郗辰,眯眼道,“你想干吗?”   席先生笑容不变,“我只是想,我可以送你过去,每天。”   安桀狐疑,“真的?”   “你怀疑我,恩?”   “怀疑。”安桀认真道,“其实你这个人是最坏的。”   席郗辰闭眸,深刻的轮廓充满男性魅力,坚毅的嘴唇微微扬起,“哦?我哪里坏?”   “问题就是哪里都坏。”   郗辰轻叹,捧住安桀的脸轻咬她的唇瓣。   安桀低笑,“干吗?”   “使坏。”抚在发中的手加重力道不让她逃开,慢慢加深吮吻……   安桀低喘,按住衣下的手,浅色的皮肤已经染上一层薄薄的细汗,“小孩……”   郗辰一停,随后闷笑出声,“你在报复吗,安桀。”说完站起身抱着安桀直接往房间走。   安桀一吓,“喂……”   “不用担心,不会有小孩。”   “……”不是这个问题吧?是这个问题吗? 十一、呆在家里也不坏   席先生算是一名成功人士的,而通常名人都比较忙碌,所以打从他毕业离开学校后每年都会收到不少信件邀请他返校主持讲座或者出席一些简单的校庆活动,早年是因为工作繁忙又心有所牵,甚少参与这种活动,这次收到F大关于金融危机的演讲函,老实说,还是兴致缺缺,他是恋家的,如非必要他决计不会主动去参加这类社交活动。手上的请贴转了一圈随意扔在经过的大理石台桌上。   安桀从二楼下来,她今天要去上班,所以穿得比往常正式,是一套深色的休闲西装,平时偏瘦的身型此时因合身的小西装更显秀气,席郗辰走进客厅时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早。”   “早。我做了巧克力慕司,配上热可可好吗?”   “好。”走到餐桌前入座,“郗辰,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扎起来会好一些?”   “恩,扎起来比较好。”   “真的?”   “真的。”席郗辰走到吧台处冲了两杯热可可端过来,“等一下送你过去?”   “不好。”这方面安桀并不领情,接过可可喝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极好,“你放了牛奶吗?”   “放了一点。”席郗辰的语气淡淡的,“你的拒绝越来越干脆了,安桀。”   “我记得我以前拒绝得更加干脆。”   “那倒是。”郗辰扬眉承认,停了停,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昨天晚上我收到一封邮件,是你的,Sorry,我无意打开。”这话倒是真话,虽然书房有两台电脑,但安桀比较偏爱玩他那一台,所以她的邮箱、MSN经常都是自动登陆在他电脑上。“发件人的署名是叶蔺,内容是……他想见你一面。”   安桀看过去。   “很意外吗?”郗辰微笑,“我倒不觉得意外。”   ---------------------------------分割线---------------------------------   安桀的工作单位是在写字楼的第九层,坐电梯上去第一眼就看到金灿灿的“XX律师事务所”七个大字。从背包中拿出简历推门进去,工作室颇宽敞,十来个办公桌,七八个人在忙碌,最靠外面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讨论着一叠资料,安桀犹豫,这个时候上去打扰会不会不太好,正想着,站着的男子看到她,笑着走上来,“是简小姐吗?”   “是。”   “我是罗韶,我们通过电话的,上星期。”   安桀点头,声音听得出来,“你好。”   “你好你好。”罗韶转身向刚才一起讨论的女孩吩咐,“方新,去泡两杯咖啡到我办公室。”   安桀想了想还是递上简历。   “不用,你的电子简历我已经看过,老实说,简小姐来我们事务所有些大材小用。”走进办公室,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谢谢。”安桀自然知道“大材小用”只是客套,“你能录用我,我非常感激,毕竟,我没有工作经验。”   “经验可以慢慢积累。”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近年来我们事务所的案件资料,还有最近一些正在处理的案子,你有空可以看看,先熟悉熟悉。”   安桀接过,偏头问,“我以为对于新员工来说这些应该算是机密的。”   罗韶没料到她那么干脆,半开玩笑,“你值得信任。”想到一事,“下周我要出差,所以我会安排其他前辈带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老实说,有问题的是这个负责人未免对她太过客气,还有,律师的效率果然很快,她以为她今天只是来报到,明天才开始工作的。   “罗律师。”方新端着咖啡进来,“林检打电话过来让你去一趟法院,他说越快越好。”   “这事不急。”罗韶摆手,随后指了指安桀,“这位是简小姐,你带她熟悉一下环境,回头欧阳律师过来,让她来我办公室。”   “好。”   安桀刚出办公室,罗韶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起,看了眼号码笑着接起,“她过来了——呵呵,您说的我一定办妥,行,行——那有空一起吃顿饭,行,君无戏言啊。”   安桀的工作,说真的,非常之轻松,也许是头一天的缘故,她的“导师”是业界颇有名气的欧阳律师,听说还上过好几次电视,虽然是女强人,但对人颇亲切,偶尔会让安桀打印一下文件,检查一下英文条例,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使唤”她。实在是无所事事,中途给席郗辰发了一条信息,结果人家理也不理她,最后只能对着电脑继续发呆,然后,心想,其实呆在家里也不坏…… 十二、高中同学   “简安桀?”阮靓拎着购物篮,语气不是很确定。   安桀回头,面前的女子穿着很时尚,化着淡妆,“是,你是……”   “真的是你!”阮靓略显激动,“我刚还不敢认,你变了好多,我是阮靓啊,同班同学,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分一起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的确是没多少印象,但还是礼貌地点了下头,“你好。”   “嘿,性格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冷酷。”   安桀不知如何接话,只说,“有什么事吗?”   阮靓备受打击,“你这女人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啊。”低头看到安桀推着的购物车,“买这么多的东西!啊,叶蔺呢?他陪你过来的吗?好小子,我已经有两三年没见着他了。”   “不是。你有什么事吗?”如果一句话问两次通常表示她已经不想应付。   阮靓显然是粗神经的人,“说起来,你们结婚了没有?”   安桀叹息,“阮小姐——”刚要说,一男子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阿靓,总算找着了!一眨眼就不见泥鳅啊你。”   男子穿着夹克衫,长相端正,身高不算高,看到安桀笑道,“朋友?”这话问的是自然是阮靓。   “高中同学,简安桀。”阮靓介绍,“我老公,施远。”   然后……安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跟她一个路线逛超市。   “叶蔺没跟你一起来啊!”   不想多作解释,淡淡应着声,逛到水果区,伸手挑了几盒草莓,结果却被一一放回了原位,“你钱多啊,包装好的水果很贵的,去那买散装,便宜多了。”   “没关系。”安桀低叹,手伸到一半又被阮靓拉回,“走走,我给你去挑,保准新鲜又便宜。”   “哎,真的没有关系。”   “阿远,帮她推车。”阮靓打量安桀,“你身材怎么保持的?我结婚后就胖了好多,最近都在吃减肥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了我好几百块钱。”   安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推车被施远拖走……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施远很想打圆场,但一直插不上话,阮靓的性子受得了的没几个,亏得这高中同学举止贵雅,没有直接走人。   安桀认命,“事务所。”   “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吗?你竟然会做那种地方工作。工资大概一年多少?”   “不怎么清楚。”停在芒果前想着要不要挑一些,不过郗辰可能会不让吃。   阮靓作晕倒状,“工资怎么会不清楚。”   “阿靓。”施远苦笑着转移话题,“简小姐,你买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拎得动吗?”   阿靓摆手,“我们有车,回头我们送她回去。”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安桀,你们——结婚了没有?”以前听到过一些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附中最惹人艳羡的一对其实早已劳燕分飞。   “恩。”随意点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就说么,”阿靓轻哼,“家珍那女人就会乱说,你俩多般配啊,阿叶长得帅又会赚钱,你都不知道,他以前不是拍过一个饮料的广告么,我们电信局有一个女孩子特喜欢他,我说他是我同学,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高中同学竟然是明星。”   安桀一贯清淡听着,没说什么。   “你不是要买青果?”施远提醒,阮靓叫了一声折回身后的坚果区。   “抱歉,她有些八卦。”   安桀摇头,很自然答道,“人很好。”   不管是不是客套,这位简小姐似乎并没有如她表现得那般冷淡,其实性情应该算是温和的,“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谢谢。”安桀接手购物车,礼貌道别后信步推着车朝自己要购置的物品架前去。   绕过咖啡区,恍眼看到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另一边的商品专柜前挑选沙拉。   “我讨厌吃番茄酱。”   车子推到旁边,头无力地抵在修挺的背上。   “买好水果了?”席郗辰拿起一罐玉米沙拉放进购物车,轻笑转身,“怎么了?”   “碰到一个同学。”   将手上的棒球帽给她戴好,“然后?”   “然后,我没有买水果。”说着倒是笑了出来,“郗辰,我突然觉得我的高中其实过得还是挺不错的。”   “哦?哪一方面?”   “很多方面,比如友情,比如——我的初恋。”   某人很高贵地轻哼一声。   安桀想起一事,“席郗辰,你一年赚多少?”   “什么?”   “工资,我想作一下参考。”基本上,这个参照物是取得偏高了些。   在结帐的时候再度碰到阮靓他们并不意外,安桀正靠在席郗辰背上等着他付完帐。   “简小姐。”施远拎着购物篮排到他们身后,阮靓有些难得迟疑,“嘿,安桀。”   安桀笑了笑,“你们买好东西了?”   “恩。”一开口就不再拘束,阿靓诉苦,“都是些零食,最近减肥减得有点想要自暴自弃。”   安桀思索片刻,“我不懂这方面,你可以问家珍,她比较有经验。”   阿靓一听,激动,“问莫家珍还不如我自己摸索,你都不知道,她最近吃得比我还胖。”   阮靓似乎很惯用“你都不知道”这句话,“Sorry,帮不上什么忙。”   席郗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单据签了字,俯身附她耳边轻问,“需要给你时间吗?”   “不用。”其实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一下子让她对谁都热络的确有些困难,回头向施远夫妇道别,“那再见了。”   阮靓机械地摆摆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入神,简安桀身边的护花使者不是叶蔺而是另一名男子,什么状况?更离谱的是,阿靓长长叹出一口气,她刚才真的很想寻根问底,好奇心都到嗓子眼儿了,但是,安桀身边这个男人,不知为何让人连八卦的心思都不敢兴起。   “走啦,还看。”某人将一袋零食递给她。   阿靓喃语,“喂,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眼熟?”   施远也不问“他”指谁,“不觉得。”   “跟你说真的呢。”   “说真的就是,你能不能偶尔一天不八卦。”   “不能,”阮靓手抚下巴,语重心长道,“一看就是低调至极的成功人士……我隐约有种感觉,恩,这男人比叶蔺更难搞。   施远直接选择沉默,反正他老婆一个人也能胡思乱想地很起劲。   然后,五秒后,阿靓惊叫,“靠,席……那什么,财经上看到过!” 十三、细水长流   人们都说结婚以后便不再谈情说爱,改之为谈柴米油盐,然而席郗辰与简安桀的相处模式一直颇显浪漫主义,虽然有时也会为晚餐吃什么而稍起争论,但是恋爱态度不减分毫,真要说什么变了的话,那就是婚姻让两人由刻骨铭心转化为细水长流的温馨。   例如除去必要出门办事的时间,两人都是偏爱呆在家里的,安桀是恋家,席郗辰恋的则是家里的人,性子是一样的。大凡周末席先生会拉着老婆睡懒觉,直到十一十二点方才放人,回头早餐中餐一起吃。如果天气好,下午安桀会出门散散步或者骑着单车在附近转悠一圈,席郗辰通常有自己的事情(虽说是在休长假,但真什么事情都不管是不现实的);如果碰上下雨天,安桀便只能选择在书房看书,看书她是喜欢的,可又有些小脾气——如果郗辰过来敲两次门以上,基本上她就没再有耐性看这本书了——原因无从考证。当然,如果两人都来兴致,会架车去市区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散场的时候顺道将晚餐解决,也省得回来讨论一天中最会起分歧的话题。   “你去买爆米花好不好?”因为不喜欢挤,所以散场他们是最慢出来的。   席郗辰奇怪,“你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   “问题是我没吃多少就没有了。”   郗辰皱眉,“我不爱吃甜食。”   “好吧,可能你今天买的是小份。”安桀问,“那你去还是你给我钱我自己去买?”   最后自然是席先生妥协,“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后来安桀总结出一个经验,要让席郗辰做某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请求句换成选择题,其中一个选择是由她作主语。   --------------------------------------------------------------分割线--------------------------------------------------------------   安桀的一切是偏透明的,而席郗辰略显深沉。   有的时候安桀会问一些问题,比如,“郗辰,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所以基本上问不出什么,可是通过观察,她喜欢橙色席先生也真的比较偏爱橙色,如此一来,那句“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就显得不止是说说那么简单。   说起来真要让席郗辰袒露什么,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困难,如果那个时候安桀用等价的秘密交换。   “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念书,打球,夏天的时候会去游泳。”   “游泳?在那种——河里面吗?”   “我想,我一直是叫它游泳池的。”郗辰笑着看了看她,“你呢?”   “差不多吧,念书,绘画。”安桀说,“寒暑假会跟母亲去上海住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外婆身体不好,一直呆在医院里。”   “中学我们念的是同一个学校。”温柔地轻抚她在背部的发丝,“你肯定不知道。”   安桀是真的不知道,所以表情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他认识她是通过照片的方式,沈晴渝跟简震林认识已久,以前是工作伙伴,从中介绍子女相识并不奇怪。   “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去美术大楼的。”   “真的吗?不可思议,我天天在那里的。”安桀抬头看着郗辰,“你去看我吗?”   席郗辰抬手抚了抚额头,“后来不去了。”   “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了。”   “哦。”   片刻后郗辰轻笑着叹息,“我不想看到你对他那么在意,却——不曾看我一眼。”   安桀坐起来,双手轻覆上斯文脸畔,安抚在某些方面有些自虐的恋人,“对不起。”   “我原谅你。”说得理直气壮。   安桀好笑,“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你知道我的时候,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不是也很不公平?”   “你是在安慰我吗?”   “显然是的。”翻身下床,“好了,一天让我心疼一次就足够了,我要去画画,来吧,当我的模特,我会在这这段期间内只看你。”   “需要脱上衣吗?”席郗辰笑得好有深意。   “不用。”   “真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拿相机拍下来。”应该可以卖点钱。   “想都别想。”起身揽着人朝书房走去,“我的肉体只属于你一个人。”   安桀有些受不了,“我猜别人一定连想都不敢想清高的席郗辰会讲出这种话。”   席先生显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下礼拜周末有空吗?”循循善诱。   “我想想——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有空的。你想约我?”   席郗辰的声音轻柔几分,“跟我去一趟G市好吗?”   “我想起来了,我有事。”口气非常遗憾。   席先生眯眼,冷傲指控,“你说有空的,不许出尔反尔。”   安桀已经习惯他高高在上得耍无赖,“我刚才说‘如果不出意外’,而我现在想起来周六市区会有一个画展。”   “好吧,不过──”俯身低喃,性感的声音无比煽惑,“你还有一个礼拜考虑,我等着你改变主意,一定。”   安桀微侧头,迎上那双专注的眼眸,随后笑道,“我期待。” 十四、我爱你已久   最近常常想起小时侯,想起以前那些以为早已忘却的人事,虽然都是琐碎的片段,但是,梦里梦外的总在断断续续回忆着,然后慢慢凑成一副完整的过往,犹如女友克莉丝汀经常哼唱的一首法国民谣,“回忆又再次盛开在玫瑰的浮桥上”,安桀好笑,歌曲的后面是“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哼着唯一会的最后那一句歌词走过客厅,走到后院门口,席郗辰在花园里给花草浇水,白色的衬衫休闲裤,赤着脚踩在草地上,裤管卷得老高,矜贵的样子多了许多亲和感,“实在应该拿相机拍下来。”   “什么?”   “Nothing.”安桀坐到石阶上,伸手指了指停在篱笆外的灰色吉普车,“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车?”   席郗辰侧头看去,“前天。”   “车库停不下了?”   “算是吧。”关了水龙头,笑着走过来,“今天不用上班?”   “周六休息。我想开车。”   “不行。”俯身翻下裤管,抬头与她平视,眼中有笑意,“你该清楚A市的交通状况,我会不放心。”   “其实你是想说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吧。”安桀皱眉,“我只是右手没有力气,这并不代表不可以开车。”   “为什么突然想开车了?以前不是都不会——”问得温柔,屈膝坐在她身侧,顺手将她遮住侧脸的长发勾到耳后。   “不会什么?”语气有些戏笑,“你都说是以前了,况且,在法国时我也是自己开车的。”   “是,那是在你出车祸之前。”   “噢,你又要说这一点。”安桀呻吟,“那场车祸又不是我自愿的,你每次都要骂。”   “我不是骂你。”   “难道是夸奖?”   “你确定我们要继续谈论下去?”基本上有分歧的话题说到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OK,Over.”安桀识相,抬手挡阳光,“好热啊。”   “要吃冰淇淋吗?”   “你去拿。”   席郗辰站起身,伸手拉她,“起来,一起去。”   “不要。”安桀推他,“赶紧去。”   郗辰偏过头来望了她一眼,笑着转身回屋。   ----------------------开始在你来之前结束在你走后,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周二那天下班,依照惯例是到对面马路上坐公交车回家。   “简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起出办公大楼的金律师跟上来问。   “啊,不用,谢谢。”安桀回头,摇首婉拒,对于别人的热情还是不大能接受。   “没关系,反正顺路。”做律师的就是干净利落,“我车子停在那边,走吧。”   “不必这么麻烦,真的。”   “怎么?莫非是怕我醉翁之意不在酒?”金烨微笑着表态,“我已经结婚,儿子在上幼儿园,绝对安全。”   “不是。”毕竟脸皮薄,这样的玩笑话听着不禁有些郝然,“我也结婚了。”   金烨侧过头,难得的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啊,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已经结婚的。”   “为什么?”安桀奇怪,结婚与没结婚难道还能从脸上看出来不成?   金烨被她的表情逗乐,“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文静,还有些不好接近——呃,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不。”并不怎么在意地轻轻一笑,“事实上就是如此。”   “让人无所适从。”   “有这么夸张吗?”终于笑出声,神情放松不少。   “你老公是老师?”   “不是。”非常吃惊,为什么会是老师?   “难道是公务员?”   “不是。”想了想道,“他算是——商人吧。”答得有些保守,她不太喜欢在外人面前谈论太私人的事。   “商人?”金烨挑眉,“我以为应该是比较温和一点的男人,生意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两人走到人行道前等着绿灯过马路,安桀并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打算,金律师似乎要送她过马路,委实有些客气。   “他是做什么的?”金烨重新回过头,手插口袋,问完笑着解释,“律师都比较喜欢盘根问底。”   “可是我不是犯罪嫌疑人?”安桀说得无辜,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说了声抱歉走到旁边接听。   “一起吃晚饭好吗?”温和的男性嗓音透着股纵容,“如果你还要忙的话,我可以再等一下。”   安桀微愣,朝四周看去,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停车点上正是那辆熟悉的白色车子,笑道:“你来很久了吗?”   “不久,从你出大楼到现在——七、八分钟吧。”   真是有些小气,将电话靠在颈项回头冲金烨笑了一下,“金律师,那——明天见。”   金烨稍迟疑,看了眼手机心领神会,“成,那明天见,路上注意安全。”   “呃,谢谢。”习惯性道了声谢,绿灯已经亮了一会,来往行人不多,起步过人行道,但不小心倒是跟对面过来的一名女子擦撞了一下肩膀。   “席太太,拜托你小心一些。”依然通着的手机,轻柔的声音来得很及时,   安桀郁闷,“是你催促我的,你一说话我就会乱七八糟。”收起手机,三两步穿过马路跑到车子旁,拉开车门坐进来。   “为什么我一说话就乱七八糟?”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笑问,帮她系好安全带。   “行为心理学的一种。”接过席郗辰递过来的手巾擦拭双手,“例如,对于一个孩子的教导夸奖永远比责骂有用。”   “这话最近可真常听见。”郗辰低笑,“想好要去哪里吃饭了吗?”他今天穿的是黑暗条纹的西服,很正式,显然是出席过什么正规活动。   “你约我的,我以为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回答。吃中餐吧,我喜欢中国料理,色香味俱全,无可比拟。”说着还真有点饿了,今天中午没怎么吃,事务所订购的日式盒饭难以下咽。   “应该说你的挑食无可比拟。”车子驶过两个街区,朝他们较常去的一家中餐馆行进。   “比你好,席先生。”两人在料理水平上均一般,却偏偏都挑食得厉害,想来在这方面都有待磨练。 十五、莫不静好   G市的这一趟“旅行”,虽说当时安桀决定是不去的,毕竟的确是有事情,而且近期也不想出远门,结果硬生生被席郗辰缠得答应下来,有的时候想想此人真的很卑鄙,自己出差非要拉她请假陪同,还美其名曰旅行。   当飞机降落在G市机场,安桀刚好睡到自然醒,席郗辰倒是看了两小时的书,G市的旅游手册,她是习惯在去一个地方之前看一些相关书籍的,但这次这个任务很干脆交给了某人,有点报复味道。   玻璃窗外阳关灿烂,全机的人都慢慢走出机舱,安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   席郗辰已经收拾好书籍,拿起凉帽递给她,“之前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去见见他们。”   安桀呵了一声,“到时再说吧。”   席郗辰也不急,伸手牵她,“真不知道你什么体质,一上飞机就能睡得不醒人事。”   “你还说,昨天晚上是谁不让我睡觉的。”   此时过道上经过的几位乘客都不由自主侧过头来,笑得很是隐晦。   安桀意识到什么,脸刷一下全红,马上转过身背对过道,看着眼前的祸因,恼羞不已,压低声音恨恨说道,“不许笑!”   对方很君子地忍下笑容,接过她的外套,“走吧,我们先回酒店,然后你可以在那里好好睡一下,我这次保证不再——呃,不让你睡觉。”   安桀深深觉得席先生的恶劣因子真的很多很多。   两人走出关口,原本的计划是打车回酒店,没料到竟然会有人来接机。   “郗辰。”出口处,那名身着深色服饰的女士不是别人正是沈晴愉。   安桀一愣,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席郗辰微拧眉,“晴姨?”   沈晴愉笑着走过来,看向安桀轻问,“坐飞机很累吧?”   “……还好。”   “那就好。”语气似乎有些紧张,随后对郗辰解释,“玉嶙跟我说的,你们要过来。”   席郗辰笑了笑,拉着安桀的手没有松过,“晴姨,我跟安桀住酒店。”   “住酒店?干吗住酒店?来这里自然是住在我那里,来来,车子停在外头,咱们上车再说。”   “我去买水。”安桀点了一点头,没有等回复已经先走开。   沈晴愉稍有点尴尬,“她……”   “她只是别扭,你别多想。”   沈晴愉搬到G市是去年的事情,今年算是第二次见面,对于她来说次数是多了一些,在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一瓶水,没有喝,靠到一旁看着机场内来往的旅客。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买饮料,不小心将钱掉入了贩卖机的下方,安桀将手上的硬币递给他,“我想你的手还不够长。”   男孩直起身子,歪着头想了想接过安桀的硬币,“谢谢姐姐。”买了果汁边后退边向她挥手道别。   席郗辰已经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上的水瓶帮她拧开,笑着递回去,“为什么对别的孩子可以那么友善?”   安桀轻叹息,“你想说什么?”   “要不要去看一下玉嶙,我想他一定非常想念你。”   “我以为我们已经定了酒店。”   “明天过去,今天听我的好吗?”   安桀侧头看他,“席郗辰,你可真喜欢勉强人。”后面补充一句,“可以,但是有条件。”   席先生想了想,“我爱你,这个条件够吗?”   安桀无力按住额头,最后轻声说了句,“无赖。”   ======================   在街角的肯德基店里,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一身英伦风的童装,头发有些微卷,脸蛋红彤彤的,双手捧着果汁默默喝着,黑亮的眼睛笑着望着对面的人。她穿着一件黑色T,长发及腰,下身牛仔裤,脚上好像是D&G的凉鞋,简单的打扮气质依然出众。   王娜今天是来这边见相亲对象的,这个月的第四次,每次都碰到极品男人让她差不多已经绝望,但是迫于长辈压力不得不过来过过场,正无聊地等着那位在QQ上跟她炫耀半天丰功伟绩的相亲对象来吃散伙饭时就瞟见了这么一副画面,王娜心里不由叹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女人估计跟她差不多大,难道气质真的是天生的?王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蓝色连衣裙,不由摇头,下次还是穿裤装,感觉干净利落一些,抬头看去,小男孩正把番茄酱捏到闲置的果汁盖上,然后将薯条和番茄酱放到两人中间,对面的人没有动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王娜再次哀叹,如果以后自己的小孩能有这个孩子的一半乖巧估计她也心满意足了。   肯德基里推门进来一名男子,一套正规的深色休闲西装,身材修挺,带着无框眼镜,斯文俊雅,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好像看到了要找的人,神情带笑,王娜看到这个男人走到那个窗边的位置,然后,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女人的额头,他好似说了句,“久等了。”接着又伸手摸摸对面男孩的微卷黑发,“没惹姐姐生气吧?恩?”   小男孩摇头,很腼腆的,“没有。”   男人坐到小孩旁边,帮他把沾在手上的番茄酱擦干净。   “等一下还要吃正餐,这些东西别吃太多。”   “我吃了两个蛋挞还有半杯玉米粒。”   男人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温柔,“你呢?吃了什么?”   她好像笑了笑,“你在查勤吗?”   “不,如果是查勤我会问——在我不在的一个小时里,有没有人跟你搭讪,老婆?”   她无奈叹息,不答反问,“你下午还要忙吗?”   “你要约我?”男人的眼角带了笑。   “原本不是。”她看了一眼男孩,“那么请问席先生下午是否有空,能否陪……我们逛一下G市?”   然后他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手心。   王娜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已经唤了她好几声。   她回头,只听他说,“你怎么不帮我点饮料?”   “这么大热天还要我赶到这种地方来。”   “赶紧的,吃完了我还要回去跟客户谈正经事。”   “这次的单子应该能拿到三十万抽成。”   “对了,你上次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年薪有没有二十万?”   王娜闭了闭眼,“我们可能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起身走出肯德基,王娜有点想抓狂,她只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至少有一些……人格魅力,她不需要他一年赚三、四十万,王娜想到那两个人,真的是——莫不静好。 十六、谢谢你让我爱你   他们到G市的第二天沈晴渝就去了外地出差,有些有意为之,不想让安桀尴尬,所以这天晚上公寓里就只剩下夫妻两人以及简玉嶙,安桀原本说是要回酒店的,但是后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简玉嶙并不排斥,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曾讨厌过,只是有些浮想连篇,如今她想她已经被席郗辰照顾得不再作噩梦……   黄昏的时候,郗辰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说起来两人都不爱去咖啡厅消磨时间,安桀是不喜欢太昏暗的环境,席郗辰则是自身颇挑剔的脾胃。   公园是开放式的,初夏时节满园满径的花绽放着,偶尔有蝴蝶从中翩然而过,煞是吸引人眼球。玉嶙走在前面,东瞧瞧西看看偶尔回头灿烂一笑,并不打扰大人谈话。   “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喜欢我?”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   郗辰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因为我喜欢你。”   安桀微笑,“然后?”   “然后,我跟他说,照片里的人是哥哥最喜爱的人,你要待她极好极好,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难受,不能让她痛,不能让她觉得有丝毫委屈。”   安桀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抵进席郗辰怀里,良久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郗辰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不,应该是——谢谢你让我爱你。   ====================================================   楚乔看了眼旁边的人,老实说她第一次觉得坐飞机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毕竟作为一个外贸公司的外派人员一年四分之一的时间在飞机上实在令人厌烦。   而今天楚乔觉得即使在飞机上多坐六小时她也绝对不会有丝毫不耐烦情绪,因为身边的人,他的外型和气质都可以称得上是她心目中完美男人的代表。他在阅览一本时代杂志,修长的指尖翻着纸张,从容的姿态,无可比拟的优雅。   她知道他,艾维斯-席,在一期采访节目中看到过,是一名典型的成功人士。   “嗨,你好。”楚乔斟酌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打了招呼。   席郗辰侧过头,礼貌地朝她微颔首,“你好。”   原本压抑的紧张因为他的开口猛窜上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叫楚乔,你好。”   席郗辰点了下头,并没有自报姓名,对待公众的姿态他永远做得得体但绝对疏离。   楚乔不免失落,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后座有人走上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姐姐睡着了。”(每年暑假都会跟席郗辰住几天,所以这次也就跟着回去了)   席郗辰笑了笑,站起来把男孩抱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抚了抚他有些自然卷的头发,转身走到后面。   楚乔下意识地从座位中间向后看去。   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帽沿压得很低,席郗辰坐到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自然而然。   “她是你姐姐?”   楚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坏心到去套一个孩子的话,小男孩甜甜一笑,“恩,我的姐姐。”   “那么,席——现在坐在你姐姐旁边的是——”   玉嶙原本不想多说,但是又怕那样会不礼貌,“他是我哥哥。”   “你们是——家人?”   “恩。”   楚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一松还是一紧,忍不住又回头望过去。   她好像转醒了,食指将帽沿抬高一些,神情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离,转头看到身旁的人不由自主地轻浅一笑,然后,她看到席郗辰拥住她吻住了她的唇,楚乔的脑子瞬间有些混乱,她看到席郗辰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她一愣将棒球帽拉低,但是脸上刹那浮现的那一抹嫣红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一幕楚乔很多年后依然记得,有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关于艾维斯-席的报道,每次看到他在公众面前沉稳冷静的言谈举止,心里总是会不由地想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柔情似水。 十七、聪明的孩子有糖吃   “我想席总眼光肯定特别高。”   “哎,你别想了,人早婚了。”   “啊?……没意思。”   “呵,你想有意思当三儿啊。”   “我是那种人吗?不过,说真的干吗这么早就结婚。”   “倒是,英俊的男人,又有身家,这年纪结婚的确是有些早。”   “没意思啊没意思,我的初恋哪。”   “呵,呵。”   “年经理,最后一问题——真结婚了?”   “是的。”   “倒数第二个,有否可能离?”   “基本不可能。”   “基本?那还是有可能的?”   “姑娘,如果真要说这段婚姻最后谁会变心,我可以肯定的是会变心的绝对不会是男方。”   “……太伤人了。”   年屹摇头,对眼前这位跟他搭档半年的副经理深表遗憾。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看到来人年屹惊讶不已,“你怎么过来了?”   “他不在办公室。甄秘书说你空着,我可以进来,Sorry,是不是打扰——”对方不好意思。   “没没,不打扰。”年屹走过来,示意她坐在沙发上,“他现在在开会。”年屹抬手看表,“应该还要一些时间,要不要我进去叫他一声?”   “不用,我不急。”   年屹点头,“今天下午不上班?”   “临时放假。”   年屹打趣,“所以顺道过来看看老公?”   说到这里对方有些郝然,“不是,我的钥匙掉了。”还有手机,确切的说是整一个包都掉在了公车上。   “没事,再配一把。”年屹笑了笑,“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热可可吧,我去泡,你等会。”   年屹一走,年轻的女副经理走过来坐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友好搭讪,“你跟年经理是——”   对方想了想,应该算是——“亲戚。”   “说起来他跟我们席总也算是亲戚。”   “恩,算是。”   女副经理看面前的女人,姣好的相貌,气质娴静,不由好奇问道,“你来找你老公,你老公是——”   正说着有人走了进来,因为门敞开着所以来人并没有敲门,一身正统兼复古的深色西服,衬得他整个人英挺出众,俊逸的面部轮廓因为长达两小时的冗长会议而浮现出些许疲倦,当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微微一楞,笑着走了过来,“来找我吗?”   沙发上的人,即简安桀点了点头,“我把家里钥匙弄丢了。”坦白从宽。   席郗辰叹息,“你一定要找这么现实的理由。”他对旁边的职员点了下头,拉起安桀,“请我吃中饭好吗?”   “为什么要我请?”安桀奇怪。   “因为我饿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我没钱。”   “我可以借你。”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远了听不清晰。   年屹拿着两杯饮料进来,只看到自己的下属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发呆。   “人被带走了?”   “恩……她是席总的老婆?”   “是的。”年屹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很般配。”   “呵。要不咱俩也般配般配?”   她竟然笑了,“好啊,不过你得入赘,跟我回福建。”   年屹挑眉,“你自己不是在这边打工?”   “不,我是来钓男人的,钓到了就回去。”   年屹哈哈一笑,“米素,你可真有意思。”   ==============================================================   也许会来这里,只因自己还存着一份思念,思念一份不可能再挽回的感情。   出租车没有被允许驶进这片幽静的住宅区,下了车付了车钱,在保安处登记后值勤保安询问他是来找哪家的。   “姓席。”   “我们这里姓席的有两家,你找哪一家?”   “他的太太——姓简。”   保安看他神情间有些漠然,想了想道,“你找的应该是北边那一家。”   男子点了点头,起步时保安又叫住他,善意地指了一下路,“你一直走,走到底左拐,第一幢就是,很好认的,这一家花园里种了很多小叶栀子。”   “谢谢。”   在一幢蓝白相间的住宅前男子停步,花园里种着茶花和水仙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种,篱笆外围一圈栀子,雨后的空气里一阵轻风吹来带出甜甜的清新味道。   已近黄昏,放着两张白色藤椅的木制走廊上开着一宅幽幽的橙色壁灯。   男子站了一会,推开花园的木门走进去,因为刚下过雨所以草坪踩上去很湿软,走到门前按了门铃。   过了良久门被人拉开,一个俊雅的男人,穿著睡袍,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两人都有些意外。   “进来坐吧?”最后还是席郗辰先开了口。   男子想了想跟了进去。   客厅中间是一面几乎占了半面墙面的落地窗,紫红色的窗帘遮住黄昏的霞光,吊灯开着,光线明亮,左侧的墙面上挂着一些用暖系布遮起来的框架,隐约看得出应该是画。一套简单的米色沙发,沙发上放着许多橙色靠垫,视觉冲击强但并不觉得突兀,沙发后面是一面书墙,地上的藤编篮里零散地放着一些杂志和画册,底下是白色的地毯,延伸到古色古香的吧台。   席郗辰已经走到吧台处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加糖吗?”   “少许,谢谢。”走到沙发边落座,“她呢?”   郗辰走过来把咖啡递给他,“在睡觉。”   “呵。”   “什么时候回来的?”郗辰坐入对面的沙发,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前天。”   席郗辰笑了一笑,“她一直在等你。晚上留下来吃晚饭?”   男人微扯嘴角,“不了,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郗辰的笑容不变,“她很好。”   “我知道。”   安桀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席郗辰站在落地窗前,窗帘拉着,外面一片漆黑,不知在看些什么?走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咖啡,“冷掉了?”   郗辰侧过头,然后笑着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我发现自己原来很小气。”   安桀低笑,“你现在才知道?”   “来,说一句我爱你。”   安桀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别扭,感觉像是,来,叫一声,给你骨头啃。安桀小心翼翼,一步为营,“来,说一声我爱你。”   “我爱你。”席郗辰看着她,笑得好不温柔。   “……”莫非自己想错了。   这边席郗辰心里想的是,聪明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在安桀还在深思熟虑时聪明的孩子已经将她揽进怀中,性感的唇附上她的颈项,循循善诱,他不介意在客厅做,不,应该是,他非常非常期待…… 十八、生日前奏   席郗辰的身世,安桀听他本人讲过一些,父母都是生意人,在他小时候去三亚旅行时出车祸去世,他说得很简单,但是安桀当时听着没来由一阵酸楚,正要感慨时对方来了句,我喜欢看你为我动容,瞬间,什么情绪都没了。不过说实在都那么多年了,再难过也总是会过去,更何况是独立坚强的席郗辰,这两个词是安桀没情绪后拍了拍某人的头赐予的。   但是事实上席郗辰的很多“坚强”都是伪装出来的,这是后来安桀一点一滴发掘的。好比,席郗辰厌恶蟑螂,他看到这种东西总是会起鸡皮疙瘩,但是,他的表现形式却是:高雅地转身,风平浪静地对老婆一笑,“安桀,有蟑螂。”然后以最平常的速度走开,安桀拿杀虫剂灭掉之后,每次都要嘲笑一下在门外搓手臂的人,不过也亏得家里弄得干净,这种事情一年也不会发生一两次,否则他估计会抓狂,这也引申到后来安桀总算知道为什么席郗辰如此积极得请钟点工打扫卫生了。   再好比席郗辰畏高,但是他的畏高又跟别人的不同,通常情况下畏高的人是站在高处害怕往下看,他则是站在高处往上看会头晕。   再再好比,席郗辰闻到麻油的味道会脸色灰败,五秒之内基本离开饭桌……   说真的,安桀已经把收集某人的弱点当成一种乐趣。   这日席郗辰走进书房拿了两本书,正要出去时又退回到红木桌后面看了眼开着的电脑屏幕,“又是恐怖片?”   蜷在位子里的人嘘了一声,“关键时刻,他马上就要错过十二点,然后——”带着股诡异的兴奋。   郗辰不由偏开头,“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市中心买东西?”   “恩,看完再去。”   “我顺路,载你过去。”   “好啊。”难得没有拒绝。   席郗辰原本要走开,但是又忍不住说一句,“你就不能少看一些这种东西。”   “恩?为什么?”   某人不答反提议,“你可以看文艺片。”   安桀用鼠标点了暂停,难得在看电影的时候会注意旁边的人,“你——”   席郗辰淡淡一笑,“我只是单纯建议,你可以不接受的。”   安桀摇头,“不对,席郗辰,你是不是——”   某人淡定地转身出去,“我在下面等你,你看完了下来。”   安桀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门口,然后转身从后面书架上抽出一本笔记,拿笔写下:Elvis害怕恐怖片?括号,有待考证。   ==================================================   席郗辰这天一进公司大门就有人上来跟他说生日快乐,一路进去已经收了二十来句祝贺的。   老实说他还真有点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一岁。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上不少的礼品不免摇头,看来他这老板当的还算挺得民心的。   年屺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大盒巧克力,“别多想,上来的时候有位女职员求我代她给你的。”看到桌上的礼品连叹了两声,“没见过结了婚的男人,还这么受欢迎的。”   席郗辰已经按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处理干净。   “晚上如果你没其他事情,去我家吃顿饭?”   年屺点头,倒是有些想当年,“你以前连生日都不过的,现在竟然还会请人去家里吃饭。”   席郗辰笑着坐下来翻看文件,“人总是会变的。”看到年屺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怎么?”   “说真的,作为一个三十五岁不到的男人,你真很成功。”年屺坐到他对面,今天特别有聊天的兴致,“年轻英俊、富有低调,无绯闻。”   “你哪里来那么多的形容词?”   “你应该多看看自己的报道,我已经缩减良多。”然后颇有感慨地摇头,“不过这个无绯闻——你前段时间跟MS的林敏是怎么一回事?跟人单独出去吃饭,还被人拍到照片,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算是旧识。”   “不知道你老婆有没有看到这则八卦消息。”   “她很少看新闻,即便看到,也只会一笑了之。”   “你们倒是彼此信任。”   席郗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他的爱情——阴险与甜蜜。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竟然是花店送花来,一大束白玫瑰,席郗辰皱眉,花店员工踟躇着上来让男主角签收,老实说郗辰有些倦怠,按内线电话询问秘书怎么回事(随便让人进来)。   “Sorry席总,那是——”   席郗辰没听后面的话,因为他看到了那张夹在玫瑰花中的白色纸片。   [生日快乐。]再熟悉不过的娟秀字体。   席郗辰挂上电话,接过那束花签了名。   女员工出去时不由有些脸红,成熟的男人笑起来都这么性感吗?   “谁送的,啧,这么大胆,玫瑰都敢送?”年屺看他将纸片夹进了记事本中,有些了然。   席郗辰已经把花插进花瓶里。   这天中午郗辰开会开到中场休息时收到一条短信。   [要不要一起吃中饭?]   席郗辰笑着靠到椅背上,[我很忙的。]   对方马上回过来,[那算了,我这几天也挺忙的。]   郗辰皱眉,[你在忙什么?]原本他想回的是,只是一个律师助理能有什么可忙的?但是想想这种说辞不符合他的高贵气质。   结果对方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回,郗辰等了很久,最后侧身对身边助理交代了几句,起身离开会议室。下楼时想到什么又折回办公室拿了样东西,然后不紧不慢走下楼。他们两人究竟谁更为阴险一点?想来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最清楚,而且——臣服的那个人甘之若饴。 十九、神圣不可侵犯   安桀按着太阳穴,慢吞吞走进办公大楼,反正已经迟到,那么迟到十分钟跟二十分钟差别不大,索性不急不缓起来。没有跟身后车子里的人挥手道别,一想到这个人的不知分寸就咬牙切齿,昨天下午约她在她公司的地下车库见面,一上来就拉她到隐蔽的地方拥吻。安桀不知道自己这么大胆,在这种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公共场合……实在有些出格。   其实跟席郗辰这样的人相处,不能说轻松,但也绝对不能说不快乐,他懂得一切你的喜好,他对生气的尺度拿捏精准。他知道怎么做对方不会拒绝,怎么做对方会感动。他小心翼翼但是不卑微,他追求的东西极少,但是只要他想要的,他就会去争取,不在乎争取的手段是否恶劣,有时候安桀会觉得席郗辰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又很稚嫩,他对她的情感直白,执着,甚至带着一些至死方休。   安桀很多次感叹自己怎么就碰到一个这么难缠的角色。   昨日被迫早退,两人先到超级市场买东西,刚进去不久,席郗辰推着购物车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来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能压下欲火。”   安桀停下来,眯着眼看了他半天最终无奈摇头继续向前走。郗辰跟上来,一副从容淡然样,好像前面说的话只是玩笑。逛了二十多分钟,安桀隐约觉得他今天太过安静,而且基本上看见什么就会很干脆地往推车里面放。   “你想做满汉全席?”   郗辰淡笑,“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理我。”   安桀取了几瓶红酒放进推车里,吩咐道,“好了,你去排队结账。”   “安桀——”无辜带笑的声音。   “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人已经朝超市出口走去。   席郗辰低叹,即使生日也不能太得寸进尺啊,无可奈何排队结账。   回来的路上安桀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席郗辰乖乖开车。   安桀掌厨,一桌菜做得还算不错,这使得她很有成就感,不枉费她去烹饪班一周。   “成果如何?”席郗辰走进来,“需不需要帮忙?”   “暂时还不用。”安桀笑道,“我刚听到声音,朴铮他们来了吧?”   “恩。”席郗辰站在一旁,伸手捏了一根土豆丝放嘴里。   “喂!”安桀皱眉,“别偷吃。”   “很好吃。”   安桀莞尔,“至少先把手洗一下。”   席郗辰一愣,下一秒上前一步抱住某人狂吻起来,安桀硬是被禁锢在橱柜和某人之间,承接这份突来的热情。   “Sorry……”结束那个吻,席郗辰将额头抵着她的,“有些不受控制。”   安桀窘迫,装作若无其事道,“那么麻烦你控制一下,我还要做饭。”   席郗辰一听低笑出来,温存地靠在她颈项摩挲,“你前几天是不是联络过我的助理?”   安桀恩了一声,“原来欧阳律师是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她被任命协助负责。   “你联系我还需要通过助理吗?”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项,引得安桀一阵酥麻。“这是公事,公事公办。”   “可是,你是我老婆。”他的双手已经从她的衣服下摆抚入,在她的腰侧流连,指尖带着湿润的热度和轻微的情色……   “Ok,下次我会记得直接打你电话。”安桀含糊应承,然后笑着推开他,“现在,席先生,出去招待人。”   席郗辰长长一叹,“我现在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你不要吗?”   安桀抚额,对着这个在她面前完全没有矜持可言的男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而她的回答是直接将人推出去。   吃完饭朴女士等人就宣布告辞,没有多停留,安桀送人出去,转身走回来时,看到席郗辰倚在木质走廊的墙边笑着望着她,从他面前经过,席郗辰轻拉住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揽进怀里。   “你知道这种场景我幻想过多少次吗?”   安桀轻笑着,伸手拥住他,“现在,是幻想吗?”   席郗辰沉吟,“永远都不会再是幻想是不是?”   “是。”   席郗辰紧抱住她,“谢谢。”不受控制的人将她拉进玄关,慢慢放肆起来。   “简小姐。”跟着安桀走进电梯的是事务所对门杂志社的员工。   安桀放下揉按太阳穴的手,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你刚才有看到一辆黑色莲花停在我们楼下面吗?”邱璇凑近她一些,神秘兮兮,“我走过来的时候,这辆车迎面开走,啧,我在这边工作两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一带有如此帅哥。”   安桀又忍不住抬手按太阳穴,“其实还行。”   邱璇开口就笑,“我暂时得出一条结论: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白衬衫穿得感性十足的。”   安桀不知道该说什么,幸亏电梯已到,“再见,邱小姐。”   邱璇跟着走出电梯,“男朋友昨晚跟我求婚,老实说我应该再考虑一下的,嘿,这叫什么来着?见异思迁?”   正喝着下车前席郗辰递过来的果汁的人不由呛出声。   “你没事吧?”   安桀咳了两声,“没事。恭喜你。”   “恭喜什么,门当户对将就着过日子呗。”邱璇踟蹰一下,“听说你学过心理学,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婚前恐惧症?”   安桀笑着摇头,“女孩子对婚姻比较敏感,她比男性重视这层法律关系。你能答应一场婚礼说明你是重视对方的,至少赏析他。”   “也许。”说完有点沮丧地轻叹一句,“不求最好,但求适合?”   “是如此的。”安桀点头,生活本就是找合适的人过,而不是追求高远的目标。   “简小姐结婚了吗?”   “结了。”   “嘿,那你老公一定很出色。”   “……还可以。”   电梯的门再度打开,邱璇看到从电梯走出来的人不由吃惊地张了张嘴巴。   男人走到背朝他的简安桀身侧,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头痛药,下次别故意落下。”   看见来人安桀也有些惊讶,不过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她已经完全能够处之泰然,“今天又没有不舒服。”   席郗辰的嘴角勾起一个适当的弧度,“先拿着。”抬手看了下表,“怎么不进去?不是已经迟到了吗?”   安桀叹息,“谢谢你的提醒。”   “不必客气。”他显露微微促狭的神情。   安桀原本想介绍一下他跟身边的邱璇认识,这是礼貌问题,可惜席郗辰赶着走,“下班后早点回家。”说完走进滑开的电梯门。   “简小姐,你说的‘还好’可真是相当的含蓄啊。”电梯门关上,邱璇扬眉颇感慨。   安桀有些感觉尴尬,“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邱璇连连摇头,“不敢不敢。”说着笑道,“不过,以后我可以多来找你吗?”   “呃?”   “我得出的第二条结论是:他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非常难追的类型,你一定有某种气质。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跟你讨教讨教,没有贬义,是真心求教。而且,我有很多问题,你是学心理的,我觉得跟你说话靠谱。”   安桀奇怪,为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她追求对方的,虽然这种事情无关紧要,“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   “一定一定。”   两人道别,安桀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人缘变得这么好了。不过想到谁追谁的问题,安桀郁闷,明明是他追求的她。想来应该是席郗辰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神圣不可侵犯——可是,那人哪里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啊?! 二十、碧海年年(上)   上星期欧阳律师让安桀考虑一下跟她去南京出差一个月,虽然是很好的历练机会,但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一来席郗辰肯定不会答应,二来这段时间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前些日子在朴铮家里,才跟小外甥玩一会就犯头晕,中午被逼着去了趟市医院检查,结果医生只说是贫血,安桀郁闷最近两年补得还不够,竟然仍旧贫血。   结果隔天在公司又犯了一次晕,不得不请了假在家休息。   从厨房倒了杯果汁走到客厅就看到席郗辰在接电话,面色有些严肃。   “什么时候发生的?”   看他面无表情地向那头提问,安桀走过去坐在一旁,拿起茶几上的药片扣出四粒。   电话那头说了起码两分多钟,席郗辰最后只恩了一声,挂断电话。   “别过冰水。”郗辰接过她手上的饮料,起身到厨房换了杯温水。   “你公司有事情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安桀吞下药拉他坐在旁边。   席郗辰抚了抚她的脸颊,脸色实在有些苍白,“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不跟我说?”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没力气提不起劲。”   郗辰沉吟,“还是再去一次医院好不好?”   “朴铮带我去过,医生说没事情的。”安桀安抚情人。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安桀从口袋里拿出,一看显示的号码不禁皱眉,但是因为是客户所以不能无视不接。   “你好。”   “我是张君,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我们约好今天见面的。”   安桀无奈应付,“抱歉,张先生,我并不记得我有允诺你。事实上你的案子应该找欧阳律师商量,我只是她的助手。”   这个台湾男人实在让她有些头痛,自大、讲话带着一种腔调,安桀很少讨厌人,这人算是难得的一个。   “见了面再说吧。”   “我今天请假,不工作。”   结果此人很自作主张地决定,“那明天中午,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干脆地结束通话。   安桀瞪着手里的电话,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一意孤行。   席郗辰微微扬眉,并没有询问什么,有些时候他的涵养出奇得好。   这天安桀被事务所同事约出门购物,她极少买衣服,以前是对逛街没兴趣,现在更加不进商城,因为席郗辰都会帮她打点好,包括内衣睡衣,拖鞋凉鞋。   这天被迫当了两小时陪客,许律师很不好意思,最后请她进餐厅吃饭。结果一进餐厅就意外见到熟人。此时他正跟一名女士吃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叫林敏。   许晨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离席郗辰的桌位三四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其实挺近,幸好对方是侧背着她的,所以安桀坦然坐下。   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宾客,那一对尤为出众,他的气质本就矜贵,而那位林小姐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透着一股风采,安桀微微眯眼转开头。   许晨点完餐,拉了拉安桀的袖口,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看到没有?林敏,拍过雅诗兰黛唇彩的那个模特。”   安桀抱以一笑,“我以为律师不关心这种事件的。”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八卦。” 许晨歪着头,面露疑惑,“跟她吃饭的人是谁?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人拍到照片吗?”   安桀喝了口水,只说,“人家都不担心你在意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说不定就能因此多接一起Case。”   安桀忍不住摇头,“这种绯闻纠纷还是少接得好。”   “啧,你跟金律师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   点的菜上来,安桀拆了湿巾擦拭手,“金律师的儿子很可爱。”   这点许晨同意,“听说你也结婚了,怎么不生个孩子?”   安桀笑了笑,“我丈夫不想要孩子。”   许晨咦了声,最后摆摆手,“男人都一样。”   这一顿饭,老实说安桀吃的有些心神恍惚,两次无意识往席郗辰的方向看去,原本并不在意的事情,不知为何今天有些计较起来,自己在离他不到五米外的地方他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有时也可以不是她,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许晨要送她回去,安桀婉拒,不好麻烦人家来回跑一趟。正要拦的士,忽然眼前有些苍茫。   “怎么了?”许晨眼明手快扶住她。   安桀摇了摇头,视线恢复清明,“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怎么突然头晕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安桀正要说什么,结果头痛来得太快。已经两年没再无故晕倒过,今天竟然再一次扶着街道上的橱窗倒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她不要再不堪地倒在地上,可是,安桀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二十一、碧海年年(下)   -------------------------------【回忆】分割线--------------------------------   落地窗外天色昏沉,法国的天气不比英国,今天却也一片烟雨蒙蒙,潮湿的雨气渲染得整个城市朦胧阴冷,凉风吹进来,窗边的青白色纱幔高高扬起。   安桀是被冻醒的,爬下床关窗户,从前天开始一直在发低烧,右手腕不知为何也疼得厉害,吃了很多药一点用都没有。伸手拿进窗台上被雨淋得有些冰凉的鹅卵石,关窗时看到电线上竟然停了一排小鸟。   “下雨怎么不回家?”安桀突然被自己的幼稚想法击倒,却无来由出了神。   昨天朋友来看她,开着车带她去医院,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身边的人突然在流泪,车子停在了路边,那一天她的朋友说,“安,就算我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安桀静静低着头,她不悲伤,真的,她不哭不闹,她平淡谨慎地生活,饿了会吃东西,痛了会去看医生……她那么乖巧,从不惹事,她总是会想帮妈妈按摩酸痛的后颈或者跑到楼上帮她拿出门忘记的外套;她总是努力表现,希望可以得到父亲一点点的赞许……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可以这样轻易说不要就不要……   那天,医生要求她住院三天,安桀爬下检查台,低了低头,拒绝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钱。   傍晚的时候朋友送她到学校,克里斯汀被勒令退学后一直在城郊的一家超市工作,上的是晚班,所以没多作停留道了安便驱车走了。   安桀目送她离开,就在那个时候,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安桀的心一跳,灰蒙的细雨中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模糊的轮廓是陌生的,又有些记忆,然后她看到那道身影转进了旁边的停车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安桀回到宿舍,吃了些止痛药就上床睡了,睡着后痛楚会弱一点。   -------------------------------【回到现实】分割线--------------------------------   安桀转醒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有些刺目的日光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安桀?”许晨从旁边的坐椅上跳起来,“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看着面前的人,意识慢慢回笼,朝四周望了眼知道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许晨停了两秒,“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安桀微怔,“怀孕?”   说到这里,许晨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困难的开口,“是宫外孕。”   “……什么意思?”   许晨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人,有些不忍,“没事的,安桀,真的,这种症状算是挺常见的,真没事的。”   安桀不自觉指甲深扣进手心,轻声开口,“许晨,我想出院。”   “不行,你现在需要留院观察,如果内出血会很危险的……”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安桀,你老公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安桀愣了愣。许晨解释,“刚才你手机响起,我接了。”   席郗辰走进病房的时候,安桀正握着玻璃杯喝着水,看到来人不由低了低头。   而坐在沙发上的许晨可以说是非常之惊讶的,这人不就是刚才在餐厅里跟明星吃饭的那个人吗?她看到这个神情深敛平静的男人走到床边,然后双手撑到床沿,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床上人的额头。   安桀感觉到碰触到她手臂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还有些颤抖……   轻轻敛下睫毛,“郗辰,我好像梦到你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被单下,安桀被冷地一跳。   “冷吗?”他问,声音轻轻柔柔的。   “……恩。”她一直没敢看他的眼睛。   许晨识相地退出病房,老实说她有些糊涂。这个男人一方面明目张胆地跟人吃饭,另一方面似乎又挺紧张自己的太太;而安桀,一方面对自己的老公好像跟陌生人一样,比如在餐厅的时候,另一面又不觉得是在冷战……真是看不懂。更看不懂的是安桀的老公究竟是好男人还是左右逢源的花心大少?   病房里只剩两人。   席郗辰伸手覆盖住安桀的眼睛,颤抖地吻她的唇,“梦到我什么?恩?”他说一句,轻吻一下。   “梦到你在法国……”   “然后呢?”   “然后,你走开了。”   “是么?”   安桀闭上眼,艰涩开口,“郗辰,我是不是一定要开刀拿掉这个不可能活的孩子?”   她感觉到有水滴在脸颊上……   安桀微愣,伸手想要触摸上面的人,席郗辰抓住她的手,语调低哑含笑,“做什么?”   “你……”   “安桀。”他温柔地唤了她一声,“我只是……”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只是侧头埋进了她的颈项,很多年以后安桀都清晰地记得当时席郗辰流泪了。 二十二、碧海年年(续)   单人病房的日光灯关着,近黄昏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安桀动了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席郗辰靠在床头打着盹,他的姿态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她知道,他睡着了,鼻息很轻浅,却有些不安稳。安桀记得朴铮曾经打趣地跟她说过一句话,“你的老公比女人还计较着你的死亡。”   他们一直这么平平淡淡过着,他的感情内敛,她的感情淡。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情感,不会去想天长地久,不会去想至死方休……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受,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腹部——为什么会如此地想要跟他有一份今生今世不会被割断的牵连。   安桀心中浮上一层说不清的窒闷情绪。她抬起头,凑近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嘴唇印上他的颈项时有种孤注一掷的执拗。   席郗辰的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当安桀的唇贴上他的唇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安桀深深呼吸,大胆地尝试深吻,对方很配合地轻张了嘴,任由她探入。心弦颤动得厉害,即使羞愧,但现在安桀只想与他缠吻,她需要这样,才能平息心里的不可名状。   不顾一切的,安桀摸索着去解席郗辰的衣扣,但手指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最后索性胡乱地一番撕扯。   “安桀——”   安桀不敢抬头看他,昏头昏脑地吻着他的颈项,锁骨……慢慢下滑勾勒性感的胸口。手指循着衣服下摆伸进衬衣,靠向他的下腹,结果在下一秒被人用手按住。   当席郗辰将她抱起来时,不得不对上那双几乎可以吞噬她的眼睛。沉重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他的情绪,而安桀心如擂鼓。   窗外黄昏的微弱光线从稀薄的帘布中穿透进来,投射在安桀微敛的睫毛上,落下一道柔和的阴影,席郗辰轻轻将人揽进怀中,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般的呻吟,“安桀,我拒绝你的求欢。”   清晨八点,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在病房的床前,“姐姐……”口齿不清,不过大致可以听出是在叫姐姐。   姐姐没醒,姐姐旁边的叔叔睁开了眼睛,笑了笑,“早。”   “看来我们来早了些。”立在二岁孩子身后的正是朴铮以及他的太太。还有安桀的姑姑,“怎么回事?”   席郗辰拉起被单下床,帮安桀盖好,“我们去外面说吧。”   这一天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而安桀一直在无人打扰的病房里睡到十点才醒来。   中午吃着朴铮带过来的银耳粥,旁边席郗辰在削苹果,朴铮太太坐在沙发上教宝宝规范发音。安桀心不在焉听着姑姑一遍一遍讲着要注意的事项,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床边的席郗辰看过去,他是一如既往的自若,但是,她很尴尬啊,想起昨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很主动,简直是半强迫性的,哎,真的好丢脸——更丢脸的是对方还拒绝了。   “好了。”郗辰笑着伸手接她的碗。   安桀低下头把碗给他——他怎么知道她刚好不想吃了?侧头不小心对上那道视线,郗辰正温柔地看着她,安桀轻咳一声转开头。   十分钟时后朴铮等人去医院食堂解决中餐,席郗辰单手拿着水果盘喂床上的人吃。   安桀犹豫一下,还是凑过去吃进嘴里,刚咀嚼完,席郗辰倾身过来舔她的嘴角,安桀不由向后退了退,却立刻被对方扣住后脑勺来了一个深吻。安桀当时红着脸想着,那块苹果都被他吃进下去了……   =============================碧海年年=============================   许晨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刚好跟迎面走来的林敏擦肩而过,走出几米,最终旋步,“林小姐。”   林敏停下,摘下墨镜转过身,笑问,“有事?”   “老实说林小姐这么出色,何必当第三者。”   林敏微扬眉,“许律师果然相当直率啊。”   “你知道我是谁?”许晨微讶。   林敏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却是开了另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话题,“如果不清楚你的处世为人,你认为他会允许你跟他的太太逛街,购物,进餐厅吃意大利面?”   许晨一怔,良久之后反应过来,“他监视她?”   “监视?哦不,你太小看席郗辰了。他只是有能力把想知道的事情变成‘巧合’而已。”   许晨惊诧不已,半晌说不上话,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很恐怖吗?的确。”林敏赞成。   走之前林敏又回身说了句,“那个‘第三者’还真是冤枉,大律师,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人。”被利用来引开媒体对简安桀的骚扰,哪怕是一丁点的骚扰。 二十三、何似当初(上)   席郗辰有些意外林玉娟(安桀母亲)的出现,在门口站立两秒,迎岳母进客厅。   “需要喝点什么?”郗辰将手中的杂志放回书墙上。   “安桀呢?”   席郗辰见林玉娟落座在沙发上,没有要喝东西的打算,不过基于礼貌还是给她倒了一杯纯净水。   “她在楼上。”   林玉娟起身,郗辰只说,“她刚睡着,我想您应该不介意等等再上去。”   “听说她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林玉娟坐回沙发上,态度是不变的冷淡。   郗辰微扯嘴角,“没有什么大碍,您不必担心。”   林玉娟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席郗辰此时已经走到吧台后面泡咖啡,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笑了一笑,并未作答。   林玉娟从来不喜欢这个晚辈,先不说他是沈晴渝的外甥,光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以及无法让人恭维的人品,就足以让她排斥这个女婿。偏偏自己的女儿喜欢他。   “医生怎么说的?还能生孩子吗?”   席郗辰不疾不徐冲着咖啡,行为举止间有些意兴阑珊。   林玉娟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功成名就,心高气傲无可厚非,但我是你的长辈,你好歹应该尊重一下?”   席郗辰微笑道,“你是安桀的母亲,我自然尊重你。”   林玉娟听不出他口气是真心还是敷衍,“前段时间你让她出去工作?”   席郗辰点头。   “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怎么还让她出门工作?”   “是我顾虑不周。”   林玉娟觉得对方回答虽然认真,却并不上心。   “我希望你既然娶了我女儿,就应该——”   郗辰突然打断她的话,淡笑未离唇,“你想要多少钱?”   林玉娟一怔,“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却有些被人一语点破的失措。   “没有什么意思,你是我长辈,我孝敬你是应该的。”席郗辰浅笑着,“最主要是我不是很喜欢别人谈论我老婆。”   别人?林玉娟喉头噎紧,强迫自己压下愠意,“安桀是我女儿——”   “我知道,所以,我在这里招待您。”   林玉娟真是没有见过如此不可一世的人,恼怒起身,“你这个晚辈我还真是喜欢不了!”   “是么,我无所谓。”含笑的嗓音不变。   “郗辰?”   席郗辰侧过身,此时安桀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中间,轻笃着眉。郗辰微愣,非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火气未下的林玉娟,心中暗恼不已!   “安桀——”舔了舔嘴唇,惊觉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安桀慢慢走下来,林玉娟已经上前,“身体好些了吗?”   “恩。”   “怎么这么不小心,亏得这次没有什么大碍。以后可要注意。”   安桀微微颔首,迈开步子走向吧台,此刻的席郗辰放下咖啡杯,眼眸内敛沉下。   “母亲,我希望您尊重我喜欢的人。”安桀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轻牵住席郗辰放置在台面下的左手。   -------------------------------分割线--------------------------------   “虽然我并不在意自己在你母亲眼里是什么评价,但是,看到你维护我又是另一回事了。”说到这里郗辰叹了一口气,“安桀,你要收买一个叫席郗辰的人真的是易如反掌。”   安桀放下水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乱说什么?”   席郗辰由身后搂住她,“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安桀笑叹,“你干吗这么没有自信,你可是席郗辰。”   郗辰埋首低吟,“你可是简安桀。” 二十四、何似当初(下)   安桀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个礼拜,工作被席郗辰辞了,所以她又从长计议地空闲起来,奇怪的是席郗辰也异常悠闲,此人上午十点去上班,有的时候甚至同她吃了中饭才慢悠悠出门,而下午五点以前绝对回家,安桀郁闷了,先不管自由时间被他霸去太多,哪有人工作空成这样还拿那么多工资的?不禁想起自己兢兢业业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相比之下真是打击人。   席郗辰一进卧室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心理医生是不是比较赚钱?”   “怎么,在家又呆得不耐烦了?”   “只是想想罢了。”她也知道想要再工作已经不现实,出过一次状况席郗辰是绝不会再给机会了。   “要不要我再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你?”   “不,不用!”意识到拒绝得太不客气,于是婉约道,“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真体贴,要我怎么回报你,恩?”说着将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屈膝坐上床。   “不用这么客气。”苦笑着避开他,退到床尾,席郗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嘿……”   “你要去哪里?”他好笑地看着她。   “睡觉。”   “床在这里。”   “我去客房睡,不打扰你……呃,看书。”   “呵。”对方竟然真的很大度地放开了手。   一小时后独自在房间里的席郗辰合上手中的医学用书,揉按了一下眉心,想到隔壁房里的人,不由笑了,等睡着后还是把她抱过来,否则他会睡不着。   周六下午,安桀不解明明两个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干吗要千里迢迢开半小时的车跑市区来逛街?最主要是周末人又那么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牵住席郗辰的手慢慢荡着,市中心的这个广场一向是最热闹繁华的,一路过去不少浪漫有情调的餐厅,婚纱店,珠宝店,以及一家麦当劳,看到麦当劳她不免神伤了,以前席郗辰就不怎么允许她碰冷饮,出了那事后就更加管得滴水不漏。   “郗辰——”   “恩?”   “没事,我随便叫叫。”   “恩。”   “郗辰,你觉不觉得有些热啊?”   “不觉得。”   “哎,我也不觉得。”   对爱人了若指掌的席郗辰忍不住咳了一声,“要吃甜筒吗?”   “好呀!”下一秒,怀疑的眼神瞟过去,“逗我的吧?”   “不,我爱你。”   安桀无语,不过微微一笑也情不自禁抱住了他,席郗辰一愣,心驰荡漾。   -------------------------------【回忆】分割线--------------------------------   四年多以前的夏天,安桀回国过一次,虽然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天,但是要见的人,要做的事也都做了。那天朴铮载着她在简家花园的外面停了一小时,傍晚时分见到父亲的汽车开进车库,见到他下车进了家门。安桀关上车窗时,旁边的人忍不住问,“不进去么?”   “不,不了。”安桀摇头,她本来就只是来看看而已。   在车子倒出来时,一辆白色宝马迎面开来,朴铮打着方向盘与它错身而过,开出小区时朴铮倒是笑问她,“有没有看到车里的人?”   “什么?”   “席郗辰,我想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安桀皱了下眉头,“是不记得了。”   “都说你薄情寡义,现在想想要不是我隔三差五跑到你面前晃一晃,只怕再过两年连我都给忘了。”   “你跟他又不同。”   朴铮笑了,“哪不同?说起来我跟他的身份还是有那么点相似的,都是你没血缘的兄长。”   安桀抿了抿嘴巴,没多少兴趣再对此发表意见,而朴铮也是随便起的话题,事实上对于席郗辰这个人他也是相当生疏的,只知道他本身有一些家世背景,如今在本市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随朴铮回到住处,那一天吃了晚饭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震动,摸起来喂了一声等了会没有听到回音,之后忘了挂断就这么放在耳旁睡着了,早上起来时发现电话竟还通着,对方也没有挂断……按掉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眼号码,确定是不认识的。   安桀照常地逛了一次学校,照常坐在经常跟叶蔺坐的地方呆了一下午,他说她无情无义,可是,究竟有多少思念只有自己知道。   望着学校红棕色的砖墙,她一再地想,一再地问自己,在这儿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可事实上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别再来了。”   下午两点的飞机,午餐朴铮带她去了一家中餐馆。   “多吃些,这一去吃不到正宗的中国菜了。”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安桀却有些喉咙酸涩,食不下咽了。   “即使那边的食物不合胃口,也将就着多吃一些,别又瘦了,太瘦不好看。”   每次这样的离别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终究都过来了,她笑道,“也有人喜欢瘦一点的。”   “我就不喜欢。”   “好吧,下次我吃胖了再来见你。”   “这世上大概就我这么有面子了。”朴铮哈哈一笑,随后又朝某个方向探去一眼,安桀不经意道,“怎么,有认识的人?”   他没回头,只说,“席郗辰。”   安桀手上的筷子停了,顺着朴铮的目光望过去,那一桌坐着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两位女士,而侧对着这边的那个身影,在她看来是有点熟悉的,而这份熟悉让她有些不怎么舒服。   “还好么?”朴铮见她脸色突然不好起来。   安桀摇一下头,没有表示什么,但情绪是坏了,即使不是面对面,那种没来由的排斥感还是隐隐冒了上来,回过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刚起身,由于太突然,一个匆忙走过来的高壮男人撞了她一下,安桀脚下一失衡,手臂磕碰到了桌沿,一阵刺痛。   “安桀?!”朴铮立即过来扶住她,撩高袖子一看已然红了一大片。   而那人回头只看了一眼,连抱歉都不打算说就要走人,朴铮显然动火了,上前一步拉住他,“至少说句对不起吧先生,还有,你有没有长眼睛哪!”   “朴铮,我没事,走吧。”   “她都说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吗?”那个人似乎是真赶时间,不过这会倒是对着简安桀点头说了句sorry!   撞的是左手,还真是倒霉,安桀咬了咬唇,因为痛得实在有些厉害了。   “李彦,怎么回事?撞了人都不知道要道歉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口气颇严厉,而刚才的男人立即转身,“经理?!对不起,我迟到了!”   “迟到事小,你这文明礼貌的态度倒是要再学一遍了。”   有不少人已经看向这边,而安桀发现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先前跟席郗辰坐一桌的人!下意识拧了眉,正要拉朴铮,结果身后侧有人轻扶住了她的手臂,一块手帕按在了她微沁出血的左手肘上。   “你需要去医院。”   安桀瞬间变了面色,而四周也莫名安静了一下。等缓过神来,缓缓推开那人的手,“别碰我。”白色沾了血的手帕掉在了地上,“不要碰我。”她轻轻地又说了一次。   -------------------------------【回到现实】分割线--------------------------------   “郗辰?”   “……恩?”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应。”安桀抬头看他。   席郗辰只是又收紧了一些手臂,没有吭声。   安桀推推他,“这里人很多。”   “安桀——”他叫了她一声,却久久没有说话,现在简安桀在他怀里,在他能碰触到的地方,属于他,“安桀,说一声我爱你。”   被钳制在怀里动弹不得的人只能好脾气地答,“我爱你。”   “……谢谢。” 二十五、一个夏天   两年后举家移民加拿大,其实这举家也就两个人。席郗辰已经向董事局正式提出辞呈,于今年年底隐退,不再涉理公司任何业务,有不少人惋叹,说急流勇退太过可惜,但他并不觉得,她也不觉得。安桀现在感觉自己跟他都有些任性,恣意妄为,她想去看枫叶,他说好,于是就来了,虽然这一次的确是大动干戈了点。不过也不错,换个环境,本来她在国内记挂的人就不多,到哪里都一样,而郗辰大概是未雨绸缪,担心她会对婚姻生活产生厌倦情绪所以想着法子让她感动,觉得快乐,离不了他,其实现在怎么可能还离得了呢。   搬来两个礼拜,附近的人还都不认识,其实也还没怎么出过门,东西运过来后就一直在整理,不多,但安桀弄起来就是喜欢细枝末节的来,郗辰说过她吹毛求疵。   这天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一向只会在旁边看的人倒是说了句“完美”,完不完美她不确定,但自己觉得舒服喜欢就行了,房子不大,两层带一个阁楼,不算新也不算旧,倒是挺贵,花了35万加币买了五年房产权。   不过这区环境很好,很静,离商业中心也不远,安桀买毛毯的时候走去过一次,半小时的路程,有很多商店和旅馆,当时带了张地图竟然也没有迷路,绕了一圈买到了不少东西回来。   沿途过来发现还有不少可去之处,心里更加多了几分喜欢。她跟郗辰学生时期都有过几年国外生活的经历,现在搬来住在这异国他邦也就不会有太多背井离乡的感触。其实主要语言通就没多大问题了,人相处起来都是大同小异,而她也向来不怎么跟人交往,这方面的问题就更少了。   安桀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叫马瑞的老人,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会从她家门口经过,然后二十来分钟后又走回来,有一天安桀在厨房里做饭,他敲了敲她的窗户,“你花园里的橄榄要浇水。”   安桀看了他一眼,伸出头看了看左边屋檐下种了一星期的小橄榄,“它们没死啊。”   “不浇水就死了。”老人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然后安桀跑到楼上去问席郗辰,橄榄需要浇水吗?他说应该不用,结果两天后她家的橄榄都死了。   安桀后来知道那位老人叫马瑞,住在他们的下一个街区,从事园艺事业,所以每天饭后散步时常常关照别人家的花草树木是否安康。   之后的礼拜一,马瑞拿了一盆橄榄敲响了她家的门,安桀接过那盘郁郁葱葱的植物颇有些感动,正想要说谢谢他已经挥挥手走了,忽然想到徐志摩那句“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下午席郗辰从游泳馆回家,他上次去健身,不知怎么就捞了个兼职游泳教练回来,安桀当时笑他以后游泳都可以免费了,他说,还可以附带家属的,她当即跑开老远,前年在国内陪他游过一次,其实是去学,结果怎么都浮不起来,而教的某人也绝情,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一放开手她就往下沉,吞了好多水,吓得半死,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饿了吗?我做了饺子。”将奋斗了一下午的吞云水饺搬上桌面。   “怎么开始学做粤菜了?”郗辰已经去洗了手坐下来试偿吞云水饺,“不错,就是淡了点。”   安桀拿他手上的勺子舀了一个吃,“还好啊,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这边市场都买不到袋装的粗盐。”   “要不要叫人给你从国内寄箱过来?”   “你干嘛,贩卖私盐哪。”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安桀摇头,他笑了,“干什么一副小绵羊见到狼的样子?”   哈哈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我今天去市场的时候碰到一个德国老太太,她跟我说话我都听不懂,所以我决定去报个德语班。”   “你听不懂怎么确定她是德国人?”   “你看,我懂法语,懂一点英文,而日语韩语虽然具体意思不明白但还算能从发音上分清类别,至于西班牙,意大利么,一开口都卷舌得厉害,所以我私下以为那应该是德国人,而我发现这种语言让我很心动。”   “想学也可以,可别是一时兴起。”   “我哪一次是一时兴起了?”安桀不服气了。   郗辰笑望着她,“游泳。”淡淡抛下两个字,英俊的某人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上楼了。   她朝他喊上去,“喂,跟你讲,我以后要很忙了,所以晚饭你来做。”   他侧了身靠在扶手上看着她,然后勾了勾手指,“你上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鬼才信你,你只会耍流氓。”   席郗辰一愣,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简安桀再次叹息,以前不了解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很冷酷,非常冷酷,话都不太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姿态,如今,真的是要频频摇头了。   夏末的凉风吹进来,伴着厨房窗口的风铃声,安桀坐在腾木椅上靠着桌面,慢慢地睡着了,这样的时节舒服地让人只想要一场安逸的午觉。   “如果没有遇到他,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可事实上终究是遇上了,这么纠纠缠缠地一路走过来,而她知道未来也会这么一直纠纠缠缠走下去。   正如他说,生命很短,他只想与她一起走完。 二十六、岁月静好   三月的天气,阳光明媚,林萱坐在餐厅里等又一度迟到的男友。。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室内的布景,来去的人,想着要不要干脆走人算了,那厮每次让她一等就是半小时,她还不如去做工,多赚百来块钱。。   这时她看到门口进来一对父子,不由得视线跟着他们移动,那男人相当英俊,而趴在他身上的小男孩白净漂亮的像混血儿。。   林萱一直看着他们走到点餐的柜台前,其实不止她,周遭停下来回眸的人不少。   那男人点的是外带,所以十分钟之后他们便走了。而她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起身跟了出去。   林萱跟着穿过一条街,小男孩中途醒了醒,叫了声“爸爸”,她听到那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到家再睡,恩?”。   “妈妈说白天不能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那小孩的嗓音甜甜糯糯的很让人喜爱。   那男人笑了,“既然妈妈说的,那你要听她的话。”。   林萱看着他们上了停在停车道上的黑色车子,看着它扬长而去,站了许久,最后忍不住感慨:小孩的妈妈长什么样的啊,把孩子生那么漂亮?。   。   安桀喝了两口温水,回国之后就一直有点感冒,还好不严重,否则又得被带着去医院了。   她想着,听到花园里引擎的声音,知道他们回来了,她捧着陶瓷杯走到窗口,看着一大一小下车,宝宝眼尖,马上就看见她,开心地叫了声“妈妈”,朝她飞奔过来。。   安桀拉开落地窗,蹲下身,把人接住,柔声说:“别跑太急。”。   后面的人走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安桀站起身,牵着小男孩的手问:“晨晨今天玩了一整天,累不累?”。   “不累,就是想妈咪。”小男孩刚满四周岁,平时乖巧听话,是真正的小绅士,但对着妈妈总还是爱撒娇。。   小家伙今天去姑姥姥那儿玩了一天,席郗辰去接的时候都跟朴铮的儿子在儿童房里睡着了,原本以为一回到家就得沾床,结果见到妈妈又精神饱满了。温馨的房子里孩童的声音述说着一天的新鲜事。。   席郗辰看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晚餐吃地很清淡,在外面打包了一份煲汤,郗辰煮了粥。安桀喉咙难受,但胃口还行,吃了大半碗。   吃完饭,席郗辰收拾了餐桌和厨房,安桀带着儿子去洗了澡,陪着他说了些有趣的事,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郗辰靠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安桀下床,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笑道:“他一回国精力就充沛。”   席郗辰带上儿子的房门,两人回到主卧,安桀坐在床尾的沙发上,仰着头看他:“今天睡了一整天,现在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要不做点什么?”。   安桀笑道:“不要。”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她觉得安逸而舒心。他们结婚七年,四年前她生了宝宝,那一年他片刻不离她,直到生产那天母子平安他才如释重负,掩面压惊。这个男人的脆弱在她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让她觉得心疼。   “明天跟朴铮他们出游,宝宝估计又得玩疯了。”   席郗辰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他这性子也不知道比较像谁一点?”。   “像你,也像我。”   安桀觉得这一刻她很幸福。她的丈夫爱她,她的儿子健康快乐。人的一生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珍贵的呢。      隔天的出游,朴铮夫妇九点钟准时到他们家门口,宝宝一听到花园里汽车声音就兴致勃勃了:“妈咪,妈咪。”   小家伙回国总是对什么都异常有劲头。安桀笑着说:“别急,总得把衣服穿好吧。”她给儿子系上黑色牛仔衣的外套纽扣,小家伙虽然心急但依然很乖地伸着手配合着,安桀让他抬起腿,帮他穿着小马靴,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立刻就成了英气勃勃的西部小牛仔。   安桀捏捏他红扑扑的脸说:“好了,去吧。”   小家伙开心地点头,亲了下他最爱的妈妈,跑了出去。   安桀将昨天准备妥当的食物和医药箱拎出去时,刚巧席郗辰开车回来,他早上去载简玉璘了。   玉璘如今十三岁,已经长成俊秀的小少年,性情也更是体贴温润,晨晨一见他就亲热地叫了声“哥哥”,原本应该叫小舅舅的,但是,席郗辰的意思是年龄相差不大,叫哥哥就行了。   简玉璘对晨晨是关爱呵护得不得了,一向成熟的小大人模样,看到弟弟就成了小保姆。他问晨晨,“冷不冷?早餐吃了吗?”   晨晨高兴地摇头又点头。   朴铮的儿子叫嘉翼,今年七岁,刚上一年级,皮得要命,这时候也不免凑上来,“晨晨,玉璘哥,我们等会儿去抓野兔子吧?”   朴铮拍拍儿子的脑门,“有出息啊。”   一伙人笑着出发了。      席郗辰开的是越野车,朴铮的车子跟在后面。郗辰的这辆车性能极佳,野外的恶劣环境几乎都能应付,所以三小孩儿都坐在这辆车上,系着安全带,一路心情愉悦。   此时,安桀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见儿子听着玉璘绘声绘色说着这里是哪里,外面的山叫什么,也不禁会心一笑。   她侧头说:“如果饿了,旁边盒子里有牛奶和饼干,可以先吃点。”   玉璘腼腆笑道:“好。”然后问晨晨和嘉翼:“要喝牛奶吗?哥哥给你们拿。”   晨晨听得兴致,说:“不要。哥哥再讲。”   车厢里时不时地发出少年细心说明的声音以及小朋友的笑声。   席郗辰注意着路况,他们不赶路,所以开得十分从容。   经过一小时的车程,美丽的风光迎面扑来。宝宝趴在窗口开心极了,“妈咪,那是水牛吗?”   “恩。”安桀笑着,小孩子没见过真的水牛,以前都是在电视上,或者彩图上跟他讲说过,她想着转头对郗辰道:“我们在这边停一下吧,下去走走。我跟朴铮打通电话。”   “好。”   很快,两辆车在路旁停下,朴铮夫妇兴奋地走上来,“这里风景真不错啊!”   四周都是绿野青山,远处一条清澈的河绕着山脚流淌而过,对面是村庄,白墙黑瓦的房屋隐隐约约点缀在山坡绿荫之间。   席郗辰见儿子一溜烟要去田里了,伸手抱住了他,小家伙装可爱,向妈咪求助,嘴上抹了蜜似地,“妈妈,妈妈,我要去那边。”   朴铮太太笑道:“晨晨住国外那么久,反倒更喜欢国内的田园风呢?”   朴铮说:“我们家晨晨爱国么。”   众人都笑了。   小孩们征得了大人的同意向田间跑去,朴铮太太说:“我去跟着他们吧,免得小翼一激动连牛都要逮了。”朴铮一听逮牛也来了兴趣,立马跟着老婆过去了。      车子边只剩下郗辰和安桀,后者靠在车门上,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忍不住深呼吸,“真舒服。”   郗辰伸手牵住她,“陪我去走走?”   安桀笑着点头。。   两人朝清澈的溪流走去,远方山峰迭起,郁郁葱葱,安桀不禁想到以前跟他去的尼泊尔,“其实,国内的自然风景不比国外来得差。”   郗辰听了,微微一笑,两人越过小坡,走到河滩边,安桀忍不住过去蹲下掬了一把水,眨了眨眼:“竟然有些暖。”   “嗯。”席郗辰温柔地说,“大概是太阳晒的。”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不远处有人叫他们,“爸爸,妈咪!”   两人相视而笑,朝某处望去,小男孩朝他们跑来,手上拿着一束要给妈妈的花,笑得很开心,漂亮得像小天使。      一伙人意见一致在这里停留了下来,他们去“山里人家”办了住房手续,然后到半山的一家民俗餐馆解决中饭。   午餐很丰盛,大部分是山中的野菜,菌类,还有山间溪里的水产,味道极鲜美,胃口都不错,晨晨不用喂就自己吃了不少。   餐馆的老板看这一桌的顾客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连小孩子都是俊秀,漂亮,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们看起来真像明星啊。来我们山里度假吗?”   朴铮笑道:“是啊。拍完戏,来度趟假。”   朴铮太太笑着打他,“乱说什么呢。”然后对老板说:“不是,我们就是路过,被你们这儿风景吸引了,就留这边玩儿了。”   老板听她这么说,高兴道:“我们这里虽然算不上国家级的旅游景点,但自然风光可不比那些名胜地差。”   “是的是的。”然后,朴铮太太兴致颇浓地跟老板开始评论起什么乌镇,黄山,都是宣传过甚,开发过甚,反倒少了几分原始干净的风味。   后来那老板问朴铮太太:“你们那对朋友,是夫妻吧,长得是真真好看。”   朴太太笑道:“对,夫妻,很恩爱。”   老板说:“这么好看的,我还真以为是明星呢。原本想要张照,以后顾客来我就说某某明星也来咱们饭馆吃过饭。”   朴太太呵呵笑笑,不再多说。安桀老公的身份可不是明星这种单薄角色。老实说,席郗辰她是不怎么熟悉的,虽然逢年过节都见面吃饭,但这席先生除了他太太,对其他女性都有些距离,要不是亲戚估计她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类站在云端上的人。   朴太太看到帮儿子擦手的安桀,席郗辰坐在她身边,虽然没有看着她,但这样的场景却让人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朴太太心想,岁月静好,大概就是如此了。      那天吃完午饭大伙儿去爬了山,等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地下来。吃了晚饭,一伙人回了旅馆,晨晨一天都很开心,有说不完的话,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跟哥哥们一起睡,安桀无奈,朴太太说:“我看着他们吧,那房间有两张床,我跟晨晨睡,让玉璘跟小翼睡。”   安桀没办法,叮嘱了小家伙几句,才跟郗辰去了别的房间。   她今天逛得也开心,洗完澡之后,坐在床沿看电视,席郗辰从浴室出来,兑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自己泡了一杯绿茶。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英国电影,音乐和爱情。   安桀沉浸在故事里,直到电影结束,悲伤的结局,她关了电视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是不?”   郗辰没说话,将两人手中的瓷杯放在柜子上,轻轻揽过她,吻上她的嘴唇。   安桀一愣,然后双手慢慢地圈住他的颈项,他把她抱到床上,爱惜地看了她片刻,俯头再度吻上她的唇。他的动作轻柔,探进舌尖去与她缱绻。当两人衣衫褪尽,坦诚相拥时都感到激越。席郗辰小心翼翼地向前挺入。每一次做-爱他都万分谨慎,怕伤害她,但每一次都有点狼狈地控制不住自己。   当一切风平浪静,室内的气温慢慢下降,郗辰的脸贴在安桀的颈窝,相拥的身体能听到彼此有力的心跳。安桀闭着眼,感受着席郗辰在她身上磨蹭。   两人再次洗完澡,回到床上,已是十一点多。安桀觉得有些累,也很舒服,抱着他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安桀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   她穿戴整齐出门,在走廊上就看见楼下的露天场地上,席郗辰抱着四岁的小男孩喂着粥,神情细腻轻柔。   安桀看着,突然有些着迷。   这世界上会让他如此温柔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他们的孩子。   而她,多么爱他。   【全文完】 夏凉之五十问   (提问者J君。)   1.请问您的名字?。   席:席郗辰。   安:简安桀。 。   2.年龄是?。   席:33。 。   安:28岁。 。   3.性别是?。   席:男。 。   安:女。 。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席:冷静理智。 。   安:有时有点情绪化。 。   5.对方的性格?。   席:安静,偶尔会钻牛角尖。 。   安:表面上很难亲近,其实挺直白的。(那是只对你吧安桀~)。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席:我刚升大学的时候,学校里。 。   安:是在父亲再婚的时候第一次才见到他。。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席:不好接近。 。   安:……没什么特别印象。(可怜的席先生~)。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席:都很好。(我知道你不想非议你太太~明白!)。   安:挺理智的。。   9.讨厌对方哪一点?。   席:没有。 。   安:……心思太深。 。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配性好吗?。   席:再好不过。。   安:挺好的。 (看来两人都挺满意的~尤其某人)。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席:安桀。。   安:郗辰,有时候会连名带姓叫。(J:生气的时候?)。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席:都可以。。   安:安桀。(喂喂喂,人家你侬我侬的情侣都是只叫一个字的说~)。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席:猫。   安:狼,或者狐狸,呃,再坏一点的有没有……(……席先生在笑吗?)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席:花。。   安:手表吧,他喜欢手表。(明显安桀比较破费~)。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席:没有特别想要的。。   安:如果可以,能够允许我开车。(席先生皱眉了咩?)。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什么事情?。   席:没有不满。 。   安:他骂我的时候。(骂?难以想象!)。   17、您的毛病是?。   席:不怎么擅长做饭。(你已经够完美了~不要让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好不~)   安:有点偏执。。   18、对方的毛病是?。   席:在某些方面有些固执,不过完全可以接受。(明白明白!)。   安:他是处女座。(……有什么深意吗?PS:处女座的同学不要介意,是夸是夸~)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席:身体不舒服不说。。   安:哪有……(席先生笑着看过来一眼,安桀低头ING~)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席:晚上有点缺自制的时候。(……)。   安:去医院例行检查身体。。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席:她是我太太。(……完美的诠释啊)。   安:很好。。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席:医院。 。   安:什么时候?(……)。   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席:很好。。   安:……有些尴尬。。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席:她不排斥我。 。   安:没什么进展吧……。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席:家里。(席先生是恋家的人OR恋家里的人?)。   安:偶尔会去公园,他跟我都不怎么喜欢去咖啡厅。。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席:前一天问她要什么。(浪漫浪漫!这样太直接了~你可是完美男人啊~)   安:送花,然后,基本上会一起吃饭,可能再看一场电影。。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席:我。。   安: ……他。。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席:……。   安:……。   (好吧,她问了个蠢问题~)。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席郗辰朝导演招了下手,对方弓腰跑过来,附耳听了两句,然后转身对J说:能不能问点有建设性的!。   安:……   (呜,问题设定就是这样子的咩,果然被鄙视了~)。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辄?。   席:讨好的时候。。   安:很多时候。(果然被吃定了么?)。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席:不会有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事吧~)。   安:他应该不会变心。(我相信!)。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席先生看了下手表,某主持人立马自动换下一个问题!。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席:我们通常会在家里,所以不需要特别约定时间。   安:他很少迟到,如果临时有事,会提早打电话。(这就是绅士么~)。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席:都很好(恩恩!)。   安:手,很漂亮。。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席:动情的时候。。   安:大部分都挺性感的。。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席:主动接近我。。   安:呃,一些小动作。(好比?好比?)。   37您会向对方说谎吗?您善于说谎吗?。   席:不会,没必要。。   安:没必要说谎。(两个都是诚实的孩子啊~)。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席:现在,都很好。。   安:一起吃饭,虽然总是有分歧。。   39、曾经吵架吗?。   席:以前会,也不算吵架。。   安:会。不过基本上我都是走开的。。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席:她爱钻牛角尖。。   安:他总是跟我过不去。。   41、之后如何和好?。   席:那时候,算不上和好。。   安:就是不理了,走开一些。(诶,冷淡的过去啊。)。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席:轮回吗?我不相信这些。(J:唯物主义者啊,还原以为席先生会说‘我会生生世世跟她在一起’呢~)。   安:珍惜现在就好了。。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某主持人自动换一下题~。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席:她好就好。。   安:相信对方,很多方面可能会比较偏心。 。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席:没有。。   安:暂时没有。。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席:很多都配,她个人喜欢白玫瑰。。   安:郁金香。。   47、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吗?。   席:现在,没有。 (那就是说以前有咯~)。   安:没必要隐瞒什么。。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席:没什么好自卑的。(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啊~)。   安:现在不大会自卑了。。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席:公开,但知道的人不多。(好有深度啊……)。   安:公开的吧,亲人都知道。。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席:是的。 。   安:恩。 夏凉之后五十问   51.52自动屏蔽。。   。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席:满意。 。   安:恩。 。   。   54.初次H的地点?。   席先生抚额:芬兰。。   安:……他说了。 。   。   55.当时的感觉?。   席:很好。(话说您是第一次吧~是吧~)。   安:很复杂,不……排斥。。   。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席:很好。(席先生~您除了很好可不可以再说点别的呢~虽然我知道你老婆真的很好啦~)   安:……投入。。   。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席:太久了,不记得了。。   安:忘记了。(这两人!)。   。   58.每星期H的次数?。   席先生微笑:看情况吧。(什么情况??)。   安:大多时候他很克制,偶尔会,呃,比较多。(……)。   。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席先生看了下表:我们赶时间,麻烦进度快一点。。   ……。   。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席:这种事也要问吗?。   灵敏的导演已经朝J打手势,下一个!(呜~~难得采访大老板,竟然什么都不能问吗~~~)   。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席:这档节目是谁在制作?。   (抱住安桀大腿~~~祈求支援!!)。   安桀笑着附耳对席先生说了两句,席先生啧了声,貌似脸有点红啊~~是看错了咩一定是看错了!!。   安:耳颈的地方。。   (我的女神啊~~~)。   。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席:都还好。(席先生~你依然是在官方发言啊~~)。   安:颈部。(多么温柔好说话的女孩子啊~~)。   。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席:再好不过。(这句应该是实话还是官方发言啊~~)。   安:……专注。。   。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吗?。   席:为什么要讨厌?(……好绕人啊~~~~)。   安:还好。。   。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席先生:都可以。。   安:床。   。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席:床上就可以。。   安: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两方都是比较‘传统’的人啊~~)。   。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席:她有洁癖。(哦哦对,安桀很爱干净~)。   安:洗澡后,有的时候会有些意外。(席先生临时起意的时候咩??)。   。   68.H时有什么约定吗?。   席:需要约定什么吗?(像是谁上谁下啦,像是——咦,为什么是我在回答了啊~~~)   安:没有什么特别约定。。   。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吗?。   席:没有,没必要。(~~~~~啊啊啊啊!——这是台下少女少妇的尖叫声~)   安:没有。。   。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席:幼稚。   安:反对的。。   。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席先生眯眸:如果还有这种问题,这档节目也不用了。 (啊啊啊不要啊!!)   。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席:只会觉得更亲密。(其实是会不好意思的……吧?)。   安:偶尔会。(安桀最诚实了~)。   。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席: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吗?(果然被鄙视了~~)。   安:好朋友应该不会这么说吧?(宝贝,是你接触的人太少了~~~)。   。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席:恩。。   安:哎。(……)。   。   75.那么对方呢?。   席:很好。 。   安:恩。(两人回答地越说越顺畅了,哦也!)。   。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席:我爱你。 。   安:都可以。。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席:沉迷。 。   安:呃,认真坦白。。   。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席:不会。 。   安:不会。。   。   79.您对S-M有兴趣吗?。   席:没兴趣。 。   安:什么是S-M?(~~果然是喜欢正常模式的一对啊~~)。   。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席:不会有这种事情。(超有自信的~~~)。   安:呃,爱情不只是情-欲组成的。(安安你的意思不会是不H也没关系吧~~~不要啊~~)   。   81.您对强-奸怎么看?。   席:判无期。 。   安:恩。。   。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席:中途中断。 。   安:恩。(安安,虽然你的表情很认真,但是~~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   。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席:办公室。 (耶?耶?哪里?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努力翻书中~)   安:恩。 。   。   84.曾有过女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席先生笑了:她做错事情的时候会讨好。 。   安:哪有?。   。   85.那时男方的表情?。   安:温柔。 。   。   86.男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我自动换题~。   。   87.当时女方的反应是?——我还是继续自动切换吧~~。   。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象是?。   席:我太太。 。   安:他。。   。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席:完全。   安:嗯。 。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席:没有。 。   安:没有。。   。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席:芬兰,已经回答过了。。   。   92.那时的对像是现在的恋人吗?。   席:是。。   安:恩。。   。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席:都可以。 。   安:嘴唇。。   。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席:颈项。 。   安:额头。   。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席:拥抱。 。   安:主动的时候。 。   。   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席:她是我的。 。   安:不会特别想什么。。   。   97.一晚H的次数是?。   席:视情况而定。 。   安:我可不可以不回答?(安你也欺负我了~)。   。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席:这种事需要别人帮手吗?(情趣情趣知道不~~)。   安:都有。。      99.对您而言H是?。   席:不可或缺。 。   安:恩。(安安~~~)。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   席:好了是吗?(席先生看表,已经站起身~啊啊最后一个问题啊~)。   安:我爱你。。   (……)。   隔天成业名下一娱乐报头版:“成业首席执行官艾维斯在旗下公司的一档采访节目中当众拥吻其太太!致使此节目一度爆棚!”。   【全文完】 <-- -------------------------------------------------------------- 书籍名称:《何所冬暖》+《何所夏凉》 作者:顾西爵 本书籍由网友“datuzi”上传 日期:2012-8-19 20:22:47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境"